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兩名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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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魔王高塔地下——熔爐高塔核心塔側室
天氣:晴
熔爐高塔的一間側室被臨時清理,內部的裝潢簡單到極點,隻有兩張椅子一張方桌,靠內牆的位置擺出兩張刻有複雜花紋的石床。神秘的氛圍從石床中升起,不過以提卡茲的視角,它們叫高科技。
薩克雷腳尖抵著地磚刻線的痕跡,在側室內來回踱步。
邏莉絲閣下大半夜給他打來終端電話,說有要緊的實驗要做,會議共同決定讓他來負責。
當時薩克雷還在飲酒社喝酒吹牛,參加俱樂部活動,這一封急電直接讓他踢了近幾天所有的行程,十分重視。畢竟他薩克雷是大君閣下的繼承人,雖然勾欄聽曲不務正業,但還分得清主次高低和輕重緩急。
但是他們人跑哪裏去了?
薩克雷扯了扯黑夾克,視線在側室僅有的幾件物什上挪移:以石翼魔實用為主的建造準則,兩張巫術設備和兩張椅子,分明是兩名受試者和兩名實驗人員,至少理論上如此。
可是人呢?怎麽一個人都沒來?!
“快二十四小時了,今天也不是異族的愚人節啊,邏莉絲閣下難不成在誆我?”薩克雷心底過了一遍邏莉絲的信息:貌似以她與大君的愛恨糾葛,這概率真不小啊。
“血魔粗口!這大半天邏莉絲閣下也不回消息,可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薩克雷可不想成為萬一損害大家長形象的人。
嚓!呼——
轉動門把手的響聲清脆,房門下的棉墊摩擦地麵,輕飄飄的腳步托起沉重的身軀。
薩克雷不由地捏起下巴上的軟肉:嗯~怎麽那麽奇怪呢?
當然奇怪了!我可是剛剛被全王庭的七大姑八大姨奸了一通啊!邏各斯在心中呐喊。
如果再讓他見到杜卡雷,邏各斯絕對會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大喊一聲“叔叔”並死抱住大腿不鬆開,他發誓他會這麽做的!
什麽喪鍾王庭粗口的尊嚴,一文不值!
如果漂流看到這一幕,一定要代表全體男性女妖大聲嘲笑:哪個男性女妖成年之前不是背井離鄉,你連卡茲戴爾都沒出,你不遭殃誰遭殃?
不過邏各斯見到的是薩克雷,雖然心中奇怪,但薩克雷不會失了禮數,畢竟他不是中二病,不會搞推翻王庭那一套。
“邏各斯?晚上好,你還記得我嗎?我小時候和大君一起抱過你呢!”這就是薩克雷的禮數。
“是嗎,為什麽我感覺每一個王庭成員都抱過我?”邏各斯揉了揉剛長出沒多久的手腳,就這樣接受了自己是小小寶寶的事實。
“親愛的小哀梵,對同事要先問好,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側室又踱進一道豐滿的人影,在場兩人心髒同時停跳了一拍,一個是驚的,一個是嚇的。
“女妖領唱殿下。”薩克雷當即欠身問好。
“嗯,晚上好,薩克雷。”邏莉絲比起以往,喪氣褪去不少,她先是頷首,然後說道,“殿下就免了,王庭已經是過去式了,按現在的說法,出門在外要稱職務,公爵名號可不是職務哦~”
“是的,邏莉絲部長!”薩克雷飛快改口。
“嗯哼!小哀梵也要多學習一些,現在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誰都抱過你,會原諒你的冒犯。”
像每一名子女一樣,邏各斯被數落了:“你要先給予尊重,其他人才會聽取你的意見。會議上的表現我仔細觀看了,非常糟糕哦!多虧了安多恩看著,你才沒有惹人不快。”
邏各斯老實站好:“對不起,母親。”
“邏莉絲部長,你好大的官威啊!蛐蛐自己的子女之前,您真得先泡個澡,洗洗身上的石楠花味兒,為家庭的悲劇教育自我反省。”
非常經典的長難句起手,弗萊蒙特撫著自己早就炸沒的胡須大跨步移進側室。
“弗萊蒙特院長,您的胡須還沒長出來。”眼見弗萊蒙特虛撫空氣,覺得別扭的邏莉絲不禁好心提醒。
“哦!我當然知道,請讓我為您做個揖。”弗萊蒙特一麵說著一麵改成捂鼻子的手勢,異常嫌棄地偏腦袋到別處,“我代表卡茲戴爾皇家巫咒研究院承蒙您的厚愛,但在本房間徹底被您開光之前,請您先配合我進行儀式,免得實驗出差錯。”
說明白點就是嫌棄我身上的味道唄!
