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沈鵬無可奈何,焦楊當場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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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準備調研,沈鵬卻依舊不依不饒,緊緊跟在身後,聲音裏滿是焦慮:“縣長啊,我來給您匯報這件事,一旦上了新聞,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他田嘉明能耐再大,也不能在新聞裏說這種事啊!” 那急切的神情,仿佛新聞一旦播出,就會有天大的災難降臨。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沈鵬,目光堅定而沉穩:“沈常委,你啊現在隻是縣委常委,又不是公安局長了。這些事你操心太多了。公安局出了事有田嘉明,東洪縣出了事有我扛著。天塌下來我也頂在你前麵,你完全放心。” 說罷,邁步朝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楊伯君早已等候在一旁,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還在辦公室裏的沈鵬,語氣恭敬又帶著幾分謹慎:“沈常委,您要不要先出來一下?我要鎖門了。” 沈鵬狠狠瞪了楊伯君一眼,鼻子裏重重地喘著粗氣,氣衝衝地朝著不遠處宣傳部部長劉誌坤的辦公室走去。
    此時的劉誌坤,正優哉悠哉地坐在辦公室裏,桌上的茶杯飄著嫋嫋茶香,手中的報紙攤開。按上班時間來說,這般愜意的模樣,換作他人或許會有所顧忌,但劉誌坤卻不以為然 —— 畢竟他是宣傳部部長,看報紙本就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沈鵬怒氣衝衝地推門而入,劉誌坤抬了抬眼皮,目光從報紙上移開片刻,語氣帶著幾分關切:“沈常委,怎麽這麽大火氣?” 可話音剛落,眼睛又迅速回到報紙上,看得津津有味。
    沈鵬上前探了探頭,語氣裏帶著幾分好奇:“劉部長,您在看什麽呢?”
    劉誌坤再次抬起眼皮,打量了沈鵬一番。如今沈鵬在官場的處境微妙,日子不好過,李顯平身為市委政法委書記,在人事工作上話語權也有限,而且隻要自己不犯錯,也無需求到李顯平頭上。於是,他不鹹不淡地說道:“剛看到一則新聞,蘇聯有個國家竟然宣布獨立了。”
    國際時事,是男人共同的話題,沈鵬作為軍事愛好者,對國際新聞向來興趣濃厚,一聽這話,立刻湊上前去:“烏克蘭在哪兒呀?”
    劉誌坤又看了沈鵬一眼,眼神裏帶著調侃:“這麽重大的事,你底下的同誌沒給你匯報嗎?”
    沈鵬自然聽出了話中的調侃之意,伸手一把奪過報紙,語氣嚴肅:“它獨立不獨立我不管,我要跟你說個事。你作為宣傳部長,必須要有大局意識,我覺得該製止這種荒誕的行為。”
    這話一出,劉誌坤來了興致,放下報紙,饒有興趣地問道:“荒誕行為?什麽荒誕行為?你還會說‘荒誕’這個詞啊?” 平日裏,劉誌坤和其他常委經常開玩笑,大家都覺得他是個沒什麽城府的人。
    沈鵬便將公安局局長田嘉明把媒體記者叫到李寨鄉派出所拍新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誌坤。劉誌坤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又拿起報紙隨意翻了翻,語氣輕鬆:“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這有什麽稀奇的?縣長都已經點頭了,人家這是公幹。”
    沈鵬滿臉驚訝,瞪大了眼睛:“什麽?縣長點頭了?”
