第262章 下一個時代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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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在京城及京城周邊範圍內的改革就展開了。
    此次改革,主要涉及到了工業、商業以及交通三個方麵。
    在交通上,要首先鋪設出一條從京城到鎮江府的鐵路,其次,則是京城周圍支線道路的鋪設主線道路基本上都已經成型了,而且都是用大青磚鋪設的,不管是堅固性還是耐用程度,都完全不遜色於水泥路,甚至在某些方麵還有勝出,唯一的缺點就是成本比較高,不僅需要從深山裏開采,而且要遠距離運輸,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而水泥路則鋪設起來成本低、效率高一些。
    因此,朱雄英並不打算把原有的道路翻修一遍,那樣太過浪費也毫無意義,隻是在一些支線道路上,采用水泥進行建設。
    不過即便僅僅是京城周圍的支線道路,對於水泥廠現在的產量來講,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這就要求水泥廠繼續擴建產能,而他們之前主要都是供給一些城防、要塞等工事的,現在轉為民用,多少有些不適應。
    不過招募更多工人、采購更多原料,同樣也有助於經濟的增長,而且完全不需要擔心有什麽產能過剩的問題,畢竟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麵,水泥以後的需求量一定是極為恐怖的。
    至於鐵路,從京城到鎮江府,距離不遠,修建難度也不算高,但工程量肯定是有的,這個也隻能慢慢來,工部已經打算就鐵路方麵事宜,成立專門的部門了。
    而工業,軍事工業自然是要重點突破後裝線膛銃這一重要關隘,不過這件事急不得,恐怕沒個兩年三年不會有什麽結果,這都是按快的來預計的,而鋼鐵和煤炭工業,則主要是產能的擴大,以及對礦山的勘探.現在大明的鐵庫存非常多,缺的主要是鋼,而鋼主要用於供給軍事工業,所以雖然缺,但並沒有那麽急迫。
    輕工業就跟商業混在一起了,先有產品,後有銷路。
    朱雄英坐在案前,麵前鋪滿了各種圖紙和計劃書,他的眼神非常專注,就好像要透過這堆東西,看到未來的場景似的。
    “殿下,這是最新繪製的工廠布局圖。”一個侍衛恭敬地遞上一份圖紙。
    朱雄英接過圖紙,仔細端詳。
    圖紙上,工廠的各個區域劃分得井井有條,生產區、倉儲區、生活區一目了然。
    他滿意地點點頭,道:“很好,就按照這個布局來建設。”
    “這是誰弄的?”
    關於工廠的建設,是廣泛征集了翰林院和國子監的聰明人們的意見的,這也是對於可用之人的考察。
    而這些意見,被翰林院的學士們初步篩選,匯總交給了劉三吾這位大儒以後,由劉三吾選出來最合適的一些,交給朱雄英來看.這也是必然的,不然的話,上千份設計圖讓朱雄英看,他看到眼花都看不完,必須要有翰林院的輔助。
    “一個叫做夏原吉的監生。”
    朱雄英微微詫異,顯然,隨著時代車輪的滾滾向前,下一個時代即將登場演出的傑出人物們,已經都開始躍躍欲試了。
    吳王府,需要一些屬官。
    這些屬官,既包括了文官,也包括了指揮吳王三護衛的武將。
    朱雄英暫時放下了筆,開始思考了自己未來的班底。
    現在自己的幾位老師,都是朱元璋給他精心挑選的,其中劉三吾學問高深、人品純直,自號“坦坦翁”,意思就是事無不可對人言,乃是位壓得住場子的老臣。
    而年紀輕的練子寧以忠孝兩全聞名,讓他做什麽實事或許費勁,但卻是個做禦史的骨鯁諫臣。
    至於解縉,文采無雙,書法更是當世第一,顯然是用來做草詔谘詢的近臣的。
    鐵鉉則是既有法律方麵的能力和履曆,完全能勝任三法司的任意工作,更有一定的軍事以及組織管理的能力,還受到朱元璋的揀拔,品行非常忠誠,是一個能臣,不管是在中樞還是地方,都能夠匹配高位。