雖然她剛辦完事,身上雌性荷爾蒙的氣味的確有一點殘留,但任何成熟賢淑(存疑)的女士都不會接受這件事被堂而皇之地講出來。
邏莉絲天生優雅的麵貌愈發和善,但老巫妖完全不在乎,自顧自地在石床上刻印新的花紋。
弗萊蒙特根本不怕被報複,他嘴巴毒到除了學術問題完全不會好好說話,不就是因為巫妖普遍耐殺嗎?除了時空適性逆天的某卡茲戴爾單挑王,他長這麽大了還沒虛過非巫妖族人。
奧托也不行,他們之間就沒類似的想法。
“嗬,今天的禮遇我會講給杜卡雷聽的。”邏莉絲自知沒辦法,暫且忍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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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前王庭之主各自對上一張石床,伸出手指寫寫畫畫,漢阿米帕沒把巫術回路刻全,這算是一種硬核密碼,就是苦了不太會法術的邏莉絲了。
趁著工作人員辛苦幹活,受試人員悄悄聊起天。
薩克雷極為感興趣地問道:“你就是那個叫邏各斯的中二病嗎?”
開口第一句話就差點讓邏各斯繃不住臉色,小女妖即刻反問:“什麽中二病!?我們在活動裏不是見過麵了嗎?你的語氣和言語不符合現狀。”
“嘖嘖嘖!文戳戳的,我比你大四百來歲,別在我麵前詩朗誦,當自己是吟遊詩人了?”
薩克雷挑起淺眉,不弱於邏各斯清秀的臉龐卻看起來非常令人火大:“立誌要推翻王庭的中二病,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在當年的人氣呀。”
邏各斯心裏升起一陣不妙的感覺:“怎麽了?”
“立誌推翻王庭倒沒什麽不對,誰都有年輕的時候,剛剛了解到異族看起來先進的社會製度就嫌棄自家人是常有的事。”
先揚後抑,薩克雷先是為邏各斯開脫一段,充分讓小女妖理解何為不懷好意:“雙王內戰那會兒,你好像是站巴別塔的,還做了充分的調查?”
邏各斯摸不準薩克雷的路數,隻好如實回答:“的確,那段時間,卡茲戴爾的生活水平一直在提高,至少在巴別塔離開卡茲戴爾城之前。”
薩克雷點頭:“是的,看來你的基層調查不是單純逛街,按你的意思,卡茲戴爾城是在巴別塔被趕出去後才衰敗的,對嗎?”
