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戲曲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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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渺推開沉重的靜室大門,屋外的冷風順勢灌入。
    她微微眯了眯眼,以適應秋末午後明淨的光線。
    靜室設於背陰處,位處皇宮北側禦花園內的西南角,可作歇息處和靜修之所。
    門前有一石階,一位頭發半白的老者正立於階下,身著深藍色麒麟服,精神矍鑠,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他身形微胖,麵目慈祥,一派氣定神閑的架勢,小眼睛看人時總是帶有三分笑意。
    蔚渺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他的身份信息。
    典秘儀的人員架構呈金字塔形,督典禦史是最高統領,下設典秘使兩位,以協助督主處理相應事宜。
    這位正是留在京城內的典秘使之一,潘菌揚。
    他與裴溫韋一樣是太監出身,已年過半百,曆經三朝而不倒,遍識朝堂諸臣,對朝中各種明暗門道熟稔於心。
    對他的任命是裴溫韋與盧紹青商議後的結果。
    裴溫韋雖已竭力內斂鋒芒,但朝臣對他的手段心知肚明。而潘菌揚在宮內經營多年,長袖善舞,人脈寬廣,可作為二者間的緩衝。
    他對朝堂上下的熟悉亦是典秘儀無可替代的助力。畢竟典秘儀主要的職責是監察百官,刺探其逾矩之事。
    有如此老成持重之人在背後,典秘儀近些年的行事可謂謹慎安穩,朝臣們對這個新增機構的反彈沒有想象中的激烈。
    更難得的是,他擁有一流實力,足以服眾和自保。
    “恭喜督主成就七宗。”
    似乎是確認了蔚渺的狀態,潘菌揚溫聲道賀。
    蔚渺反手掩上石門,笑容溫雅:“一切多虧了潘公的護持,以及聖上的授道。”
    裴溫韋與潘菌揚的關係一向不錯,他雖是上級,但因輩分之故,依舊會尊稱後者一聲“潘公”。
    這次秘密突破,知情者僅有潘菌揚和盧紹青。前者被他請來護法,後者則傳授了一些突破時的經驗,同時也作為一道保險坐鎮宮中,以防裴溫韋突破失敗後走火入魔,大開殺戒。
    盧紹青在起兵前已是超一流高手,停滯在該境界許久,但在起兵後的幾天內便成就七宗,以致軍心大振、朝中震悚。
    因此有說法稱,他早就擁有突破七宗的能力,但礙於皇宮的猜忌而遲遲未動。
    曆史上能夠走到七宗的皇帝並不多,且不提突破的難度,皇權需要的是穩定,而七宗武者需以強悍的意誌壓製心魔、保持自我,說不定哪一天便被無聲侵蝕,不可控的風險太高。
    前任皇帝盧愷熠在失蹤前也僅為超一流武者。
    “短短一刻鍾,督主已躍升為世上有數的強者,朝中之事越發需要仰賴您了。”潘菌揚續上一段吹捧後,說起另一件正事,“皇上當下還在水月台,定也等著您的消息。”
    水月台是位處禦花園東側的露天戲台,臨池而建,常年雅樂陣陣,戲曲聲聲,離靜室有一段距離,但對七宗武者而言幾秒之內便可抵達。
    突破前,裴溫韋曾向盧紹青報備過,後者承諾會在水月台幫他壓陣。
    但恐怕賞樂聽曲才是對方的正事,壓陣僅是順便。
    前朝悠悠六百年,出過“木匠皇帝”“煉藥皇帝”“吃貨皇帝”,淪為民間茶餘飯後的笑談。
    而盧紹青可被稱為“戲曲皇帝”。他於宮中新修葺了大量戲台,每日早朝後依著興致前往某處聽戲。夜色降臨後,回書房翻閱司禮監呈上的奏折,費心約摸一小時。隨後再次宣召戲班舞戲。
    大榮朝的祖皇帝盧伯琦是工作狂魔,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盧愷熠據說也工作勤懇,忙於政事。
    皇位傳到盧紹青這裏卻畫風突變。盧紹青早年作為朔王時,鎮守薑陵,北禦娑羅,常年征戰沙場,與娑羅邊塞主將對陣多次,勝多敗少,軍事才能在諸王中最為出眾。
    後來,邊疆的摩擦漸少,兩邊皆進入休養生息的狀態,偶爾有小股兵馬的交鋒,不影響大局穩定。
    多年來,朔王治政無功無過,平日裏並不勤政,反倒有耽於歌舞的趨勢。即便如此,盧愷熠的猜忌絲毫未少,削藩時磨刀霍霍的狠勁任誰都能看出來。
    幾番試探後,盧紹青不願坐以待斃,才有起兵反叛一事。所謂“清君側”不過是大義之名,自保與野心才是背後主因。
    裴溫韋作為近衛,自是看得更加清楚。但他原以為盧紹青平日裏的閑散聽戲不過是韜光養晦之舉,沒成想他當上皇帝後竟變本加厲,讓追隨他的一眾老臣目瞪口呆。
    不過,蔚渺對此持保留看法。能成就七宗的皆是絕頂之輩,心性、悟性、天賦都不缺,如果能沉迷於娛樂無法自拔,早就被心魔鳩占鵲巢。
    禦花園中假山嶙峋,花團錦簇,光滑曲折的青石長階連接著精巧的飛簷亭台。走獸石雕點綴在名貴花卉之間,無論是高大喬木還是低矮灌木,其枝葉都經過精心修剪。
    蔚渺與潘菌揚沒費多少腳程,快步抵達水月台。
    剛至近處,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悠揚婉轉的戲腔如碧波蕩漾,聲聲入耳。
    女聲:“膏沐新添媚遠歸,重學畫少年眉……”
    男聲:“帶成婚媾轉相宜,虧阿丈賺良媒……”
    潘菌揚聽了,笑嗬嗬地說:“是《風箏誤》啊。”
    《風箏誤》是名曲之一,不僅是潘菌揚,蔚渺也從熟悉感中獲悉了它的名字,幾乎是一種聯想的本能。
    其實大多數宮人和臣子並不精通音律,能夠通過唱詞與曲調叫出戲曲名,完全是因為在盧紹青身邊辦事,若非急事,大多時候難免要先陪他聽一折才能找到機會上奏,耳濡目染之下,慢慢的也懂些橋段。
    垂柳掩映間,一大片人工湖近在眼前。一道筆直浮橋自岸邊延伸至湖心處,兩側的白玉欄杆頂部雕有形態各異的石獅。
    水月台便建在湖中央,三麵臨水,占地不小,整體漆成紅色,正麵的背景牆上是飛仙攬月的浮雕。
    明媚陽光下,可見戲台上僅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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