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呂連群主動靠攏,魏昌全騎虎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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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年初夏,燥熱的風裹挾著蟬鳴掠過東洪縣的大街小巷。坤豪公司的畢瑞豪坐在飯店包間裏,紅木餐桌上的飯菜尚未動筷,他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緊接著說道:"呂部長啊,我都給縣長秘書楊伯君打了幾次電話,想見李朝陽縣長一麵。這縣委大院,我也去了不止一趟,縣長根本不見我的麵。不見麵怎麽還讓你來當信使?這是什麽意思?" 語氣裏滿是疑惑與不滿,眼神中透露出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急切。
呂連群見狀,趕忙站起身,白色襯衫隨著動作微微褶皺。他拿起桌麵上古樸的白色陶瓷茶壺,壺嘴傾斜,琥珀色的茶水緩緩流入三人的茶杯,熱氣嫋嫋升騰,氤氳了眼前的空氣,這才緩緩坐下,脊背挺直,一臉鄭重地說:"人家是縣長,怎麽可能直接和你談判?你沒見他們搞的那些招商引資嗎?前期都是先由工作人員對接好,把事情敲定了,縣長才出麵。我呀,就是幹這個角色的。" 說話時,他目光堅定地看著畢瑞豪,試圖用沉穩的語氣打消對方的疑慮。
沈鵬靠在椅背上,冷笑一聲,說道:"他一個縣長,還喊你來傳話?傳什麽話?要不是他來,這東洪縣不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好局麵嗎?現在平水河大橋也要垮了,噸糧田建設又不達標。他才來了多長時間?縣委書記被雙規,我這個政法書記被免職。要是幹上三年,我看整個東洪縣的班子全部都要換一遍。" 說罷,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眼中滿是憤懣與不甘。
畢瑞豪這時倒是冷靜下來,他微微前傾身體,伸出手拍了拍沈鵬的肩膀,掌心的溫度似乎也帶著安撫之意,說:"沈書記,聽一聽,呂部長到底來給縣長傳達什麽指示?"
呂連群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縣長讓我傳的話不複雜,意思就是 —— 坤豪公司要大大方方地承認肥料不合格,或者叫假冒偽劣,然後呢,就說是這影響了噸糧田的建設。縣委、縣政府出麵,對坤豪公司進行處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想把坤豪公司一棍子打死。" 說話間,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沈鵬和畢瑞豪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很是詫異,在默默揣摩此話的深意,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凝重的氣氛。
畢瑞豪率先打破沉默,問道:"縣長說這個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呀?" 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沈鵬摸了摸下巴,分析道:"道理我看也很簡單吧。他剛來不久,縣委書記被雙規,我政法委書記被免職。如果連東洪縣唯一的民營企業家也被關進監獄,恐怕他縣長的麵子上也不太體麵吧?"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服務員端來一個托盤,上麵擺放著色澤誘人的菜肴。她步伐輕盈,熟練地將菜肴放在桌子上後,微微欠身,帶上門離開。
畢瑞豪拿起竹筷子,夾起一片晶瑩剔透的銀耳放入口中,邊咀嚼邊說:"你的意思是,這新縣長想要錢?"
呂連群輕輕揮了揮手,袖口隨之擺動,說:"不,他不是要錢,他是要 " 名 "。你們兩個讀過《毛選》沒有?" 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兩人都點了點頭。呂連群嘴角上揚,笑了笑說道:"我看呀,他是掌握了鬥爭的三個原則 —— 有理、有利、有節。上次市政府開會,張慶合市長一直在強調,咱們的幹部要敢於鬥爭、善於鬥爭,並且著重把這六個字闡述了好幾遍啊,我估計,縣長是學進去了。"
沈鵬和畢瑞豪聽到 "有理有利有節" 三個詞語後,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了然,馬上明白了其中含義。但呂連群還是耐心解釋道:"肥料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說句實在話,人家能當個縣長,肯定不傻。如果他認為市農業局的檢測結果存疑,難道就不能換個檢測機構嗎?雖然我對化肥不太懂,但按我的想法,縣委、縣政府要搞清楚化肥的氮磷鉀含量,應該不算複雜。他完全可以再找一家檢測機構重新檢測嘛。"
沈鵬和畢瑞豪都認真聽著呂連群說話,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目光漸漸凝重起來。沈鵬點了點頭說:"是啊,之前他們大動幹戈,特別是曹偉兵,硬生生讓兩個工商局的幹部從我手裏拿走 2 萬多塊錢。媽的,如果他們真認為肥料有問題,確實可以再找一家檢測機構。說句實在話,農業局也好,工商局也好,都不自己檢測,他們都是找東原師專化學係來檢測。"
畢瑞豪也點了點頭,眉頭緊皺:"原本我還以為他要靠這事把老子置之死地,現在看看,他還是有所顧忌啊。" 說完,他看向呂連群,眼神中帶著一絲信任,"老呂,你繼續說。"
呂連群坐直身體,說道:"還有,他還很關心那個退稅的事。畢老板,你要給我說清楚,你那個退稅到底符不符合規定?"