邏各斯不置可否,薩克雷則是嘴角擒滿了笑意:“其實那段時間我也做了調查,除了卡茲戴爾的居民幸福度外,我看到的還有刪改的教材,負數的資金產出,以及對異族高福利的不滿。”
“我看到的是激化的民族矛盾和畸形的城內產業,卡茲戴爾城的產業一直是自洽的,但那時的醫藥相關產業鏈卻愈加龐大。巴別塔外交幹的不錯,但在產品出口之前,作為對外渠道提供者的我們,閑言碎語很多。”
“你想說什麽?”邏格斯一邊思索一邊詢問。
“我的意思是說,很多人覺得是凱爾希這隻綠毛怪物的暴露導致了一切前功盡棄,但根據我的調查,即便這件事沒有發生,卡茲戴爾城依舊會崩潰。”
薩克雷聳了聳肩,言語間不自覺地帶出輕蔑:“綠毛怪物的出現很是時候,它讓巴別塔的矛盾遺留到軍委會接手時爆發,給人一種錯覺:以為戰爭和衰退是軍委會的過錯,而非特蕾西婭那曇花一現的昨日黃花。”
薩克雷對特蕾西婭的蔑視毫不避諱,直呼其名,這幾乎是王庭成員的普遍態度。王庭一直處在旁觀的定位,對事物的看法更清晰,再者,誰還不是皇族了?沒來由的崇敬?先用功績說話!魔王們都是這麽過來的。
“這件事我也有所了解。”邏各斯好像又回到自己在羅德島的時候,在精英幹員會議上,他並不關心卡茲戴爾之外的問題,與之相對的,他一直在關注卡茲戴爾,“關於國家合作,卡茲戴爾的阻礙最大的是觀念上的抗拒,一年前的戰爭,與各個國家的交流合作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一環,該方麵的碩果無可否認。”
“你是在指責王庭的情緒嗎?”
“在我陳列的情報中提取的規律,並不是主觀意義上的指摘。”
“看來你的調查很細致,不過不正確。”薩克雷深吸一口因討論沉悶的熱氣,胸膛間輕微起伏,“王庭與異族國家的交易自內部改革開始由來已久,這件事是大君那一代的功績,我深以為傲。”
在泰拉各國中,與王庭有各方麵聯係甚至屬於台前傀儡的組織不算太少,薩克雷也幹過這方麵的工作,但……
“王庭與異族合作,不代表卡茲戴爾可以與異族合作,更不意味著王庭可以代表卡茲戴爾與異族合作。更明白些說明,以苦難與仇恨為旗幟的薩卡茲,不可能與異族合作,這是普遍的傾向。所以就因為王庭乃至於薩卡茲不滿意特蕾西婭的決定,他們就是錯誤的刁民,是美好未來的阻礙了?”
遵從民眾決定,無視客觀規律改製度是英雄;違反民眾決定,一意孤行搞世界和平還是英雄。
總之,全是人民群眾的錯!大腦升級和一步登天失敗了全是因為他們不配!和無視客觀條件的英雄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有一些遊戲的劇情黨博主才會經常活用“不一致謬誤”,同時不被駁倒或者被找上門挨銅頭皮帶辯證法。
而現實裏的唯心主義超人是真的會被抽到如陀螺般旋轉。
邏各斯在現實裏是知道怎麽理性思考的,所以他指出了對方在言語中的謬誤:“王庭並不能代表薩卡茲,薩卡茲不滿的事並沒有真正發生。”
雖然邏輯完善,但滑坡話術不可取!
“好吧,那我退一步。”薩克雷挑起眉睫,算是承認失誤,“不要誤會,其實我一直對特蕾西婭的理想持讚同態度,如果她有解決王庭,薩卡茲們還有其它矛盾隱患的力量……可惜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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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的關鍵在於找到關鍵的問題。
哪一個王庭成員不知道與異族關係正常化的好處呢?可任何決定,有收獲就有付出,不可能嘴上一說就能成功。
大君和變形者閣下還全天無休加班加點了三年,才初步成功呢!
“人人都希望自己有妥善處理事情,解決問題的能力,但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必然會失敗,並招致禍患。
這是大君常對我說的話,用在你身上很合適,你連自家王庭的事務都處理不好,就像連魔王本分都未有的特蕾西婭一樣,不可能有能力做出不尋常的好事。”
薩克雷一麵說完還信服地點頭,一副非常滿意的樣子:“所以那會兒你才是有名的中二病。”(反複強調)
“薩克雷,當時我還是王庭之主……”
“女妖在那時為誰效力呢?”
“軍委會……”
“所以,你的王庭之主稱號有什麽用呢?”
