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聲音更低了些，“而且.......跟在那樣一個強大的人身邊，或許.......對葉家，對我，都未必是壞事，總比.......總比葉家徹底沉淪要好.......”
    葉振國徹底怔住了，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這個孫女。
    在那柔弱的外表下，竟藏著如此決斷和.......深沉的考量。
    他心中一時百感交集，有羞愧，有震驚，更有一絲絕處逢生般的悸動。
    他不得不承認，明珠的話，竟比他想的還要.......周到。
    “明珠.......你.......你真的願意？”葉振國的聲音帶著顫抖。
    葉明珠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輕輕推開了車門，“爺爺，保重身體。管家爺爺，麻煩照顧好我爺爺。”
    說完，她毅然決然地下了車，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襟，挺直了纖細的脊背，朝著薑大柱別墅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單薄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決絕。
    老管家看著後視鏡裏那越來越小的身影，喃喃道，“老爺子，這.......”
    葉振國閉上了眼睛，淚水再次無聲滑落，這一次，情緒卻更為複雜。
    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到了極點，“走吧.......讓她.......去吧.......或許.......這才是葉家.......唯一的生機.......”
    車內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引擎的轟鳴，載著葉家殘存的希望與尊嚴，緩緩駛向未知的將來。
    而別墅內，薑大柱剛拿起筷子，門鈴再次響起。
    張慧君疑惑地走去開門，看到去而複返、獨自一人站在門外、眼神卻異常明亮的葉明珠，不禁一怔。
    “葉小姐，你這是.......”
    葉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聞聲走來的薑大柱，緩緩地、堅定地跪了下去。
    “薑先生，葉明珠自願留下，為奴為婢，隻求先生能給葉家，也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葉家虧欠您的，豈是股份與懲戒便能償清。我雖力薄，願以餘生侍奉左右，贖葉家罪孽於萬一。”
    “呃......”薑大柱傻了，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這個姑娘，自己原本都拒絕了的，剛才還看她一臉不情願，跟特麽上刑場一樣，現在怎麽又轉性了？
    難道是葉振國逼迫的？
    想想也是，葉振國那種老狐狸，自己不收下他孫女，他能安心嗎？
    肯定睡覺都睡不了，所以用這一招，逼自己強行收下。
    但薑大柱是有原則的，從來不願意強迫別的女人。
    這個女人剛才明顯不願意，現在被逼迫，他還不願意呢。
    看這姑娘可憐兮兮的模樣，薑大柱也說不出什麽狠話。
    “葉小姐，我剛才說的很明白了。這件事，你葉家的誠意已經很足，我很滿意，不需要你給我為奴為婢。現在都什麽社會了，我薑大柱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你.......你快起來吧，地上涼。”薑大柱伸手虛扶，“我明白葉家的意思，也看到了你們的誠意。但我做事，有我的規矩。禍不及無辜，這件事既然因葉言而起，也由他承擔了後果，那便到此為止。”
    “你回去告訴葉振國，他的心意我領了，但不必再用這種方式。我若真要遷怒，今日來的就不會隻是葉言一個。帶著你葉家好好過以後的日子，隻要安分守己，我便不會追究。”
    葉明珠抬起頭，淚眼婆娑中帶著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她預想了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料到會是這般平靜卻堅決的拒絕。
    這一刻，葉明珠想的不是薑大柱有多好，而是想著，自己有這麽差嗎？
    他竟然看不上？
    想想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說自己漂亮，知書達禮，追求自己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可眼前這個男人，卻連多看一眼似乎都嫌麻煩。
    她咬了咬下唇，那股原本摻雜著家族使命和些許不甘的決心裏，莫名混進了一絲真正屬於她自己的倔強。
    “薑先生，”她沒有起身，聲音卻清晰了許多，“您誤會了。剛才在車上，爺爺並沒有逼迫我，讓我回來的，是我自己的決定。”
    薑大柱挑了挑眉，看著她。
    葉明珠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您說得對，現在不是舊社會，沒有什麽為奴為婢。我.......我不是來贖罪的，至少不全是。”
    她抬起頭，目光第一次勇敢地迎上薑大柱的視線，“我是來.......求職的。葉家經此一事，聲譽受損，產業必然動蕩。我學的本就是企業管理，我不想留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眼睜睜看著它腐朽衰落，卻又無能為力。我知道您.......您非同常人，您身邊的人，比如張小姐，都能獨當一麵。我.......我希望能有機會，跟在您或者張小姐身邊學習，做點實實在在的事，而不是像一件禮物被送來送去。這既是為了我自己的前途，或許.......或許將來某一天，我也能憑借在您這裏學到的東西，回去拉葉家一把，讓它走上正路，而不是像過去那樣.......”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卻更顯堅定，“當然，如果您覺得我別有用心，或者能力不堪造就，我現在就走，絕不再打擾。”
    這番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微微一驚，仿佛某個被壓抑許久的真實自我，終於掙脫了出來。
    張慧君在一旁聽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欣賞。
    薑大柱也愣住了，重新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卻背脊挺直的少女。
    嬌柔的外表下，倒是有顆不簡單的心。從被迫獻身到主動求職，這個轉變有點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笑，“起來吧。地上確實涼。”
    “求職？”他語氣玩味，“我這兒可不養閑人，更不養大小姐。缺的是能幹活、能扛事的人。你吃得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