畢瑞豪拍了拍胸脯,說道:"怎麽不符合規定?我有供銷社蓋的公章,這是正式的合同、正式的委托協議。而且,我們有工商局的營業執照,可以生產化肥,享受退稅政策也沒有問題吧?" 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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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瑞豪接著又說:"這事也很簡單,隻要讓咱們保住東洪市場,真要退稅,我就退給他。咱們下一步踏踏實實生產肥料,照樣能賺大錢。"
呂連群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這不就對了嗎?畢老板,我給你提個建議,以後你隻要把化肥生產合格,在我們農委,有我罩著,沒問題。" 拍了拍畢瑞豪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畢瑞豪笑著說:"呂部長,那你這樣 —— 你給李朝陽縣長回話,就說錢的問題都可以商量,隻要保住坤豪公司的招牌,我這邊完全支持縣委、縣政府的工作。"
沈鵬則滿臉擔憂,不滿地說道:"你也別太樂觀,李朝陽胃口大得很,我怕他萬一把你框進去,你想再出來可就難了。" 他看著兩人不解的眼神,用筷子夾了一塊豬肝放入口中,咀嚼兩下後說:"你們想一想,破壞噸糧田建設,這是不是犯罪?萬一李朝陽翻臉不認人,一下把公司幹垮了,畢老板你該如何是好?"
畢瑞豪眼神中滿是沉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便看向呂連群,眼神中帶著求助。
呂連群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說道:"沈書記,說句不該說的,咱們現在沒得選。就算你不配合他,到時候他重新找地方檢測,一樣把責任劃到你身上。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把責任劃給坤豪公司,那噸糧田造假的事情就是全體東洪縣幹部共同的責任,這個鍋誰能背得動?"
沈鵬看向農委主任呂連群,張了張嘴,本想說 "你是農委主任,你來背",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心裏清楚,呂連群畢竟還是組織部部長、農委主任,未來在官場的發展繞不開他,自然沒必要徹底得罪,隻能把不滿壓在心底。
呂連群又語重心長地說道:"畢老板,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把這事扛下來,東洪縣所有幹部都欠你一個人情,李朝陽縣長那裏,你們也就成了 " 朋友 "。下一步,東洪縣的市場還有誰能撼動你的地位?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和光同塵。再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們的肥料確實沒達標,現在連老百姓都知道 " 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 ",這個鍋咱們背得不冤枉。" 他語速不緊不慢,語氣誠懇,每一句話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呂連群一句接一句,不得不說,長期在領導麵前周旋,他練就了一副巧舌如簧的嘴皮子,三言兩語就把畢瑞豪和沈鵬都打動了。
畢瑞豪與沈鵬共同端起杯子,杯中酒水輕輕晃動,與呂連群碰杯時發出清脆的聲響。畢瑞豪說道:"呂部長,這件事就拜托你了。你給縣長帶句話,隻要他下手不是太狠,我們坤豪公司能承擔的社會責任,肯定扛起來。"
呂連群心中暗自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想:"總算把兩邊都忽悠住了。"
我考察回來已是下午,熾熱的陽光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灑進來。回到辦公室,我正打算讓楊伯君來匯報工作方案,這時 "咚咚咚" 的敲門聲響起。呂連群站在辦公桌前,微微低頭,猶豫片刻後,聲音略帶忐忑地說道:"縣長,我來給您匯報上午安排的工作。"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看著呂連群,目光平靜地問道:"怎麽,你把公安局新局長的人選都考慮好了?"