    老臣、諫臣、近臣、能臣,可以說是配置挺不錯了
    而且朱元璋也很有意思,完全沒有給他安排諸如方孝孺、齊泰、黃子澄這些百無一用的迂腐書生,顯然對於殘頁的內容,也是細細琢磨了的。
    不過,隨著手上的事情越來越多,朱雄英覺得,他還需要更多的人才。
    這些人才,自然是在曆史上驗證過的,是最好的。
    但同時也要注意,那就是這些曆史名人,卻並不見得,都適合朱雄英。
    譬如道衍,這位“黑衣宰相”,雖然對朱雄英部分認可了,但他的理念卻隻有禍亂之世才能行得通,與朱雄英是根本衝突的,因此也頗有些“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意思,用起來並不得力,朱雄英已經打算把他扔到濟州島上去輔佐一下常茂,讓高麗和日本變得更加混亂了。
    而仁宣之治,最出名的就是“三楊”,也就是楊溥、楊士奇、楊榮這三個人,但“三楊”雖然輔佐君王創造了治世,為天下迎來了和平,可他們的執政理念,還是傳統的儒家士大夫那一套,執行的是全麵的戰略收縮,放棄安南,裁撤開平衛,息兵養民,暫緩鄭和下西洋的航行計劃,對各國來朝納貢的朝例進行限製。
    而也正是這一時期,文官集團徹底改變了此前秘書幕僚角色,第一次掌握了實權,並徹底影響了明朝的政治體製和權力格局,在“三楊”的積極參與下,大明廢止一切耗費錢糧的重大工程,換來了和平治世。
    對於這個時期的百姓和文官來講,這確實是個太平年景,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土木堡之變的種種禍根,也是在這個時候埋下的。
    故此,朱雄英並不喜歡“三楊”,他們的理念,是與自己主張不斷開拓進而讓大明成為全球霸主,是背道而馳的。
    當然了,“三楊”現在還統統都沒入仕呢。
    而其他的,下一個時代的知名文臣們,卻未嚐不可一用。
    最有名的,自然就是蹇義、夏原吉、金幼孜、胡儼等人。
    夏原吉這個人,是個理財大師,朱棣南征北戰大明還能撐得住,全靠夏原吉精打細算,是個金子到哪都會發光,僅僅這次設計圖的事情,朱雄英就已經看出來了,所以夏原吉一定要重用,他的專業能力實在是太過突出了。
    而蹇義,現在並不在朝中,並非是他沒有入仕,相反,蹇義是洪武十七年四川鄉試中舉,洪武十八年便中了三甲進士,並且很快就擢升了中書舍人作為朱元璋的近臣,他之所以不在朝中,是因為在家鄉守孝。
    蹇義這個人,朱元璋一直都很欣賞,甚至他的名字,都是朱元璋給取的。
    這裏還有一個小故事,蹇義本名蹇瑢。
    有一次朱元璋問他:“你是蹇叔的後代嗎?”
    蹇瑢叩頭不敢回答,朱元璋很喜歡他的誠實,為他改名為義,並親手寫下蹇義之名賜給他。
    如果蹇義在朝中,朱雄英的老師名單裏,肯定有他一個。
    但現在沒辦法,國朝就講究“孝”,沒有過硬的理由,就算是皇帝,也不會選擇通過奪情,讓大臣放棄守孝的,畢竟奪情對於大臣來講,其實是政治生涯的一個重大汙點,甚至是一輩子都洗不清的,絕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個人貪圖權力,乃是不忠不孝之人。
    因此,隻能等蹇義守孝完畢,才能回來任用了。
    金幼孜則是年紀還小,如今還在考秀才呢,他與練子寧是同一個老師的學生,練子寧偶爾會向朱雄英提起他,練子寧曾經對金幼孜說:“你在他日必為良臣,我必為忠臣,互不相負”,這句話也算是一語成讖了。
    而胡儼作為教育專家,倒是現在就可以用。
    胡儼是洪武二十年的江西鄉試第二名,洪武二十一年的進士,目前在鬆江府華亭縣擔任教諭,其人以師道自任,勸勉諸生,務實學習,勵行節約,以變華亭浮靡的學風,還每日親自給諸生講授,常常講到半夜,即使是嚴冬酷暑也不停止,當地的百姓對他很推重。
    如今有了地方履曆,調回中樞倒也順理成章。
    “夏原吉,胡儼.”
