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60章 東江之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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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進這次獲得更大權柄,按理應當進京謝恩。

    兵部尚書孫博雅也陪同周進一道前往,他也需要前往北平,向朝廷總結匯報此次大戰的成敗得失。

    半路上,二人就大周邊防局勢交流了看法,都感覺遼西失守以後,清軍主力隨時都可以殺到山海關城樓下麵,這對整個長城沿線的防守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最好的情況,還是應當著手收複遼西,將戰線推進到錦州一帶。

    再不濟,也應當在山海關北麵,如前屯、高台堡等處安排軍隊駐守,作為長城防線的前突部分,在清軍南下進攻時,可以起到一種明顯的預警、牽製作用。

    但問題是,朝廷沒銀子了。這次國運之戰,將朝廷所積攢的大批錢糧物資消耗一空,再想要補充回來,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沒銀子,給不出那麽多兵餉,提供不了那麽多兵械裝備,就沒有那麽多士卒願意賣命,這是一個十分淺顯的道理。

    總不能指望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人,為大周朝流盡最後一滴血吧?

    想到這裏,孫博雅唉聲歎氣了許久,鬆江伯周進也跟著憂心忡忡。

    回到北平以後,孫博雅徑直去了宮裏,他需要在第一時間,向今上匯報邊關情況。

    鬆江伯周進則向宮裏遞交了請安折子,皇上究竟是否召見他,以及什麽時候召見他,還需要等待宮裏來人進行通知。

    周進難得有了幾天休息時間,便帶著身邊數十名護衛,去了桃花巷,看望自己的妻妾張詩韻和薛寶釵。

    張詩韻年前剛生了一個男孩,取名叫做周寧,已經有小半歲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周進會這麽快進京來看望她們母子倆。

    夫妻二人寒暄過後,不由自主地談到了這次國運之戰,

    “聽說這次大周獲勝,你應當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吧?”張詩韻一邊抱著孩子喂奶,一邊關心地詢問道。

    周進不想讓張詩韻擔心太多,便故作大方地說道,“危險?能有什麽危險?我手下有好幾千健卒,人人手持一杆快槍,比那些女真韃子開弓射箭可要快多了。”

    為了轉移張詩韻的注意力,周進還特意將張詩韻抱在懷裏,握住那兩團軟肉,撥弄了一會兒,直到張詩韻心癢難耐,笑著求饒才作罷。

    二人笑鬧起來不成體統,羞得站在一旁伺候的薛寶釵滿臉通紅,連忙尋了一個借口,離開了這間屋子。

    不過,當周進真情流露,想要大動幹戈之時,張詩韻卻很堅決地將他給推開了。

    “我如今這個樣子,也不敢伺候你,到時候萬一又懷上了,寧兒可就沒有奶水喝了。”張詩韻笑著將周進打了出去,讓他去薛寶釵房中鬼混好了。

    這讓周進非常鬱悶,眼前這個絕色婦人有了孩子,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對他百般癡纏了啊。

    在薛寶釵看來,張詩韻是因為一孕傻三年,她如今滿心眼都是嫡子周寧,對於遼西戰事不關注,不了解,不評論。

    但薛寶釵可是一直關注邊關風雲,周進關於遼西戰事的輕描淡寫,根本不能解除她心中的疑惑。

    “哪怕是演戲,也沒見過主帥被擒,還可以宣稱大獲全勝的道理?關外形勢到底如何,伯爺還是應當給家裏人透個底,我們也好做一些相應的準備。”薛寶釵神色憂慮地說道。

    若真是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清軍主力可以隨時打到山海關城樓下,那她們薛家,包括薛姨媽和薛蟠、寶蟾夫婦倆,便應當盡快變賣北平城中諸多產業,迅速轉移到金陵去。

    要不然,萬一北平失守,她薛寶釵還可以拿出鬆江伯的印信,或能求得對方手下留情,可她們薛家便有可能迎來滅頂之災啊。

    剛一開始,周進還想哄騙她,說道,“要不是打勝仗,我能升官進爵麽?如今我不僅擔任登萊巡撫,還受命節製東江軍和旅大軍,手中權柄大了許多,這都是今上對我的獎賞啊。”

    薛寶釵卻仍然懷疑道,“那為何錦鄉伯府世子韓奇,僅帶了幾名家丁返回北平?我聽說,即便真有惡仗要打,韓奇的京營人馬也必然排在最後麵,何至於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見薛寶釵不好忽悠,周進隻好沉聲道,“既如此,我便直說了吧。但你心裏知道就好,切忌不要向外張揚,省得被人家說,前線戰敗的消息是從咱們鬆江伯府泄露出去的,這不是平白無故地得罪人麽?”