    劉誌坤不以為然地說道:“沒有縣長點頭,宣傳部敢去拍這個新聞嗎?沈常委,我勸你少關心這些事。你看,誰能想到蘇聯這麽鐵桶一塊的國家,現在竟然鬧獨立了?老大哥說不行就不行了,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哎,前車之鑒啊。人啊,還是多操心自己的事情。”
    沈鵬撇了撇嘴:“蘇聯解體,你在這兒唉聲歎氣,你又沒去過蘇聯讀書。”
    劉誌坤作為宣傳部長,一直在抓意識形態建設,深知蘇聯解體給國內帶來的深遠政治影響。他將報紙往桌子上重重一推,有些不耐煩地說:“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劉誌坤向來以文化人自居,曾是市文聯副主席,隻是覺得沈鵬和縣裏其他的幹部相比,太過莽撞,倆人說話,就是一個是秀才一個是兵。
    沈鵬說道:“劉部長啊,我以前可是公安局長,我大舅是政法委書記!東洪縣公安出了問題,我大舅臉上有光嗎?這件事我覺得咱們縣新聞絕對不能上。” 劉誌坤聽完之後,抖了抖報紙,又翻開一頁,頭也不抬地接著說:“沈常委,新聞上不上,你別找我,得去找縣長。拿來縣長的條子,這事我絕對不上;要是沒有縣長的條子,這事該上還得上啊。”
    沈鵬氣得直喘粗氣,看著劉誌坤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比縣長還難纏,無奈之下,隻好點點頭,垂頭喪氣地朝門外走去。
    下午,我的主要工作是視察學校建設情況。此時學校尚未正式開學,校園裏少了往日的喧鬧,顯得有些寂靜。我先看了兩個鄉鎮中學,鄉鎮中學大多是新建不久的紅磚瓦房,整齊排列在校園裏。看著這些嶄新的校舍,我的心裏踏實了不少 —— 在當時的東洪縣,紅磚瓦房已是最普遍的建築。
    縣教育局局長呂振海跟在我身邊,認真地匯報著:“縣長,全縣的初中啊,基本實現‘土改磚’了,也就是所有校舍在 1987 年、1988 年這幾年全部改成了磚房,結構上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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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沒開學,學校裏隻有幾個校長在。我與大家交流了幾句,了解學校的基本情況。可在交談過程中,我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校長似乎都在偷偷看呂振海的眼色行事,回答問題時也有些小心翼翼。反正還沒正式開學,學校裏也沒有老師,看來是了解不到真實情況,我在心裏暗自盤算,下次視察要單獨行動,既不通知呂振海,也不通知焦楊,這樣或許才能摸清縣裏學校的真實情況。
    簡單和校長聊了幾句後,我便朝下一個學校進發。
    車上的時候,我側身問身旁的焦楊副縣長:“下一個學校是哪個?”
    焦楊馬上回答:“縣長,下一個是二官屯鄉中學。”
    聽到 “二官屯” 這個名字,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周炳乾的身影 —— 他已到二官屯鄉臨時負責工作,原本計劃在本周內召開的常委會上研究二官屯鄉黨委書記的職務,但劉超英之前的一番話,卻讓我對是否要把周炳乾安排在二官屯鄉產生了猶豫。
    其實我對二官屯鄉還有些印象,上次交公糧的時候,在二官屯鄉的主幹道上,發生了一起老農因買農藥引發的事。這件事讓我意識到,二官屯鄉黨委書記田向南存在嚴重問題,後來已讓其主動辭職。
    汽車緩緩駛向二官屯鄉中學,遠遠地就看到校長早已在門口等候。下車後,映入眼簾的是規整的校舍,校園內四處刷著醒目的紅色標語,牆壁上還畫著不少簡易的運動元素。白色的石灰牆上,一幅幅誇張的簡易畫生動有趣:有的人物在練武術,身姿矯健;有的在練體操,動作優美;有的在練跨欄,奮力一躍;還有的在打乒乓球,神情專注,整個校園仿佛充滿了活力。雖然北京亞運會已經結束,但亞運會帶來的影響還在持續,特別是校園裏掀起了一股運動熱潮,隨處可見磚砌乒乓球桌這些簡易設施。
    呂振海介紹完學校的大致情況後,又介紹了劉校長。劉校長五十多歲,頭發花白,戴著一副老式的眼鏡,渾身透著一股知識分子的儒雅氣質。
    我看向劉校長,問道:“咱們學校現在有多少學生?”
