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99章 戰犯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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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親王七嘴八舌,向皇太後布木布泰報告了情況的嚴重性,並建議皇太後布木布泰和幼帝福臨發布詔書,公開表示絕不和周進一係媾和,以製止盛京城中所發生的多起內亂。

    與此同時,索尼、遏必隆為了避嫌,也應上表請罪,辭去所領本兼職務。

    三位親王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皇太後布木布泰和幼帝福臨,和他們三位親王站在同一條船上,並借此機會,除去索尼、遏必隆二人身上的權柄,連帶著兩黃旗和正藍旗所有尚未進入戰犯名單的高級將領,都不能再執掌兵權。

    幼帝福臨還小,他坐在龍椅上,手裏搖著撥浪鼓,聽不懂大家都在說些什麽。

    但皇太後布木布泰,多年以來婉轉承歡於不同的男人跟前,又豈會不明白這些人的言中深意?

    公開表示絕不與周進一係媾和,這個要求倒沒什麽,他們母子倆作為清廷明麵上的話事人,這個態度都不表現出來,下麵的人又如何能夠堅定信心,誓死追隨?

    但對包括索尼、遏必隆在內的尚未進入所謂清廷戰犯名單的高級將領進行打壓,剝離他們手中的權柄,就由不得皇太後布木布泰不沉思了。

    以前曹格所統領的正藍旗就不說了,曹格奪嫡失敗,遠走關內之後,正藍旗便一蹶不振,稍微有一點門路和能力的人,都先後托了關係,轉到其他旗了。如今,正藍旗隻剩下了一幫廢柴,不要說周進一係看不上,沒有將正藍旗統領列為戰犯名單,即便是皇太後布木布泰自己,也不會對正藍旗抱有任何期待。

    但索尼、遏必隆所在的兩黃旗,就有些明顯不同了。兩黃旗向來屬於上三旗的行列,是大清皇帝的基本盤,精兵強將不少,若是聽從眼前這三位親王的建議,打壓索尼、遏必隆,勢必會引起兩黃旗將士的滿腹怨言,這不是逼迫太後、皇帝母子倆,對自己的親信動手嗎?

    皇太後布木布泰當然不想同意了,但三位親王苦苦相逼,又讓她找不到托詞,迫於無奈之下,她也隻能表態說,索尼這次就算了,沒有什麽好的借口。

    至於遏必隆,目前看來,她是保不住了。

    在禮親王歹善看來,先剝奪遏必隆的兵權也行,至少也能洗脫三位親王南下征戰,卻所獲不多的窘境。這說明不是三位親王不給力,而是同僚之中有壞人呀。

    消息傳到城外,遏必隆氣得眉毛和胡子全都豎起來了。

    他心想,我冒著槍林彈雨,為清廷出生入死,殺上保州城頭,結果卻是我投靠周進一係的鐵一般罪證?

    索尼還想繼續觀望,但遏必隆卻不想束手就擒。他幹脆帶著親信部眾,一路向西,打算投奔草原部落首領吳克敬。

    城外營帳中,索尼身形微微佝僂,卻難掩那股子久居高位的威嚴,正與心腹部下商議著朝堂近日的暗流湧動。

    他的心腹部下眉頭緊鎖,額頭上的皺紋仿若溝壑縱橫,低聲說道“都統大人,聽聞近日三位親王在皇太後布木布泰麵前屢進讒言,似是要對咱們兩黃旗動手。這朝堂,怕是要變天呐!”

    索尼心頭一震,手中的茶盞險些滑落,他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什麽?他們竟敢如此!皇太後怎會應允?”話雖這般問,可他心裏清楚,如今的局勢,各方勢力傾軋,皇太後被裹挾其中,怕也身不由己。

    正說著,外麵突然一陣喧鬧,某個親兵匆匆闖入,臉色慘白如紙,聲音顫抖“都統大人,不好了,遏必隆大人那邊傳來消息,似有異動,恐是朝廷有人要對遏必隆大人不利,他見勢不妙,已經……已經帶著數千親信部眾,一路向西逃竄了!”

