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鼠提點到此，蔚渺已經心中有數。
    淺淺喝過幾杯茶後，她低調回到典秘儀。
    她剛在書房裏坐下，忽有人報，付舟聞來訪。
    他在此役中出力頗多，因此有底氣光明正大地上門。
    不過他也識趣，知道這幾日典秘儀上下忙得腳不沾地，直到今日才喘了一口氣。
    蔚渺在大堂中接見了他。
    付舟聞握著劍鞘，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我在劍道上陷入了瓶頸，曾有幸觀摩了督主與叛黨的戰鬥，驚為天人。刀道與劍道相似，可觸類旁通，因此想與督主切磋一番。”
    “好說好說。”蔚渺笑眯眯地應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我司的典秘使鹿辭，在劍道上頗有造詣，想請你與她先行切磋一番。”
    “好說好說。”付舟聞滿口答應下來。
    鹿辭常年在藩王的境內活動，與江湖交涉不多。付舟聞僅知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是超一流修為。
    他料想督主是關愛下屬，想請他指教一下對方的劍術。
    作為江湖中最頂尖的劍道門派的掌門人，他對自身的劍術十分自信，不免有幾分傲視天下劍道者的心態。
    當鹿辭接到傳令，踏入大堂時，一眼便瞧見了坐在客座的付舟聞。
    縱使心裏有所準備，她仍然花費了巨大的心神控製麵部肌肉，才能做到神色如常。
    “你……”付舟聞一時之間有些怔然。
    鹿辭當年決然拋棄雲頂劍宗弟子的身份時，找了一位茗鼎門高手為她易容。否則，她曾經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極易被人認出。
    但易容隻是微調五官，讓部分特征發生變化，並未改變骨相。
    她與付舟聞是師兄妹，曾朝夕相處。
    付舟聞一見到她的麵目，陡然有幾分恍惚，神色複雜。
    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慮，隻是長歎了一口氣。
    因為有些事情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師妹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挑破這層窗戶紙隻會讓雙方難堪，於事無補。
    鹿辭見狀，心中微訝。當初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最終也變得成熟內斂，慎重地考慮言行。
    蔚渺起身，打斷了雙方的對視“府中不便打鬥，先出城。”
    鬥劍時，劍氣常有十足的切割力，能將周圍的建築拆得如同不規則的積木。
    兩人收拾了一下情緒，隨著蔚渺出城，來到京郊。
    京郊多山，地勢險要，崇山峻嶺鬱鬱蔥蔥，荒草叢生。
    “就在這裏吧。”
    幾人未行多遠，在一處荒地上停下。
    周邊喬木稀疏，四下無人，場地開闊。
    蔚渺饒有興趣地立於草地邊緣，肩上趴著的小黑龍時不時掀起龍眸看一眼，表現得興趣缺缺。
    鹿辭與付舟聞均拔劍出鞘，默然對峙。
    付舟聞的手中是名劍“雲痕”。
    鹿辭的佩劍名為“新顏”，是一把雙手劍，劍身如寒光照雪，鋒利冷銳。
    付舟聞認真道“我將把實力壓製到超一流巔峰。”
    在實力相差不大時，劍術才有存在的意義。
    否則單靠身體素質就碾壓了。
    這並不是羞辱，恰恰相反，這表明了付舟聞對比試的看重。
    他要盡力摒棄其他因素，讓劍術最大程度地左右勝負。
    在隱隱猜到鹿辭的身份後，付舟聞已經收起了劍仙的優越感，明白了蔚渺的真正目的。
    以鹿辭的天資，若她此場能勝，便能掙脫過往，從那場堪稱人生轉折點的競爭中走出，衝擊七宗。
    即使知曉勝利對於鹿辭而言非常重要，付舟聞仍打算全力以赴。
    劍道是很純粹的東西，不應摻雜憐憫等無用情感，他在成為“劍人”後貫徹至今。
    鹿辭自然也是如此。她當初在劍道上棋差一招，但一直沒有放棄修行。
    這麽多年來，他們各有際遇，現在是檢驗誰的成長更勝一籌的時候了。
    勝負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二者對視間，幾乎同時前衝。
    下一刻，兩把劍交擊於一處。
    場中二人不斷變幻著身位，劍氣橫飛。
    蔚渺往左一步，漫不經心地躲過一道襲來的霜色劍氣，仔細觀察著二人的劍術路數。
    她當然是有私心的。她很少有機會觀摩超凡者的技法對決。正如付舟聞所說，劍術與刀術相似，她也需要從他人的技巧中汲取經驗，化為己用，豐富自身的手段。
    鹿辭和付舟聞的劍道路數都傾向於縹緲輕靈，來去無蹤。
    付舟聞的特點是快，劍出時不見蹤影，令對手難以反應。
    鹿辭的特點是巧，有四兩撥千斤之感，以小幅度的動作便能完成攻擊或防禦，劍路奇詭。
    蔚渺的刀術也傾向於簡潔迅疾，樂於見到兩人手段齊出，往往能讓她眼前一亮，見識到攻防間將風格發揮到極致的技巧。
    頃刻間，二人已交手數百招，互相試探其攻防極限，修正自己已經過時的認知。
    等到信息收集得差不多時，就該見真章了。
    一來一往間難免互有勝負，兩人身上均帶傷，鹿辭的傷多在軀幹上，付舟聞多在四肢。
    血色染紅了衣衫上的斬痕，但對於生命力旺盛的武者而言，都是可以忽略的皮肉傷，不妨礙行動，反而令他們精神倍增，愈戰愈烈。
    付舟聞一劍挑開鹿辭的斜刺，細密的青藍色劍氣被霜色波紋盡皆消融。
    “紅塵絕·飛鴻踏雪！”
    付舟聞持劍旋斬，雲痕的強劍身架著新顏的弱劍身，劍尖畫了一道霜色圓弧，從上方繞至新顏的右側，呈現出自上而下的刺擊之勢。
    鹿辭看似落入了下風，卻不慌不忙。
    技巧與劍招往往相輔相成，當技巧被製住時，便是劍招發威的時候。
    “青玉案·魚龍舞！”
    青色劍光分化為四，直接刺向付舟聞，一副同歸於盡的態勢。
    空中彌留的霜色心力陡然激發出一圈圓環狀劍氣，斬滅了青色劍光。
    鹿辭借著泄出的勁風驟退，避開了付舟聞的刺擊。
    絕學劍招的出現讓二者的戰鬥逐步白熱化。
    二者大顯神通，劍招層出不窮，你來我往。
    熟悉的招式用盡時，才是決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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