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力的瞳孔驟然收縮，被刺激到了，黑氣瞬間覆蓋整張臉，指甲變得漆黑如墨：“你找死！”
    他猛地撲上來，心口的血蓮印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黑絲射向陸晨玄 —— 正是白日裏硬抗舍利威壓的秘術。
    陸晨玄並未躲閃，隻是運轉銀目魚痕。
    在天眼通的雛形視野中，那些黑絲的軌跡清晰可見，每一絲都纏繞著濃重的怨氣。
    他屈指一彈，一縷焚心聖焰順著指尖飛出，看似微弱的火苗如利劍般將黑絲盡數斬斷，焚心聖焰乃是一切陰邪之物的克星，對付齊力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你……”
    齊力踉蹌後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他能感覺到，對方連仙力都沒有動用，就輕易破掉自己的禁術，此人身上有大機緣！
    “回去吧。”
    陸晨玄重新躺下，背對著他，語氣依舊平靜，“梵境在你看起來或許很了不起，但是對我而言，算不得什麽，你把你身體的問題解決了，來找我，我給你指條明路。”
    齊力盯著陸晨玄的背影，黑氣在周身翻湧如浪。
    他緊握雙拳，最終隻是咬了咬牙，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窗外的星光透過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斑，如同利劍的影子，靜靜地躺在那裏。
    齊力走後，陸晨玄再無睡意。
    他重新展開 “天眼通” 帛書。
    這一次，識海中的石門轟然洞開，無數光流從門內湧出，與銀目魚痕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在他的眉心凝成一隻豎瞳的虛影，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
    陸晨玄默念帛書上的口訣，豎瞳緩緩睜開，少年並未就此止步。
    獵奇術觀字訣一開，天地的運行脈絡如抽絲剝繭般，漸漸清晰。
    刹那間，整個道城的景象在他眼前展開 ——
    城主府的密室裏，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正對著一麵水鏡跪拜，神情虔誠，鏡中隱約可見梵境的輪廓；更遠處的焚城方向，一道黑光衝天而起，與道城的血氣遙相呼應，形成一種詭異的共鳴。
    “原來如此。”
    陸晨玄緩緩閉上豎瞳，眉心的虛影漸漸隱去，他的臉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所謂天眼，不僅是觀，更是悟。”
    他指尖在帛書上輕輕一點，“天眼通” 三個字化作一道金光，鑽入他的眉心。
    僅一夜，他便真正踏入了六通之門，天眼有根，隻待慢慢成長，直至成為參天大樹。
    齊力踉蹌著穿過潛龍宮的回廊，夜風卷著鳳眼菩提的落葉，在他腳邊打著旋兒，冰涼的觸感順著腳踝蔓延上來，也驅不散心口那團灼熱的焦躁。
    他扶著廊柱喘息，掌心血蓮印的紋路仍在隱隱發燙。
    陸晨玄那句 “梵境算不得什麽” 像根細針，刺破了他多年來視為唯一救星的執念。
    這三年來，他啃食帶毒的血蓮花瓣修行禁術，任由黑氣侵蝕經脈，每一次運功，都像是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血管裏鑽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踏入中央仙域？
    可方才那黑袍少年眼中的平靜，似乎他拚盡全力想要得到的，在少年眼裏唾手可得，那平靜如同一潭深水，讓他心中的執念搖搖欲墜。
    “查無此人......”
    齊力喃喃自語，忽然想起白日裏打聽 “李陽”時，哨子臉上那轉瞬即逝的錯愕。
    當時他隻當是尋常百姓怕事，此刻想來，應該是對這人完全不了解。
    他緩緩攥緊拳頭，指縫間滲出黑血。
    若這 “李陽” 是假名，那他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是與齊家敵對的宗門，還是某個隱世的大能？
    抑或是本就源於中央仙域？
    星光穿過回廊的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齊力忽然笑了，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夜鷺，夜鷺撲棱著翅膀，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管他是誰，隻要能打破齊家直係的壟斷，哪怕是與虎謀皮，他也認了。
    血蓮印的灼痛順著血管爬上來，如同岩漿在體內奔湧，喉頭湧上鐵鏽味的甜腥，他捂住嘴劇烈咳嗽。
    ............
    七日後的子時，齊力再次出現在偏殿外。
    他比往日清瘦了許多，原本合身的短衫空蕩蕩地掛在身上，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走，領口露出的鎖骨鋒利如刀。
    最驚人的是他心口的位置，那裏原本盤踞著血蓮印的地方，此刻隻剩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邊緣的皮肉外翻著，被生生撕裂，凝結著暗褐色的血痂，黑氣已消失無蹤，露出裏麵模糊的血肉組織。
    這七日，對齊力而言是地獄般的煎熬。
    當他決定舍棄血蓮印的那一刻，血蓮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開始瘋狂反噬。
    起初，心口像是被無數把燒紅的小刀反複切割，每一寸皮肉都在尖叫。
    隨著時間推移，疼痛愈發劇烈，血蓮印所蘊含的黑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試圖將他的經脈全部摧毀。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黑氣在啃噬自己的元神，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反複拉扯，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但每次想到那張消瘦的臉，平靜的雙眸，他又咬緊牙關挺了過來。
    齊力用特製的銀針封住了自己的幾處大穴，阻止黑氣的蔓延，雖然隻是杯水車薪。
    黑氣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糾纏著他。
    此禁術之威，在這短短的七日之內，齊力算是深深地領悟了。
    到了第四日，齊力體內的血氣幾乎被黑氣吞噬殆盡，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隻剩下強大的意誌力支撐著他。
    他運轉起自己僅存的微薄仙力，一點點地衝擊著血蓮印的核心。
    終於，在第七日的清晨，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在體內炸開，血蓮印的核心被少年徹底擊碎。
    那一刻，心口像是被掀開了一個大洞，所有的痛苦瞬間達到了頂峰，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齊力再次醒來時，心口的血蓮印已經消失，隻留下那個猙獰的血洞，但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黑氣正在慢慢散去，久違的輕鬆感湧上心頭。
    雖然廢了半條命，好在是完成了少年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