    朱雄英定下了念頭,他親自開口去找皇爺爺要,一定是能要到這兩個人的,如此一來,劉三吾能統籌全局,練子寧可以做禦史,解縉能寫文谘詢,鐵鉉精通律法,夏原吉善於理財,胡儼長於教育,一套小班子算是齊全了。
    至於武將,現在洪武朝其實壓根就不缺武將,雖然開國名將們正在逐漸老去,但是依舊是大明的中堅力量,而光是藍玉這一派係的武將,其實就足夠朱雄英用了,再加上靖難之役裏在南軍擔當重任的李景隆、平安、盛庸、梅殷這些,或許算不上天下名將,但也都各有其長,反倒是那些靖難勳貴,諸如張玉、丘福、朱能幾人,實事求是地來講,現在還都是軍隊裏的中低級將領,完全沒有成長起來,沒有對應戰爭的磨礪,恐怕未見得真有靖難風采。
    畢竟,人,特別是將軍,都是在困境中磨礪出來的,高強度的戰爭才是催生名將最好的培養皿。
    當然了,戰爭肯定是有的,好苗子能要的也得爭取。
    不過朱雄英最近有了解,這裏麵倒是有一個人,可以為他所用,那就是張玉。
    跟丘福、朱能這種一開始就在燕山三護衛裏的將領不同,張玉的經曆,更為複雜一些。
    張玉早年曾出仕元朝,官至樞密院知院,元亡後隨元順帝逃亡漠北。他在洪武十八年歸附明朝,隨後參加了捕魚兒海之戰,因功被授為濟南衛副千戶,後升任安慶衛指揮僉事,洪武二十三年,張玉隨藍玉出征西域,現在還在西北邊境呢。
    而如果曆史線沒有變動,則是會跟著藍玉一起驅逐犯境的蒙古部落,一直追擊到鴉寒山,後被調往燕山左護衛,仍任指揮僉事,隸屬燕王朱棣麾下。
    換句話說,雖然現在的張玉跟朱棣有交集,但也隻是此前戰役作為斥候部隊長官的短暫交集,還並沒有成為朱棣心腹。
    再加上張玉的兒子張輔同樣是名將之姿,可以說是買一送一了,這個人,朱雄英完全可以向藍玉討要過來,以後用作吳王三護衛中的將領。
    而同樣被朱雄英瞄上的,還有盛庸。
    盛庸雖然和平安齊名,但好歹平安還是朱元璋的義子,靖難之前就算是小有名聲了,也有大量的實戰經驗。
    可盛庸這人,就是突然冒出來的,之前就是個指揮使。
    顯然,屬於那種有天賦,但是沒有得到足夠機會的人才,這種人才隻要稍加賞識,一般都會死心塌地地跟著幹。
    文官,再要來夏原吉和胡儼,武將,則是討來盛庸和張玉。
    如此一來,就算是文武雙全了。
    很快,隨著朱雄英心中計劃的逐步推進,各種資源和人才開始匯聚到京城,朱雄英不僅通過內廷控製的泉庫司,從各地招募了熟練的工匠和技師,還特意從江南地區引進了優質的棉花作為原料。
    至於在京城附近種棉花,朱雄英倒是沒有想過沒必要非得把原料產地和生產地搞在一起,如果以後有條件,確實可以在蘇州府和鬆江府進行建廠,那邊的紡織女工現在基本上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當做家庭副業進行生產的,數量相當龐大。
    而與此同時,針工局的宮女們也開始投入到紡織品的設計工作中,她們以經典紋樣為靈感,結合民間流行的元素,創作出了不少新穎別致的紡織品樣式,這些設計不僅美觀大方,而且寓意吉祥,反正朱雄英覺得挺不錯的,馬皇後和朱元璋也很看好。
    在朱雄英的精心策劃下,紡織廠的建設進展相當順利。
    很快,一座座嶄新的廠房拔地而起。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麽隨著棉紡織品樣品的陸續下線,就可以著手推廣這些產品了,完全可以利用皇室的影響力,將紡織品銷往大明各地,甚至遠銷海外。
    而紡織廠的建成不僅能推動工業的發展,還能改善了百姓的生活,女工們在紡織廠找到了穩定的工作,她們的收入得到了提高,而紡織品的普及也能使得百姓的穿衣質量提高,畢竟是“衣食住行”裏的第一個嘛。
    但是,朱雄英還是遇到了問題。
    那就是大紡車。