    劉校長恭敬地回答:“縣長,咱們學校現在有 1200 多名學生,分三個年級。”
    我回憶起剛才視察的幾個學校,沒有一個學校有這麽多學生,不禁稱讚道:“很不錯啊,應該是今天視察的學校中人數最多的吧?”
    呂振海連忙補充道:“縣長,跟您匯報一下,二官屯鄉中學是周邊幾個鄉教育質量最好的中學。今年中考啊,全縣前十名的學生有三個來自這裏,考取縣一中的比例也排在前三名,都趕上縣城的實驗中學和城關鎮中學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對劉校長說:“劉校長,說白了,咱們各個學校硬件差不多,師資也差不多,這就是你們管理出成效了,學生才有這樣的成績。”
    劉校長謙遜地說道:“縣長,這些都是在縣委、縣政府和咱們縣教育局的指導下,我們才取得的成績啊。”
    我關切地問道:“劉校長,還有沒有困難?需要縣裏解決的。”
    劉校長看了看旁邊的呂振海,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勉強笑道:“縣長,現在我們沒什麽困難。”
    我盯著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就直接說道:“劉校長,你這表情可不像是沒困難的樣子啊。”
    焦楊在一旁也幫腔道:“劉校長,朝陽縣長是真心實意來給大家解決困難的,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有什麽事您就放心大膽地說,縣委、縣政府能解決的馬上解決,不能解決的縣長帶回去研究。”
    我主動提起:“這樣吧,劉校長,這次縣裏砍掉了一部分農業稅的地方附加,對你們的工資收入有影響嗎?”
    呂振海連忙接過話頭:“縣長,我來匯報吧。咱們鄉中學老師的工資,大頭由縣政府負責,鄉裏主要負責民辦教師和代課教師的工資,這部分老師工資不高,一個月隻有七八十塊錢,整體下來,一個鄉承擔的負擔不到 10 萬。像劉校長他們的工資收入,由縣財政保障,每年縣財政局都有專門預算,勞動人事局、教育局都是按時發放。”
    我注意到劉校長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心裏頓時犯起了嘀咕:這工資恐怕發得不及時。我立刻追問:“劉校長,有沒有拖欠工資的情況?”
    劉校長憨厚地笑了笑,眼神又不自覺地投向呂振海。
    我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 剛才那幾個校長似乎也是同樣的表情,這明顯透露出一些異樣。我果斷說道:“呂局長,這個問題你先別回答,我想聽劉校長說。”
    劉校長顯然是個老實人,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終於開口道:“縣長,縣教育局確實有晚發工資的情況,也拖欠過一些工資,不過基本上到年底都能結清。”
    我看向呂振海,嚴肅地問:“呂局長,是這樣嗎?”
    呂振海剛當局長不久,有些慌張地說:“啊,基本是這樣,之前的事,焦縣長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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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楊見狀,解釋道:“縣長,我之前就在教育係統工作,當過教育局局長,這事我有發言權。工資發放有一些程序要走,有時候工資會有變動,領導也需要簽字,這會耽誤一些時間。不過總體上就像劉校長說的,縣教育局基本上沒有拖欠過老師的工資。這一點,鍾書記當了市委書記之後有明確要求,慶合市長之前在全縣教育工作會上也強調過,絕對不能拖欠教師工資。”
    我當即表態:“焦縣長,你抓教育,又是從教育係統出來的,這個工作一定要往前趕。老師的工資、醫生的工資,包括咱們幹部的工資,盡量不要拖欠。”
    就在這時,校門口傳來一陣汽車聲。大家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去,隻見一輛黑色桑塔納拐了進來,車速明顯在加快。我正琢磨這是哪位領導時,桑塔納在我們麵前穩穩停下。車門打開,周炳乾迅速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跟前,臉上滿是歉意:“縣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剛接到通知,來晚了。”
    我見他到來,心中不禁疑惑,立即開口說道:“我這剛接到通知趕來考察,可沒讓人通知你們鄉政府,你們是怎麽知曉我來這兒的?”
