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鼠正是福堂供奉的神像。誰也沒有想到祂會偽裝成一個二流武者潛伏在鬧市。
    蔚渺那一夜與但他林對戰，驚動了很多武者。
    祂可能躲在某個角落窺探。
    那一斬的意境實在驚豔，尋常武者不可能體悟。
    見麵時又把“猩紅汙染”的手段錯認為心種，故以為她也是某位奪舍的神像。
    蔚渺領會到這一點後，順水推舟，透露自己是螭魅。
    五福鼠之所以看不出她的神像，一部分是螭魅這個神像的入門條件古怪，在裴溫韋之前不曾麵世。
    神像的尊名，裴溫韋隻透露給寥寥幾人。
    另一部分原因估計是，在神像群體中，螭魅不如但他林有名。
    神像們應該是相互認識的。
    蔚渺：“行了，給我講講吧。既然你選擇與我坦誠，說明你站在但他林的對立麵。信息麽，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瞞著盟友，生怕盟友不夠蠢。”
    五福鼠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杆旱煙，吸了一口，問道：“你都記得什麽？”
    蔚渺摩挲著刀柄：“什麽都不記得。”
    五福鼠無奈地看著她：“你離那些空白念頭也就一步之遙，幸運的是，你好歹還保留了完整的意識。”
    “不過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是最了解始末的存在之一。為了方便，我會從頭說起。”
    祂似在追憶：“在那一場可怖的戰爭中，無相魅影隕落了！”
    蔚渺怔了怔，她從未聽聞過這個尊名。
    祂的神色很複雜，敬畏、恐懼、傷感……
    “祂的神軀崩毀，雖然集體意誌被抹去，但殘餘的性格麵向化為無數獨立的念頭，散落於虛空。”
    “我等本該被徹底毀滅，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等居然能留存下來。”
    “於是，一部分念頭散落到這個位麵。”
    “這裏本來是一個無魔世界，世界意誌應該打算走科技道路。”
    “我等的到來讓天道改變了主意。”
    “當時，大部分念頭受損嚴重，陷入沉眠。我是少數保留完整意誌的念頭之一，我們代表全部念頭，與世界意誌簽署不可違背的誓約，由虛空見證。”
    “世界意誌提供神像軀殼，幫助我們融入世界規則，我們將以神像的身份麵世。”
    “我們把自己的力量縮入神像之內，提供祭拜儀式，為普通人種下心種，幫助他們成就超凡。”
    “這是一場力量交易。我們共同敲定了這個世界的超凡體係，即使這個體係是以我們為核心建立的，但卻能讓這個世界加快發展的腳步，提高世界層級。這可比它自己慢悠悠地截獲虛空力量、發展文明快多了。”
    “畢竟世界的進步很大一部分來自生靈的反哺。生靈死後，部分力量被我們摘取，部分力量被世界收獲。”
    “我們提供超凡力量的引子。武者觀想時，一部分精神力量流入心魔，一部分被我們截獲。積少成多，能幫助我們加速恢複力量和位格。雖然我們遭到了限製，不能主動引動心魔去收割人格，但不過是積累得慢一點罷了，該吃的一點沒少。”
    蔚渺點頭，表示自己已然理解。
    事實上，武者與神像之間也是一種力量交易。
    武者通過觀想法奉獻出自己的精神力量，心魔反饋給他們心力。
    而且，身體素質的強化是真實不虛的，即使心魔消失，體質仍會保留。
    武者死後，世界意誌收獲軀體，神像通過心魔收獲精神。
    瓜分得幹幹淨淨。
    “總之，這是一場雙方各取所需的的平衡交易。”
    “等到我們恢複到這個世界所容許的力量層次上限後，我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進入虛空。”
    “畢竟我等已經從無相魅影微不足道的一個念頭成為了獨立個體，有著更進一步的機會。”
    “本體已經攢夠資本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是祂無聊之餘留在此觀察這個世界的分身。”
    “但他林的事，本體還不知曉。”
    蔚渺想了想，道：“離開了這個世界，神像仍然還能運作？”
    “當然不可以，誓約禁止了我們這麽做。說的難聽一點，世界怕我們成為永久的寄生蟲。”
    “因此本體在離開前，把五福鼠的神像軀殼賣給另一個念頭了。”
    “現在福堂拜的已經不是原本的五福鼠，那個念頭繼承了五福鼠的名號和祭拜儀式。”
    蔚渺匪夷所思：“還能這麽做？”
    五福鼠沉吟道：“如果是正常的祭拜體係，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尊名和儀式，與對象的本質有關。”
    “可心魔體係，本質上隻是我們選定對象，種下心種，通過心魔得到力量反饋，就這麽簡單。力量的等價交換是由我們與世界意誌的誓約保證的，而不是儀式與尊名。”
    “尊名是真的。而祭拜儀式，我們為了看上去正規而整的樂子罷了。”
    蔚渺消化理解了一下。
    其實心魔體係有點像信仰體係。
    信徒向神明禱告，信仰之力經由“尊名”和“禱告儀式”這兩個錨點，才能流向對應的神明。神明賦予信徒反饋，力量的交換就此成立。
    但是心魔體係中，心魔成為了力量的傳輸紐帶，無需通過尊名和儀式來作為錨點。
    這導致，心魔屬於誰，那麽武者的力量就流向誰。
    兩個重要的環節，種下心魔和觀想，前者的祭拜儀式是幌子，實際上神像想種就種，沒有硬性條件。後者觀想的是神像的輪廓，輪廓對於存在而言，是外在的可改的，不涉及本質。
    所以新的念頭能夠偷梁換柱。
    不過這麽說來，裴溫韋被螭魅的惡趣味給坑了呀。
    蔚渺有些好笑，不知道對方到時候會是什麽心態。
    她問道：“那無麵神像，實際上是殘缺的念頭，沒有完整的意誌，對嗎？”
    “沒錯。無相魅影隕落的時候，在那種可怖的力量下，能保存完整意誌的念頭全都是幸運兒，很多念頭直接灰飛煙滅了，有些念頭受損嚴重，已經沒有恢複的可能。”
    “構建的超凡體係中，武者以為能憑自在神製衡心魔，實際上是我們借由他們之手，通過自在神緩慢侵蝕破碎念頭，直至徹底吞噬。‘自我協議’不允許自相殘殺，隻能通過相對迂回的方式來清理殘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