呂連群慌忙揮手,臉上堆滿笑容,說道:"哎呀,縣長!我們怎麽能擅自考慮新公安局局長人選?縣委組織部肯定是落實組織意圖,您說選誰,我們就重點考察誰。" 說話時,身體微微前傾,一副恭敬的模樣。
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說:"呂部長客氣了。現在還處於人事凍結階段,隻能先找個臨時負責人。"
呂連群連連點頭,說道:"對對對,隻能找臨時負責人。但這臨時負責人的選擇也十分微妙 —— 一般來說,臨時負責人就是下一步的正式局長,所以您肯定要慎重考慮。" 他眼神專注地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應。
我若有所思,暗道:"確實有道理。公安局幾位副局長我大部分都認識,但 " 認識 " 和 " 熟悉 " 是兩碼事,選擇誰當公安局局長,絕不是認識熟悉那麽簡單,得從能力、擔當等多方麵考量。目前來看,萬金勇勉強符合條件,但他在公安局期間還是有些缺乏擔當。"
呂連群馬上接話:"您說得對,這就是經驗之談。這樣吧,我把縣公安局幾位副局長的人事檔案都給您拿過來,您空了看看。" 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我點點頭:"好,你下午送過來。對了,你不是為了公安局局長的事來的吧?是什麽事?"
呂連群挺直身體,馬上說道:"縣長,您不是讓我和畢瑞豪溝通嗎?我現在來匯報溝通成果。"
聽到 "成果" 這個詞,我心中大概猜到這次溝通比較順利,便微微挑眉,說:"好,說一說坤豪公司是什麽態度。"
呂連群神色認真地說道:"坤豪公司完全支持縣委決策部署。他們說自己是有責任心的企業,肯定願意配合縣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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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一凜,馬上問道:"這麽說,他們承認化肥存在問題了?"
呂連群清了清嗓子,說:"縣長,這其實也沒必要回避,畢竟工商局已經掌握了充足證據 —— 十多袋未開封的化肥、十多瓶未開封的農藥。就算農業局保留了樣品,工商局隨時可以從群眾中再征集一批樣品送檢,他們承認,化肥確實不合格。" 說話時,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手。
我靠在椅背上,緩緩說道:"那就等市農業局的檢測結果吧,不瞞你說,我是從外地調來的幹部,和坤豪公司無冤無仇,我希望它能做大做強,成為東洪縣的標杆民企。但誠信經營、依法生產,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眼神堅定地看著呂連群。
呂連群忙不迭地點頭:"不過分,不過分。"
我接著說:"那就對了。讓他們積極配合縣委、縣政府 —— 馬上就要上報糧食產量了,有了坤豪公司的 "問題農資 ",咱們就可以向市委匯報。不過你放心,匯報時我們會綜合考慮天氣、春旱、夏澇等因素。對坤豪公司的要求也不高,把本地所賣化肥以經濟形式補償給群眾。"
呂連群麵有難色,說道:"縣長,這個補償量恐怕有點大吧?就算是質量不達標的肥料,也有成本,總不能讓他們血本無歸吧?您說是不是?"
我沉思片刻,點點頭:"如果全額照賠,坤豪公司恐怕就得關門歇業了。咱們縣唯一一家上規模的民企要是倒了,無論政治影響還是經濟影響都不好。具體補償比例和方式,你們農委可以拿個方案。如果雙方都能接受,我也不搞一言堂,隻要常委會達成一致,這事就可以辦。" 我頓了頓,又目光嚴肅地說:"呂部長,你要告訴坤豪公司,他們無路可選 —— 市農業局的報告隻要一出來,這事就這麽定了。"
呂連群猶豫片刻,咬了咬牙,心想反正肥料檢測不達標的事已經告訴縣長了,何必再隱瞞沈鵬、畢瑞豪拿瓶子賄賂周海英、讓農業局出具假報告的事?於是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縣長,實不相瞞,到時候市農業局出的報告檢測肯定是 " 合格 " 的。"
我眉頭緊皺,神色不悅:"什麽意思?農業局的檢測不權威嗎?他們還敢造假?"