    大明不是沒有大紡車,實際上,水轉大紡車的性能相當強大,這種大紡車發明於南宋後期,元代盛行於中原地區,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紡紗機械,可以說,水轉大紡車是華夏古代將自然力運用於紡織機械的一項重要發明,如單就以水力作原動力的紡紗機具而論,華夏比西方早了四個多世紀。
    但現在的問題,並不在於洪武開國以後,朱元璋下令銷毀水轉大紡車才過去二十多年,再怎麽銷毀也是能找到的,畢竟大明這麽大呢。
    問題就在於,水轉大紡車是用來紡麻的,不是用來紡棉的,棉花纖維短,拉力小,水轉大紡車根本就不適用於紡棉紗。
    沒辦法,朱雄英隻能親自去紡織廠一趟,看看到底該如何改進大紡車。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京城郊外秦淮河上遊新建的紡織廠上,廠區的建築顯得嶄新而整潔。
    朱雄英帶著解縉和夏原吉,以及內廷兵仗局、工部兵器局的一群工匠,走進了這座新建的工廠。
    工廠,顯得有些過分的空曠。
    這也沒辦法,紡織機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所以壓根還沒到工廠招人的階段,現在招的,都是技術人員。
    看著眼前的大家夥。
    “這就是我們現在能使用最大的紡車嗎?”朱雄英皺著眉頭問道。
    水轉大紡車專供長纖維加拈,主要用於加工麻紗和蠶絲,全長約9米,高2.7米左右,它與人力紡車不同,裝有錠子32枚,結構比較複雜和龐大,有轉錠、加拈、水輪和傳動裝置等四個部分.據《農書》記載“與水轉輾磨之法俱同”,即在臨流處安置水激轉輪,用水激轉輪連軸帶動紡車轉動進行紡績,每天可紡麻紗上百斤,功效是腳踏三錠紡車的三十多倍。
    因為必須要以水作為動力,而京城周圍的主要河流,除了長江,就是秦淮河,所以廠子就必須建到秦淮河旁邊了長江的水流速過快,很容易就會把轉杆給弄壞了。
    但不管怎麽說,當看到實物的時候,朱雄英還是覺得,這玩意有些太大了。
    長將近10米就不說了,高2.7米是什麽概念?這就是二層樓的高度了,人站在下麵都得仰頭脖頸往上看。
    “是的,殿下。”一位技術人員回答道,“這些紡車已經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但紡棉花確實不行。”
    朱雄英點了點頭,要提高紡織廠的效率,改進紡車是關鍵,水轉大紡車本來就是用來紡麻的,用來紡棉確實專業不對口。
    但是,水力作為動力,這個最根本的東西,是沒錯的。
    既然要工業化生產,哪怕不用蒸汽機作動力,也絕對不能再靠人力作為動力了,必須是水力,這個大方向不能動搖。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把水轉大紡車進行改造,從用於紡麻,變成紡棉。
    他走到一台水轉大紡車前,仔細觀察著,紡車雖然簡單,但每個部件都承載著重要的功能。
    “你們先用這個紡麻,再搬現在民間用來紡棉的機器來。”
    朱雄英已經了解過,棉紡織業,分為兩個最重要的作業模塊,第一個,是紡紗作業,紡紗作業主要分為軋棉、彈棉、卷筳、製紗四個關鍵步驟,實現的是從棉花到紗線的製造過程;第二個,是織造作業,主要分為整經、漿紗、織造三個關鍵步驟,實現的是從紗線到胚布的製造過程。
    而在現在的江南地區,從元朝時期的黃道婆開始,軋棉和製紗兩個步驟就已經全部實現了機器生產,廣泛應用曲柄傳動的竹木製軋車和腳踏紡車已經普及,而朱雄英想要實現工業化生產的,也是製紗這個步驟的機器改進,畢竟如果隻是堆數量,讓一堆紡織女工在工廠裏踩腳踏紡車,實在是太特麽的落後了.