薩克雷向邏各斯投以關愛弱勢群體的眼神:小小年紀就被媽坑了,可憐呐~
女妖的人首分離操作,說明白些,是因為女妖對人口掠奪的硬性需求延伸出的對種族滅絕的抗拒,並不光彩,所以用“王庭腐朽”“元氣大傷”遮羞。但這份訴求不可能拿自己的薩卡茲籍冒險,便派王庭之主跟從巴別塔,是態度行為,而非立場。
總不能說:戰爭開始,邏各斯一聲令下,全體女妖與軍委會針鋒相對,主戰派一敗塗地,戰後兩國和平停戰,共同發展。
這種全家包餃子的情節隻會出現在炎國的新年大團圓裏,標準結局是:參戰雙方上至最高領導下至黎民百姓不能且不敢停戰,要麽卡茲戴爾成為殖民地,要麽維多利亞裂開。
呼籲和平的直接活全家:都全麵戰爭了,你知道要互相理解了,早幹什麽去了?
“如果你的稱號變成了立場,那麽我得說,邏莉絲部長做了一個非常——”薩克雷斟酌起措詞,“——非常有魄力的決定。”
“咳咳……仔細講的話還很羞人呢!”邏莉絲伸展腰杆,笑起輕浮的沙沙聲,“我的城府不深的,別說有魄力的決定,我連派係領袖都不敢去競爭,大哥如果有魂靈留存,一定會對我很失望的。”
就您拿親生兒子當兩麵派的操作,您的城府要是算淺,我都能自稱老實人了。
在邏莉絲開口的第一時間就噤聲的薩克雷不禁在心中腹誹:能主持王庭改革的好相與?我寧願相信石翼魔憨厚老實,孽茨雷閣下是慈祥的老爺爺,大君樂於助人且和諧友愛。
弗萊蒙特表情不變,保持著蹙眉的刻薄臉,橫起眉毛講道:“你們兩個趕緊躺上去,魂靈熔爐的基本條例我就不細講了,有我和邏莉絲在外頭看著,你們大可以忘了它。”
官方實驗與誌願實驗完全不同,並不是用隻言片語講故事,而是依靠設備讀取受試者的意識,定向規劃一個結局,連接更深,風險更大。
讓薩克雷參與便是為了減小風險,到底是杜卡雷的繼承人,有他在就不會搞出天馬行空的想象,而且兩位王庭之主還時刻準備撈人,也不必擔心陷在幻境裏出不來,極大部分情況下,都能保證實驗的安全。
薩克雷和邏各斯領命躺在石床上,石床花紋一亮,兩人即刻不醒人事,與此同時,樸素的石床花紋各自向半空延伸,虛幻的能量體組合成立體的幾何圖形,整間側室像被奶油塗抹的麵包塊,灰暗的鋼材搖身一變,一幅標準的科幻大片的神秘實驗室降臨於此。
“唉!小哀梵完全被壓住了,辯論一塌糊塗,我有點羨慕杜卡雷了。”邏莉絲忽地歎息道。
那場不能寫進教材的討論,或者說單方麵的觀點輸出她聽得仔細,對於自己的孩子不如杜卡雷的繼承人這點,邏莉絲是徹底嫉妒了。
“要是讓我對著那群感謝浮誇羊、陰沉羊禮遇的小羊崽子們交換意見,我能讓他們對又臭又長的文書卷宗印象深刻。”弗萊蒙特低哼一聲,罕見地寬慰。站辯題優勢方算什麽本事?
邏各斯才五十餘歲,將將成年,跟薩克雷這種蹲了兩百年工位的公司二把手沒得比可太正常了。
“那位弗裏斯頓校長的備份子思維會負責數據的采集,邏莉絲,你隻需看好他們的安全,必要時作出一小點幹涉。我去隔壁看看埃芒加德的活潑小家夥們的狀態。”
弗萊蒙特甩了甩因修補巫術回路酸澀的手臂,轉而握住下巴頦下的空氣胡須出了門。
完全不曾知曉自己麵對的將是何種精彩的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