呂連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神秘:"朝陽縣長,這事您就當故事聽,出了我這個門,打死我也不認。" 接著他把畢瑞豪、沈鵬拿青瓷油瓶賄賂周海英,並通過周海英施壓給魏昌全的經過全盤托出。說完,呂連群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臉上的表情似是無奈:"縣長,您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麽那個瓶子要不回來?因為沈鵬根本不敢說把瓶子拿去送禮了 —— 這要是說了,他這個常委還能幹嗎?"
我聽完大吃一驚,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拿穩,沒想到周海英和魏昌全竟為了一個青瓷瓶子在檢測報告上弄虛作假。我喝了口茶,試圖平複心情,說道:"這件事,這件事這點呢假的?不可能吧?"
呂連群歎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繼續說道:"縣長,您要是不信,咱們就等報告。"
我神色淡然,看來,這呂連群所言非虛啊,我語氣堅定地說道:"沈局長雖然現在沒說什麽,但他這個事關統戰大局,這個瓶子肯定要回來。"
呂連群慌忙擺手,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縣長,咋要回來?要不回來,人家不給,無論你出不出報告,人家都不給,說是這花瓶,是買的!"
我看著呂連群,心裏暗道,原來是周海英這麽買的,我鄭重說道:"呂部長,這件事事關統戰大局 —— 王建廣老人可等著這個瓶子。如果能拿回來,咱們縣很可能換來一筆投資,東洪縣說不定能有一家自己的酒廠。我把話放這兒:這事他沈鵬早晚都要交代,不然他承擔的後果更嚴重。"
呂連群無奈搖頭,臉上寫滿了憂慮:"周海英,大家都知道他是誰的兒子。縣長,您說誰敢去找他要?這能不了了之嗎?"
我走到辦公桌後,手指輕輕摩挲著桌麵,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呂連群,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緩緩開口:"他們送瓶子的目的是什麽?" 聲音不疾不徐,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清晰回蕩。
呂連群身子微微前傾,神色略顯緊張,連忙回應道:"縣長,不是給您匯報了嗎?讓農業局出具偽造的檢測報告。"
我眉頭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凝重,鄭重地說道:"這個瓶子既關乎東洪縣的統戰大局,也事關招商引資,更涉及東洪縣的政治影響。無論采取什麽方式、什麽手段,這個瓶子都必須拿回來。" 說到這裏,我又笑了笑,笑容裏帶著幾分深意,"這份報告隻要除了之後,拿回來這個青釉瓶子還是難事嗎?"
呂連群眼神中滿是疑惑,直直地看著我,問道:"縣長,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沒有立刻回答,隻是伸手拿起茶壺,倒了杯水。我深知呂連群在行事風格上並非君子,平日裏在官場中總是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可此刻的東洪縣,縣委迫切需要穩定局麵。在這種關鍵時刻,小人有時比蠢人更能派上用場,他們懂得察言觀色,能在複雜的局麵中找到周旋的辦法。不過,這類人隻為迎合上級,對下卻毫無體恤之心,這樣的人可以利用,但絕不可委以重任。東洪縣目前的局勢本就複雜,實在不能再從我手上折損幹部了。想到這裏,我心中湧起一股對周海英和魏昌全的不滿。若真的因為一個古董瓶子,他就擅自篡改農藥和化肥的檢測報告,置東洪縣百萬群眾的利益於不顧,那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幹部,就算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製假。我目光直視呂連群,認真地說道:"連群部長,你也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出了這個門,我也不認。我的意思是 ——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檢測報告隻要拿到手,您覺得縣裏會怎麽處理?檢測報告難道隻有這一家單位能做?明明不達標的肥料,為什麽就達標了,魏昌全書記知道之後會怎麽處理?" 說著,我緩緩站起身,又補充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在跟你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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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連群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不愧是聰明人,他馬上明白了我話語中的深意,說道:"縣長,您的意思是,隻要拿到真實的檢測報告,就能坐實魏昌全在報告中作假的事實,再用這個逼迫魏昌全和周海英交出瓶子?"
我立刻收起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連群同誌,你怎麽能把話說得那麽直白?我是在給你講故事、打比方,可沒說讓你拿檢測報告去找魏昌全興師問罪。我的目的很簡單:縣委、縣政府必須拿到真實可靠的檢測數據。你是農委主任,咱們東洪縣是東原乃至全省的糧食主產區,糧食產量出現斷崖式下降,而我們找到的原因經不起科學檢驗,你覺得這樣做會不會自食其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呂連群連忙點頭,臉上帶著懊悔的神情:"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層呢?"