    江南地區,三錠、五錠這兩種規格的腳踏紡車是主流。
    很快,技術人員就把三錠腳踏紡車和五錠腳踏紡車拿了出來,並且給朱雄英展示紡棉過程。
    看完現在水轉大紡車的紡麻過程,以及三錠腳踏紡車和五錠腳踏紡車的紡棉過程後,朱雄英並沒有馬上說什麽,而是說道。
    “再去看看織機。”
    “紡織”二字,既然有了紡,自然也有織,
    織造步驟的核心機器就是織機,而踏板織機在宋元時期即已經基本定型,有雙躡單綜機、單躡單綜機、雙躡雙綜機等幾種形製,踏板織機最重要的技術貢獻在於對張力補償原理的應用,織工以坐式用腰部和腿部力量控製織機,大大降低了織造過程對於體力和力量的要求,因而踏板織機在江南地區高度普及,婦女,甚至是未成年的小女孩,都能夠在家裏輕鬆使用織機。
    而織棉的過程,這個就暫時還無法用水力機器來替代的,這活跟處理纖維還不一樣。
    而且,出現於唐代的大花樓織機就能夠貯存提花信息,是華夏古代紡織業的至高成就,也是西方提花工藝的分水嶺賈卡提花機的藍本,而在工業革命初期的英國同樣普遍使用腳踏織機,但其技術路徑源自對埃及織機的本土化改造,到了後期才有更先進的,英國人的玩意其實相當落後,其繃直經線的張力依靠懸垂重物提供,經線鬆緊難以調節,主要適用於織造簡單的平紋織物,落後於華夏的大花樓織機。
    因為工廠的目的,就是把從棉花到棉紡織品,一條龍給做出來,屬於是全產業鏈,所以廠房很多,也都是用於不同目的的。
    朱雄英並沒有馬上給出他關於水轉大紡車的解決方案,而是帶著一行人,開始參觀起了工廠。
    “這個是?”
    看著另外一頭,三個人像是拉磨似的架勢,解縉不禁問道。
    不怪他沒見識,倒也不是不識民間疾苦,而是江西確實沒有什麽棉紡織業.