    聽說大周主力十七萬人馬,在這次戰爭中潰不成軍,僅剩下三五萬人逃進關內,薛寶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心中有了一個直覺,大周朝恐怕大勢已去,再難挽回了。

    薛寶釵已經下定了決心,等稍後有空了,她要力勸母親和兄長,做好變賣京中資產、迅速逃到金陵的打算。

    至於她薛寶釵,則要看周進如何安排了。

    薛寶釵心裏也清楚,她和張詩韻,包括生下來的這三個孩子,就相當於鬆江伯府在北平城中的人質一般,表麵上看起來養尊處優,但實際上卻不過是籠中鳥,輕易不能離開北平內城。

    周進安慰她道,“你無需慌張。大周邊防雖然岌岌可危,但北平乃大周國都,城高牆厚,一年半載時間,是不可能攻打下來的。到時候我得知消息,從登萊出發,趕到北平城下救駕也不遲。”

    登萊距離北平不遠,走海陸速度更快,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但兵凶戰危,真要遇到突發情況,周進也未必來得及。

    不過這些擔憂,薛寶釵也不會全部說出來,周進的壓力太大了,她也不想讓這個男人擔心太多。

    薛寶釵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將其柔軟的身子,靠在了周進身上。

    這次國運之戰,曆時好幾個月,周進也是做了許久和尚,一直強忍著體內的衝動。他如今香軟在懷,不免意興盎然,在薛寶釵那嬌美的身子上折騰了好幾次,這才蒙頭呼呼大睡。

    薛寶釵等周進睡著後,不顧身子疲軟,先去了張詩韻房中,向這位主婦請假。

    “你是想安排薛家南下?”張詩韻盯著薛寶釵的眼睛問道。

    聽到這句話後,薛寶釵不免大吃一驚,她倒不是擔心,張詩韻會不同意她安排薛家人南下,張詩韻自己諸多兄妹,早就離開北平了,憑什麽讓薛家人留在北平吃沙子?

    薛寶釵之所以吃驚,是因為她發現,張詩韻先前在周進麵前,貌似對遼西戰況毫不知情的模樣,居然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難道連永寧公主張詩韻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張詩韻嗤笑了一聲,平靜地說道,“錦鄉伯府世子韓奇,原本就是一個學渣,他嘴巴不牢靠,喜歡信口開河,小勝會被他說成大勝,大勝會被他說成全勝。可這次他回來,沒有到處瞎嚷嚷且不說,連客人上門拜訪,都一律回避了。要說這其中沒問題,我打死都不相信。”

    “那你先前在伯爺麵前,怎麽不反駁他?”薛寶釵反問道。

    張詩韻恨鐵而不成鋼地說道,“哎,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隻需要記住這點,伯爺那裏還是更喜歡傻姑娘啊。”

    薛寶釵心中鬱悶,你永寧公主張詩韻作為正室,都開始裝傻賣萌了,這讓鬆江伯府的諸多妾室該怎麽活啊。

    薛寶釵悶悶不樂地來到薛家,去見自己的母親和兄長。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道鬆江伯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你便應當在他身邊好好地伺候著,跑回娘家做什麽?”薛姨媽見到寶貝女兒回來,心中雖然歡喜,但也忍不住嗔怪道。

    “難道是鬆江伯欺負你了?”薛蟠睜大著一雙銅鈴般的巨眼,向薛寶釵詢問道。

    “別瞎說,伯爺欺負我做什麽?”薛寶釵否定道。隨後,她便將齊胸襦裙往上拉了一拉,周進這廝的動作太粗魯了,萬一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都被家人瞧見了,不是讓家人們白白地操心麽。