我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唉,我什麽也沒想,隻是在陳述事實。" 話音剛落,呂連群趕忙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材料,說道:"哦,縣長,您交辦的降低提留統籌比例,我們做了方案。馬上要交公糧了,您看什麽時候安排這事?"
我微微沉吟,接過材料翻了翻,思索片刻後說:"這事不拖了,明天吧,明天把這事拿到常委會上過一下。明天常委會改成常委會擴大會議,各鄉鎮黨委書記全部列席,我要聽聽大家對方案的意見。" 說完,我隨手翻看起來。方案裏麵提出將現行農業稅加提留統籌比例綜合調整至不超過小麥平均畝產量的 20。
我放下材料,看著呂連群,鄭重地說道:"連群主任,事情要抓緊。如果這個青瓷瓶影響了全市的統戰大局,我相信沈鵬同誌很難交代。現在他的縣委常委職務還保留著,明天開會免去他的政法委書記,人大會隨即免去他的副縣長和公安局局長。如果這樣還不行,公安機關肯定要立案追查。"
呂連群連忙應道:"縣長啊。我覺得隻要方案到手,拿下魏昌全應該問題不大,總不能讓他們得了便宜還賣乖吧?現在他們之所以不敢去要瓶子,就是因為牽扯到檢測報告的事。" 他頓了頓,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縣長,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跟您透的底啊。"
我輕輕點頭,語氣堅定地說:"你放心,我這人嘴嚴。"
呂連群離開後,我獨自坐在辦公桌前,陷入了沉思。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地照進來,桌上的青瓷茶杯還冒著嫋嫋熱氣,升騰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視線,卻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呂連群提到的那個青瓷瓶。一個看似普通的古董,竟牽扯出檢測報告造假、幹部勾連的醜聞。我的內心不禁泛起一陣波瀾,忍不住自問:這還是當初的我嗎?為何會選擇妥協?按說我該雷厲風行,直接安排公安局找周海英拿回瓶子,怎麽反而和坤豪公司做起了交易?明明東洪縣的幹部也該承擔責任,為何要把責任全推給坤豪公司?這是否違背了我的初心?此刻我感慨萬千:清官難做啊!若真要徹底追究責任,東洪縣從縣到鄉到村三級班子中所有參與造假的人都該繩之以法,但現實告訴我這不可能 —— 那樣隻會讓東洪縣徹底亂套,既不符合市委的工作大局,也損害群眾利益。成年人就是在一次次妥協與無奈中成長,誰都想做海瑞,但做海瑞實在太難了。
我手裏看著關於降低提留統籌和地方附加的工作方案,我心裏又添了幾分憂愁:明天的常委會恐怕不會輕鬆。
此刻的沈鵬,雖然市委文件已下達,但縣裏的程序還需走完,加上他是李顯平的外甥,冉國棟做事也不好太絕,因此既沒限製沈鵬的自由,也沒對他采取特殊措施,隻是實事求是地希望他講出瓶子的來龍去脈。
呂連群確實當了個合格的信使,從我的辦公室出來後,他腳步匆匆,馬不停蹄地去找畢瑞豪。而作為縣農委主任,若能讓坤豪公司承擔應有的責任又不傷其根本,同時為糧食減產找到 "理由",呂連群這次就算支持了縣委工作,在複雜局麵中展現了能力。
呂連群很快找到畢瑞豪,聽完消息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 此前他忌憚魏昌全,無非是忌憚其手中檢測報告的權力,如今既然破罐子破摔,何必再怕魏昌全和周海英?