    工廠的人連忙回答道:“這是整經,就是讓棉紗平順。”
    拉磨似的東西,是軸架式整經,此種經架由三人操作,除動力來源改為了滾軸的的卷繞力外,還在紗線滾動的途中專門設置了使用木梳的理經人。
    相對於比較古老的跟梳頭發一樣的齒耙式工藝,軸架式實現了對理經效果的實時觀察和修正以及牽拉力的均勻化,不但提升了產量還特別適用於棉纖維,有效減少了棉結呃,也就是棉花打結的情況,跟人的頭發打結糾在一起時一個道理。
    而下一個廠房,就是負責漿紗的。
    顧名思義,就是給上個步驟梳理出來的棉紗上漿,因為棉花是短纖維,所以要增大經線的強力、減磨和保伸,達到改善經線織造性能的目的,現在江南地區主要采用的是鬆江府的刷紗法,這種工藝上漿均勻,織造成品也因此品相較好。
    而這個廠房的工人,也是整個工廠薪酬支出的大頭。
    因為漿紗工藝高度依賴技術大拿,這東西看起來跟給煎餅刷醬沒區別,但實際上漿料的薄厚、粘性全憑刷紗工的經驗,相較於原本的浸沒法,可以說是有利有弊,利處,就是品相會大大提升,弊端,則是需要依靠人工。
    朱雄英倒不是反對在工廠裏大量使用人工,他反對的是,使用低效的人工。
    因為既然是生產產品,那麽肯定有些事情,是機器完成不了的,這個不奇怪,哪怕是在現代,很多高科技產品,甚至是火箭、衛星,上麵的很多工藝,還是需要人工,而且是高度專業的技術工人來完成的。
    所以,朱雄英的觀點就是,能夠用其他動力或者標準來代替人工的,那就盡量去代替,不要堆人數,但是如果確實有一些工藝,需要高水平的工人,那就用高水平工人,不必為了強行流水製造而降低核心競爭力。
    參觀完工廠,朱雄英的心裏也有了計較。
    工業革命被視為人類曆史的分水嶺,是指用機器代替人工進行生產從而造成生產方式的變革,而機器普遍用於生產又首先出現於紡織業,所以一般都認為英國工業革命以水力紡紗機的發明和使用為開端。
    而英國的水力紡紗機,主要紡的,就是棉花。
    這裏麵也有一個發展過程,先是阿克萊水力紡紗機方定型並推廣,隨後英國人又將阿克萊水力紡紗機與“珍妮”紡紗機加以改進並結合,於1779年發明出更優良的改良水力紡紗機——“騾機”,自此以後英國紡織業便在大機器生產的道路上一路狂飆,成為工業革命的領頭羊部門。
    而朱雄英是特意看過相關資料的,“騾機”繼承了珍妮紡紗機交替踏板的技術和水力紡紗機不用人手的特點,使紡紗從此脫離手工成為機器化生產,而英國人的水力紡紗機的原理,跟現在大明的水轉大紡車區別不大,主要解決的技術痛點,就在於如何讓短纖維的棉花能夠順利紡出來。
    很快,朱雄英就結合他觀察到的現有機械機構,跟他記憶的“騾機”,畫出了最關鍵的差異點。
    “騾機”的運行既有動的部分,也有不動的部分。
    牽伸階段是將粗紗牽伸成為須條後送出,錠子一麵旋轉將須條稍為加拈,一麵和走車一起向外移動,走車在沒有走到盡頭以前,牽伸裝置即停止轉動,錠子一麵繼續轉動將須條繼續加拈,另一麵和走車一起繼續向外走出,將須條繼續加以牽伸,一直到走車走到盡頭為止。
    而在加拈階段,則是隻有錠子還繼續旋轉,並大大增加了速度,繼續將須條加拈,直到達到規定的拈度,當所加的拈度較多時,加拈時走車還稍稍回進一段距離,以適合棉紗的拈縮,而保證棉紗質量,不使棉紗拉斷。
    技術人員們圍在一起,仔細研究著這份新的設計圖,顯然,吳王殿下提供的新紡車的部分設計靈感,考慮了棉花的特性,對拉力、速度和穩定性進行了優化。
    一位資深工匠忍不住感慨道:“殿下真乃神人也!這新紡車的設計不僅考慮到了棉花的特性,還兼顧了效率和穩定性,實在是難以想象。”
    “是啊,殿下不僅精通治國之道,對機械製造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詣,真乃我大明之福啊!”旁邊負責管理工廠的官吏也附和道。
    工匠們的吹捧和讚歎聲此起彼伏,朱雄英卻隻是微微一笑,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
    “過譽了。”朱雄英謙虛地說道,“隻是一點改進的想法,這新水力大紡車的設計還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能將其變為現實,希望大家齊心協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