    周炳乾臉上帶著一抹笑意,伸手朝著旁邊謝白山開的轎車一指,說道:“縣長,您這車在咱縣裏太顯眼啦!我可不像您能搞微服私訪,咱這群眾誰不知道這個車牌啊,一看車就知道是您來了。”
    既然周炳乾已經到了,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了。我便直言道:“今天我主要就是來了解教育方麵的情況。我知道大家平常都忙得腳不沾地,所以就沒提前通知你們。”
    這時,焦楊在旁邊搭話道:“周主任,朝陽縣長是沒給任何人打招呼。其他幾位同誌都是縣長走了之後才用大哥大給縣長打的電話,他們和你比起來,明顯慢了好幾拍,周主任不愧是從縣委辦出來的,這行動效率就是高!”
    我抬手看了看表,指針已經快要接近五點。腦海中突然想起曉陽昨晚給我出的主意,讓我去找鍾書記。東洪縣這些年為市裏做出了重大犧牲,可市裏卻從未給予相應的彌補。曉陽的意思是,讓我拿這個事兒當突破口,請鍾書記批個條子。隻要鍾書記批了條,那藏登峰那邊把電廠設在東洪縣就大概率穩了。
    周炳乾來了之後,我一邊朝著校園深處走去,一邊和他閑聊起來。我語重心長地說道:“炳乾啊,怎麽樣,鄉鎮工作不好幹吧!”
    周炳乾笑了笑道:“是有一些具體啊。”
    我繼續道:“你這是臨時調到二官屯鄉的。現在泰峰書記又去了市裏,接下來的工作,難免會有一些磕磕絆絆的地方,你可得做好受委屈的心理準備啊。”
    周炳乾神情認真,態度堅決地說:“縣長,我個人受點委屈那都不算啥,隻要對二官屯鄉的幹部群眾有利,個人那點得失,我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咱幹工作,不就是為了群眾嘛。”
    我接著關心地問道:“鄉鎮和縣城裏可不一樣,條件艱苦些,事情也繁雜得多。” 周炳乾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縣長,說實話,自從您對提留統籌進行調整後,鄉、村兩級班子裏有不少意見。特別是村幹部,以前鄉財政寬裕的時候,村裏經費也跟著充足,用錢方便,大家都大手大腳慣了。現在一個鄉突然減少了近 50 萬經費,鄉裏隻能按照先保證鄉一級正常運轉的原則,剩下能省下來的錢才撥給村裏,這一下子緊巴起來,大家都不太適應。”
    我耐心地解釋道:“改革嘛,肯定會有陣痛,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得糾正大家一個錯誤概念,縣裏不是砍掉大家三分之一經費,而是把不合理的部分調整回正常水平。即便這樣,咱們東洪縣提留統籌占畝產20 的比例,在全市依舊是最高的。咱們的幹部可以去打聽打聽,其他地方一畝地折算成糧食,也就交 150 到 180 斤,可咱們東洪縣卻要交 200 斤。在這方麵,你可得給大家掰開了揉碎了做好解釋工作,讓大家明白這是為了長遠發展。”
    周炳乾聽後,馬上表態:“縣長,幹部的工作相對好做些,做做思想工作,講講政策,大家能理解。但老師的工作可就不好做。”
    聽到 “老師的工作不好做” 這句話,我立刻嚴肅起來,神情凝重地問道:“什麽意思?老師那邊具體是需要做什麽工作?這教育可是大事,可不能出岔子。”
    周炳乾看了看正在不遠處隨意聊天的呂振海、焦楊和劉校長,主動加快了腳步,走到旁邊的小花園。這裏相對安靜,周圍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傾聽我們的對話。周炳乾壓低聲音說道:“縣長,有件事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具體來說,我們二官屯鄉的正式老師已經八個月沒拿到工資了。這可關係到老師們的切身利益,時間長了,大家肯定有情緒。”
    我滿臉驚訝,不禁提高音量問道:“怎麽回事?八個月,不可能吧,工資怎麽能拖欠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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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炳乾無奈地搖搖頭,臉上同同樣帶著一絲困惑:“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說縣教育局征集老師們的意見後,以老師的名義集體貸款,然後把這筆錢借出去了。”