    “自己胸脯邊上的那處淤痕,沒有被別人發現吧?”薛寶釵暗中擔心道。

    可縱使她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嫂子寶蟾的那雙眼睛。寶蟾嘿嘿一笑,雖沒有說什麽,卻讓薛寶釵羞得滿臉通紅。

    薛蟠因犯下失手殺人之罪,雖在永寧公主張詩韻的幫忙運作之下,獲準花錢贖罪,但也使得薛家資產,消耗大半。

    薛家財富不如往日,也很難再給薛蟠找到一個平配對象。因寶蟾給薛家生下了一個男丁,在薛姨媽的提議下,薛蟠便將寶蟾扶正,抬升她為正室奶奶了。

    寶蟾從奴婢到主婦,對此心滿意足,對於薛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更是和氣得不得了,她對於小姑子薛寶釵這裏,更不會出言譏諷了。

    薛寶釵心想,寶蟾隻要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再沒有那些緋言緋語流傳出來,薛家必然有其一席之地。她對於薛家的興旺發展,應當是最為關注、最為擔心的。

    想到這裏,薛寶釵靈機一動。

    因此,午飯過後,薛寶釵特意來到寶蟾房中,向她透露了一些機密軍情。為了爭取她的支持,薛寶釵還故意將情況說得非常嚴重。

    “什麽?這次大周吃了敗仗,女真人很有可能再次入關,殺入北平城裏?”寶蟾幾乎不敢相信地說道。

    在她看來,大周乃天朝上國,怎麽可能連一個撮爾小國都打不過?

    “你沒見大周主帥王自如都戰死沙場,朝廷還追封他為太子太保,替他立下專祠,已旌其節呢。在女真鐵騎下,連薊遼總督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何況我們這些普通商戶?”薛寶釵歎息道。

    “這可如何是好?”寶蟾詢問道。

    “也沒有什麽好法子了,惟有變賣京中資產,迅速南下金陵,或許可以轉危為安。”薛寶釵回答道。

    “南下金陵?”說到這裏,寶蟾有些猶豫了。要知道,榮府賈璉和夏金桂二人,早已逃到鬆江府,這可是當初一件轟動北平的花邊新聞。寶蟾原本是夏金桂身邊心腹,又和賈璉這廝有染,要是碰到了這兩位,場麵上可就有些難堪了。

    薛寶釵知道寶蟾為何猶豫,不禁鄙視地瞧了對方一眼,但薛寶釵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她知道寶蟾真正的軟肋在哪裏。

    “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清軍殺入北平城中,像嫂嫂這般姿色,定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慶兒的性命可就難說了。”薛寶釵說道。

    “啊?這這這……”寶蟾嚇得張口結舌,連話都說不大清楚了。慶兒是她和薛蟠的命根子,也是她在薛家母憑子貴的依據,要是慶兒落入清軍手中,她哪裏還能安安心心地做薛家少奶奶?

    “姑娘快教教我。”寶蟾心情激動之下,忍不住拉著薛寶釵的衣袖說道。

    “無妨。”薛寶釵笑道,“晚飯前,我會在母親那裏提及南遷一事,你到時候什麽都不說,就抱著慶兒痛哭流涕好了。等到母親問起來,你就將心中擔憂托盤而出,他們自然得考慮你們母子倆的意見。”

    薛寶釵的設想果然沒錯,薛姨媽本來並不願意南下金陵。在她看來,全家人都守在北平城中,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聽到情況危急之下,寶貝孫子慶兒也有可能身處險境之後,她的立場便很快發生了變化。

    “回到金陵也行,我們這一房,在金陵還有兩三處宅子,挑選其中一處大宅,稍作打整,便可直接入住。”薛姨媽同意道。

    至於薛蟠,倒有些留戀北平風月,可他因為屢次犯事,在家中早已沒有了任何發言權,隻能是薛姨媽說什麽,他便跟著怎麽做了。

    隨後幾天,薛寶釵便留在薛家,幫忙變賣商鋪、房屋,又以永寧公主這一房愛妾的身份,給鬆江伯府白秀珠那一房的甄豔姨娘,寫了一封書信,托這位貌美婦人,對薛家人稍加照顧。

    可還沒有等到忙完這一切,薛寶釵便接到了永寧公主張詩韻派人送來的口信,讓她趕緊回家一趟,因為鬆江伯周進馬上就要離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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