畢瑞豪雖聯係不上周海英,卻能聯係上魏昌全。他撥通電話後,語氣變得格外溫和,一番好言軟語後,魏昌全終於答應本該交由縣農業局的材料讓畢瑞豪盡快到市農業局拿一份檢測報告。
其實檢測並不複雜,工商局將樣品送來的第二天,化學係的檢測結果就出來了。檢測報告十分專業,足足七八頁,紙張厚實,印刷清晰。真正的檢測意見在最後:經檢測,該肥料合格,農藥合格。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魏昌全手裏緊握著這幾套蓋著鮮紅印章的報告,立刻給周海英打電話,語氣裏滿是討好:"周哥,您說對了,他們主動來問檢測的事了,我已經答應把報告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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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周海英沒去外地,一直在迎賓樓辦公。迎賓樓構造獨特,有內外兩個門,從外門進無法到達頂樓房間,需從內側通道才能找到他的辦公處。此刻他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聽魏昌全說完後大喜過望 —— 他已找專家估過價,那個青釉雙耳瓶值 30 多萬元。不過文物的價值不止於金錢,更在於傳承與收藏。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說道:"畢瑞豪的大舅畢竟是李顯平,李顯平怎麽可能對外甥動手?我這邊也給冉國棟打個電話,沒必要再步步緊逼了。"
畢瑞豪不敢耽誤,從東洪縣驅車到市農業局,沒見到魏昌全,隻從辦公室工作人員手中拿到報告。他迫不及待地第一時間確認:上麵蓋著市農業局、東原師專公章,紅色的印章鮮豔奪目,送檢單位是東洪縣工商局,檢測單位是東原師專化學係,印章處還有魏昌全和史國宇等人的簽名 —— 相當於農業局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在報告上簽了字,字跡工整清晰。
畢瑞豪拿著報告匆匆趕回東洪縣,到了東洪已是晚上七八點鍾,約上從聯合調查組返回的沈鵬和縣農委主任呂連群,三人在城關鎮畢瑞豪的家裏,小心翼翼地拿出報告,再次確認簽字和印章屬實,確係市農業局檢測合格。
沈鵬咧嘴看向呂連群,眼神中帶著幾分欽佩:"好你個呂主任,怪不得能當縣委辦主任、組織部部長、農委主任!現在隻要給魏昌全打個電話,我相信周海英明天一早就會把瓶子送過來。"
畢瑞豪走到沙發旁,拿起座機電話,手握著話筒,看著兩人,神情嚴肅地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這電話一打,咱們就和魏昌全、周海英徹底撕破臉了。"
呂連群擺擺手,臉上帶著胸有成竹的表情:"沒那麽嚴重,你就說縣農委打算找其他公司重新檢測不就行了?我看看這報告上簽字的有八九個人,魏昌全要是不想把這一串人全拉下馬,就必須配合咱們找周海英要瓶子。"
畢瑞豪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行,他們不仁別怪咱們不義。" 說完拿起電話打給魏昌全。此時魏昌全正和周海英、丁洪濤一起吃飯。大哥大第一次響時他沒接,第二次響才拿起話筒。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畢瑞豪焦急的聲音:"魏書記,不好了!現在縣農委要對我們公司的肥料重新找一家檢測機構檢測!"
魏昌全臉色瞬間煞白,原本舉著酒杯的手猛地放下,抓起話筒急問:"什麽?你再說一遍!東洪縣農委信不過我們市農業局?"
畢瑞豪語氣無奈地說:"我當然信得過,但人家信不過我啊!要是明天我把檢測報告交到縣裏,肯定得據理力爭……"
魏昌全打斷道:"不對啊,原材料不是都送到市裏來了嗎?"
"市裏有樣品,縣農委也有。我剛從農委主任家出來,人家態度很堅決,一定要送去檢測。到時候兩份報告結果衝突,魏書記,咱們民營企業丟臉是小事,市農業局的臉麵往哪兒放?" 畢瑞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威脅。
周海英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馬上明白了估計是在搞鬼,立刻拿起煙盒撕開,又找了一支筆,匆匆寫下:"你問他該怎麽辦?" 字跡潦草卻透著急切。
魏昌全強裝鎮定,聲音卻有些發顫:"畢老板,你說該怎麽辦?"
畢瑞豪道:“哎呀,我肯定想戴罪立功啊,現在可是把政法委書記的外甥關進去了,他從小嬌生慣養的,就算聯合調查組不收拾他,市委也饒不了他,我怕他把我供出來,這化肥的事搞定了,瓶子的事又搞不定了,我怕萬一把海英會長供出來,咱鴻基省長,可是不大體麵啊,拿回了瓶子,我就可以讓沈鵬歸還給縣委,有您的檢測報告,再加上李顯平在從中斡旋,我想還是有挽回的餘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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