    我震驚不已,追問道:“什麽貸款?什麽又借出去了?借給誰了?這簡直是亂彈琴,關乎老師生計的錢也能亂挪用。”
    周炳乾推了推眼鏡,思考了片刻後說:“好像是借給縣石油公司買設備了。我也是剛到這兒沒多久,具體情況還沒摸得太透。但劉校長已經找過我好幾次了,眼巴巴地希望鄉裏能提前撥些資金救救急。教委主任、分管教育的副鄉長也都在找我反映,說如果開學前拿不到錢,老師們可能要罷課。我還聽說,9 月 10 號教師節,老師們打算串聯起來,在教師節大會上找縣委、縣政府要個說法。這要是真鬧起來,影響惡劣啊。”
    聽到 “罷課” 二字,1919 年五四運動中工廠罷工、學校罷課的電影畫麵瞬間在我腦海中浮現。我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可不是能輕描淡寫對待的事情。
    我趕緊說道:“叫呂振海過來問問,他是教育局局長,這事兒他肯定得給我個說法。”
    周炳乾馬上補充道:“縣長,我還聽說上級一直在給教育係統施壓,說老師們都簽了貸款合同和責任狀。這事兒聽起來就不對勁,老師們怎麽會輕易簽這種東西,背後肯定有隱情。”
    我心裏暗自思忖:東洪縣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問題?哪個係統、哪個板塊、哪個領域不存在問題?為什麽李泰峰書記在的時候,縣裏一片歌舞升平,我下來一調研,看到的卻是如此觸目驚心的狀況?
    真如曉陽所說,是要當官,還是要做事?如果隻想穩穩當當當官,對所有問題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問題不爆發就當作不存在;但如果想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就得把這些不規範的地方重新整頓,哪怕會得罪一些人。
    這時,周炳乾又匯報:“縣長,我跟您說,這情況可不止咱們東洪縣有。我聽說曹河縣的老師從去年就沒發工資了,那邊的情況可能更嚴峻。” 我立刻追問道:“曹河縣是怎麽回事?他們那兒情況這麽嚴重,到底是為啥?”
    周炳乾解釋道:“曹河縣國有企業太多,很多銀行都不給那些經營不善的國有企業放貸。有些企業就差那點續命錢,錢不到位企業馬上就要破產。國有企業又不能輕易破產,關係到太多人的飯碗。縣裏沒辦法,就挪用了教師工資,拆東牆補西牆,先顧著企業。”
    我聽後倒吸一口涼氣,心想:看來每個縣都有自己的 “疑難雜症”。
    我立刻把呂振海和焦楊叫了過來,臉色陰沉,嚴厲地說:“振海同誌、焦楊同誌,你們倆今天是陪我演了一下午戲嗎?都到什麽時候了,還跟我藏著掖著。”
    焦楊一臉茫然,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無辜地說:“縣長,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一直都在認真工作啊,沒演戲啊。”
    呂振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神開始閃爍,猶猶豫豫地往後退了半步,說道:“縣長,您這話從何說起。”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推脫,直接問劉校長:“你們到底多久沒領到工資了?別害怕,如實說。”
    呂振海看了一眼周炳乾,周炳乾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仿佛在說 “事實就是如此”。
    焦楊趕忙問劉校長:“你不是說工資都已經領了嗎?這到底怎麽回事?” 然後轉頭看向縣教育局局長呂振海,質問道:“呂局長,這到底怎麽回事?每個月你們不都在提交報告嗎?我每個月都簽字了啊,怎麽現在出了這麽大的簍子。錢哪?”