    索尼如遭雷擊,愣在原地片刻,旋即反應過來,破口大罵“這班賊子,當真無法無天!”他在殿內來回踱步,心急如焚,如今遏必隆逃竄,下一個目標必是自己,留在此地無異於待宰羔羊。

    想到此處,索尼一跺腳,罵罵咧咧地召集了親信,也隻能隨著遏必隆的腳步,向西奔逃而去。

    禮親王代善的府邸,燭火搖曳。代善已是白發蒼蒼,臉上的滄桑刻滿歲月的故事,他坐在太師椅上,閉目沉思。

    渝親王阿濟格則在一旁來回踱步,急躁地說道“禮親王,如今索尼、遏必隆這兩個老狐狸逃竄,正是咱們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兩黃旗若失了這二人掌控,往後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代善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深邃如幽潭,良久,他微微點頭“罷了,就依你所言。但切記,莫要把事兒鬧得太大,如今朝廷局勢本就不穩,莫要再生事端。”

    阿濟格得了應允,大喜過望,領了兩白旗主力,如餓狼撲食般朝著索尼、遏必隆逃離的方向追去,誓要將二人捉拿歸案,為自己的權勢之路掃清障礙。

    與此同時,山海關守將、忠靖侯史鼎,此刻正站在城樓之上,極目遠眺。海風呼嘯,吹得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史鼎雖已年邁,但他麵容堅毅,目光炯炯有神,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沉穩。前些時日,清軍主力入關,侵襲保州,他審時度勢,采取中立之策,雖未落下什麽把柄,但也沒有撈到軍功,這未免讓他心中有些忐忑。

    如今形勢明朗,新民帝周進怕是即將一統天下,他再不下場站隊,以後能有好果子吃?

    下屬匆匆上了城樓,滿臉喜色地稟報道“侯爺,聽聞清廷內部生亂,索尼、遏必隆西逃,兩白旗主力追擊,如今清廷內部亂作一團,自顧不暇!”

    史鼎聽聞,心中大喜,仿若看到了那功成名就的曙光穿透陰霾。他猛地一拍城牆,高聲道“好!天賜良機,此時不出力,更待何時!”

    當下,史鼎果斷下令,山海關守軍如猛虎出閘,從關內洶湧殺出。一路上,前屯、高台堡兩座城池因清軍主力調離,幾近空城,守軍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收入囊中。

    緊接著,史鼎又令大軍佯裝積極北上,擺出一副強攻的態勢,給清軍後方施壓,一時間,遼西清軍陣腳大亂。

    史鼎深知如今不是單打獨鬥之時,立刻修書分別送往新編直隸新軍總兵張詩卿、新編遼軍總兵黃金龍和登萊巡撫賈蘭處,通報軍情,邀他們共舉大事。

    新編直隸新軍總兵張詩卿,此刻正在營帳中為保州會戰的慘重損失唉聲歎氣。保州一役,新編直隸新軍折損大半,兵員銳減,士氣低落,他每日都在為恢複實力而焦頭爛額。

    收到史鼎的書信時,張詩卿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一旁的副將勸道“大人,咱們新軍剛遭重創,此時不宜再戰,還是保存實力為妙。”

    張詩卿猛地站起身來,目光堅定“不!如今正是扭轉乾坤之時,若錯過此次良機,往後再難有出頭之日。”言罷,他親自點兵五千精銳,星夜兼程奔赴山海關,助史鼎坐鎮天下第一關,好讓他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攻城略地。

    登萊巡撫賈蘭,本就是個野心勃勃之人,收到軍情通報後,眼中放光,仿若看到了那加官進爵的榮耀之路。

    他立刻親赴碼頭,督促登萊水師揚帆起航,從水路浩浩蕩蕩北上。

    水師戰船乘風破浪,不多時便占據了覺華島。

    賈蘭站在船頭,望著遠處的海岸線,意氣風發,心中暗自盤算著此次立下大功後,朝堂之上自己該是何等風光。

    登萊水師與山海關守軍遙相呼應,兩路大軍迅速合圍寧遠城。

    寧遠城內,清軍僅有一個牛錄駐守,數百人麵對大軍壓境,人心惶惶。

    城中百姓大多是漢人,對清軍統治本就心懷不滿,此刻見有人來攻城,紛紛閉門不出。

    這一牛錄的清軍頭目望著城外漫天的大周旗幟,心中膽寒,知道大勢已去。他與手下商議幾句後,果斷下令帶上城中搜刮的財物,趁著夜色,如喪家之犬般逃出城去。

    史鼎不費一兵一卒收複寧遠,大喜過望,當即以此地作為行轅,與覺華島的登萊水師互為犄角,相互支援,一麵鞏固城防,一麵等待金陵那邊朝廷的進一步指示。

    旅大總兵黃金龍,接到史鼎書信時,正操練新軍。他身形魁梧壯碩,滿臉絡腮胡,聲如洪鍾。看罷書信,黃金龍哈哈大笑“來得好!俺早就盼著這一天!”當下點齊新編遼軍騎營,馬不停蹄向內陸進發。