    呂振海支支吾吾,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嘴裏隻是不停地嘟囔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我不再客氣,對著焦楊怒聲說道:“焦縣長,你怎麽回事?出了問題就知道往下推。你作為分管教育的副縣長,縣裏麵老師大半年沒發工資,你每個月都在審核什麽?都在管什麽?這是你的本職工作,你怎麽能如此失職。”
    焦楊急得眼眶都紅了,張了張嘴,想辯解卻又說不出話,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呂振海趕忙出來打圓場說:“朝陽縣長,也不是完全沒發,每個月還是發了一些生活補貼,不過這點補貼和工資比起來,那真是杯水車薪。”
    我怒目圓睜,質問呂振海:“你是教育局局長,教師工資都是從教育局發放,你今天要是解釋不清楚,信不信我馬上把你送到紀委去!這種關乎民生的大事,你都能搞成這樣,簡直是失職瀆職。”
    呂振海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雙腿不自覺地哆嗦了幾下,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說:“縣長,我跟您說實話,老師的工資都借給縣石油公司買設備了,石油公司一直沒把錢還回來。這事兒拖了這麽久,我也很著急,但是沒辦法啊。”
    我詫異地轉頭看向焦楊:“工資不是每個月都有審核嗎?難道財政局一次性把一年的工資都撥給你們了?這明顯不符合常理,你們到底是怎麽操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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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楊焦急地看著呂振海,大聲說道:“呂振海,你說,錢呢?財政局不是每個月才給你們撥款嗎?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岔子,你趕緊說清楚。”
    呂振海尷尬地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財政局是每個月撥款,但是以教育局的名義,用全體老師的身份去銀行辦理了低息貸款。縣裏幾家銀行,有專門針對老師的貼息貸款政策,相當於縣教育局組織老師共同貸款,貸到款後,把錢給了石油公司。縣財政局每個月撥的工資,都用來償還貸款了。這事兒太複雜了,我也是聽上麵安排。”
    聽完這番話,我氣得握緊了拳頭,隻覺得呂振海的所作所為比階級敵人還可惡。那一刻,如果不是理智還在勉強克製著我,我真想一拳直接打在他身上。我還是忍不住罵道:“你他媽的還是教育局局長?呂振海,你在搞什麽?你這是在犯罪!誰允許你拿老師的名義去搞貸款的?一共貸了多少錢?你知不知道這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呂振海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聲不吭。我轉頭又看向焦楊:“焦楊,有你這麽當領導的嗎?你還有沒有一點責任心?你的工作接不接地氣?全縣這麽多教師八個月沒領到工資,你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你這個副縣長當得合格嗎?現在老師們已經串聯好了,距離開學沒幾天了,到時候罷課,這個問題怎麽解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的嚴重性。”
    焦楊的眼眶一下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滿是委屈。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被眼淚左右,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我對著焦楊說:“明天上午在縣裏開會,專題研究解決教師工資的問題。這事兒刻不容緩,必須馬上解決。”
    說完,我對韓俊說:“你去通知一下,明天開會專門研究這事。通知相關部門負責人,一個都不能少,必須拿出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呂振海猶豫著還想說些什麽:“縣長,我要跟您匯報,當時都是老師們自願的。他們也是為了支持縣裏的發展,才同意貸款的。”
    我怒斥道:屁話!全縣這麽多老師會主動跑到你辦公室,說要承擔貸款給石油公司?要不是你們縣教育局在中間撮合,這事能辦成?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呂振海!你別在這裏糊弄我,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我對呂振海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在縣城裏,姓呂、姓田、姓李的幹部最多。我還專門研究過縣裏的人事檔案,發現呂振海和呂連群是同一個村的。說句不好聽的,雖然人事檔案上看不出明確關係,但明眼人都能感覺到兩人交情匪淺。
    我看著呂振海,眼神中充滿了威嚴和憤怒,說道:“明天上午開會,你必須拿出解決方案,同時把台賬給我拿來。全縣有多少教師承擔了貸款,現在還欠多少錢沒還,具體怎麽籌錢,你去和石油公司商量。明天拿不出解決問題的方案,我就處理你們,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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