    大軍行至蓋州,發現竟是一座空城,黃金龍嗤笑一聲“清軍這是被嚇破了膽,連城都不守了!”他也不停留,徑直繞過,目標直指海城。海城乃是清軍後方的一處要地,可此刻城中兵力空虛。

    黃金龍深知強攻並非上策,恰好軍中騎營副領隊曹格,乃清廷廢太子出身,在女真人心目中頗有威望。黃金龍找到曹格,懇切道“曹格將軍,如今成敗在此一舉,海城一破,清軍必亂。你在女真人中有些名聲,此事還需仰仗你。”

    曹格麵色凝重地點點頭,他本是降將,被裹挾在這亂世之中,如今見清廷大廈將傾,心中五味雜陳。他騎著馬,來到海城城下,用女真語高聲呼喊,表明來意,勸城中守軍投降。

    海城守軍聽聞是曹格,又見城外敵軍聲勢浩大,想著盛京那邊發生內亂,聽說正藍旗中,凡是與曹格有舊之人,都被關進監獄進行審訊,如今曹格前來與他聯絡,消息傳到朝中那些大佬們口中,他還能說得清嗎?

    想到這一節,他猶豫再三之後,竟真的打開了城門。

    新編遼軍騎營順利入城,城中漢人百姓夾道相迎。黃金龍看著歡呼的人群,哈哈大笑,可一旁的曹格卻麵沉似水。

    他望著城樓上飄揚的大周旗幟,心中清楚,這天下大勢,已然不可逆啊。清廷多年來的統治根基動搖,內部分崩離析,往後這遼東大地,不知又將何去何從了……

    而清軍那邊,阿濟格追擊索尼、遏必隆無果,又聽聞後方連失數城,惱羞成怒。他一麵回師救援,一麵在朝堂上與其他親王相互指責,推卸責任。

    皇太後布木布泰看著朝堂上的亂象,痛心疾首,卻又無力回天。

    正藍旗已經純純廢物了,兩黃旗又已西逃,女真八旗已經去掉了三旗,幾乎損失殆半。

    偏偏在這個時候,屋漏偏逢連夜雨,山海關守軍、登萊水師和黃金龍的新編遼軍,像是吃錯了藥一般,從遼西、遼南兩路,合力攻來。

    上次三位親王率領清軍主力南下,僅搬運了一些笨重的生產設備回來,財物沒有繳獲多少,數萬丁口又在進攻保州的過程中犧牲做了炮灰,參戰的女真勇士,人均才分得了數十兩銀子,隻能說是聊勝於無,士氣更是普遍低落。

    麵對敵方的步步緊逼,清軍能守住現有陣地不失就很不錯了,要想擊敗來犯之敵,除非開出更大的賞格才行。

    好在皇太後布木布泰和三位親王的根本利益,還是一致的。

    別的不說,布木布泰雖然公開表示,自己和周進一係絕不媾和,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清廷真要覆滅了,看在雅圖、阿圖兩位公主給周進一係重要人物魏西平和周進的庶長子周興做老婆的份上,難道周進真會把她給殺了不成?

    實在不行,她布木布泰徐娘半老,還風韻猶存,便走通妹妹海蘭珠的關係,給周進這廝侍寢,有什麽事不能商量?

    聽說周進這廝就好這一口?想到此處,布木布泰的俏臉不禁有些微紅。

    但三位親王可就沒有這般好運了。他們上次率領清軍主力南下,進攻保州,讓西宮皇後張詩韻的兄長張詩卿和內閣首輔王允老大人的兒子王成學,差一點兒死在戰場,此仇不小,金陵那邊也是很快把三位親王列入戰犯名單,誓要追究他們三人的責任。

    三位親王除了力保清廷,還能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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