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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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彈了彈煙灰,姿態優雅,眼神卻銳利如刀:“收起你那把嚇唬人的玩具。聽著,許森。老板需要一場足夠真實的襲擊,一場必須看起來來自龍國的刺殺。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坐實他與龍國中樞某些人決裂、不死不休的事實,才能讓所有旁觀者,尤其是那些藏在暗處、嗅覺比狗還靈敏的禿鷲們,對此深信不疑。”
    她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神愈發冰冷銳利:“還記得袁文傑和阿裏克謝在渡鴉平台找到的雇主資料嗎?那個叫做三井增見的家夥?”
    許森眼中燃燒的怒火微微一滯,帶著些許疑惑反問:“記得,不是最後資料被搶回去,再也沒有找到嗎?”
    安娜捕捉到了他這細微的變化,聲音更加冰冷,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酷:“安然要的是鐵證,一個足以讓他名正言順、以複仇之名,向整個三井財閥宣戰的鐵證。三井增見主持了這次暗殺,所以三井想要避戰,就必須拿出誠意……比如庫頁島油田的股份。”
    許森微微倒吸一口冷氣,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李安然這是一魚兩吃啊。即嫁禍給龍國,對外傳達他與龍國螺旋式仇恨的閉合。又指向三井財閥,謀奪庫頁島油田最後的股份。”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許森:“你以為米哈伊爾為何不留一個俘虜?嗬嗬嗬……”安娜發出一聲極其輕微、滿是嘲諷的冷笑,“你在養傷期間,所以整個計劃並沒有知會你,沒想到居然被你找到了破綻……馬斯克,這可是你的責任。”
    馬斯克無所謂地聳聳肩,呲著牙冷笑,“把許森做掉,不就天衣無縫了嗎?”
    “你們……這是在玩火。”許森沒有理會馬斯克的調侃,帶著壓抑的餘怒怒斥:“拿安然的命去賭……萬一賭輸了呢?你們這是玩火,是……”
    “玩火?”安娜掐滅煙頭,紅唇勾起一個近乎妖異的弧度,“不,許森。我們是在放火,放一場足以讓我們騰飛的火。” 她轉身,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好了,你該回去繼續養傷了,少操閑心,再不回來,周傑隊長的位置可就坐穩了。”
    聽到安娜臨走還給自己添堵,許森忍氣將手槍插回腰間,肩膀卻被馬斯克輕輕拍了一下,“放心吧,我們老板有多怕死你不清楚?所有環節都預演了好多次,確定憑借那幾個廢物無法傷害老板才施行的。”
    馬島中心醫院頂層手術室內,怕死的老板李安然坐在手術台旁邊的椅子上,盯著手裏的牌凝神貫注。
    事實上他隻是被破碎的玻璃劃出了一道小口,在周傑用身體掩護下居然還受傷……姑且稱之為受傷吧,純屬意外。
    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坐在對麵,得意洋洋地看著李安然,“接不上趕緊說話啊,浪費什麽時間呢。”
    旁邊一個身材高挑、護士裝扮卻難掩嫵媚的年輕女子,眼看李安然的愁眉苦臉,忍不住咯咯咯笑出聲來。
    笑聲未落,李安然突然甩出兩張牌,臉上露出得逞的得意,“王炸……是不是很意外?”
    “hat fucker?李先生,你……也太能裝了吧……要不起……”主治醫生懊惱地拍了一下大腿,看著手裏的牌,哭笑不得。
    “嘿嘿,運氣,運氣。”李安然得意地揚了揚眉毛,伸出手指在嘴唇濕潤了一下,正準備抽牌,病房那扇厚重的門,竟然被人從外麵粗暴地推開了。
    一個年輕護士衝了進來,急切地喊道:“李……李先生,您叔叔……李寧波先生和夫人……他們……他們趕過來了,就在外麵。”
    李安然頓時跳了起來,剛才鬥地主的輕鬆狡黠蕩然無存,“趕緊做手術……快著點……”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無數道目光眼睜睜看著兩個護士將昏迷不醒的李安然推了出來。
    “安然……安然……”王月芳首先繃不住了,哭嚎著要撲過去,好在米拉貝爾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
    “媽……您別這樣……”王月芳哪裏是人高馬大的米哈伊爾對手,隻能哭嚎著在她懷裏蹦躂,卻無法前行半步。
    “安然……醫生……安然他怎麽樣了?”孫慧清此刻也是淚如雨下,轉頭看向臉色陰晴不定的醫生。
    “這個……還需要觀察,如果二十四小時內沒有問題,他的命就算撿回來了。”
    醫生的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伯施越過眾人的頭頂,看到李安然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氧氣罩裏微微騰起霧氣,生命檢測儀發出的有規律的滴滴聲,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克林在這次大選中並沒有受到那些醜聞的影響,阿美人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看得很開,所以克林在這方麵的汙點不但沒有減分,在年輕人心目中甚至還覺得有缺點的統領更接地氣。
    於是克林如願以償了連任,象黨再一次铩羽而歸。
    與此同時,伯施被象黨視為下一屆大統領強力競爭者,他本人經過德州州長的職務鍛煉,並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績,以至於他對至尊寶座的覬覦之心日漸濃烈。
    作為伯施家族最大金主的李安然,如果在這個時候掛了,對於伯施的野望,是個極為沉重的打擊。
    李安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隻能死死閉著眼睛,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好在氧氣罩遮掩了他大半張臉,所以才沒有露底
    耳邊聽到嬸嬸孫慧清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啜泣聲,又被她自己強行用手捂住,變成了更加痛苦的嗚咽。
    然後腳步聲緩慢、沉重,如同拖著千斤重擔,一步一步,挪到了他的床邊。
    一隻粗糙、布滿歲月痕跡和老繭的大手,帶著微微的顫抖,極其輕柔、極其小心地落在了李安然的臉上。
    李安然能感覺到那隻手在極其輕微地顫抖,隻得屏住呼吸,用盡全身的意誌力控製著自己不要顫抖,不要露出破綻。
    床邊,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李安然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他等待著雷霆震怒,等待著叔叔嬸嬸那壓抑著巨大失望和憤怒的質問。
    然而,預想中的暴風雨並沒有降臨。
    當他幾乎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聲極輕、極沉、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的歎息,在李安然的耳邊響起。
    “唉……孩子……叔叔嬸嬸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早點醒來,你叔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孫慧清的呢喃,惹來旁邊一眾哭聲,嚇得李安然肌肉更加繃直。
    那歎息聲裏,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失望。隻有一種沉甸甸的、仿佛卸下了萬鈞重擔的疲憊,一種穿透了所有怨懟、所有不解、所有隔閡的……釋然。
    東京都港區,三井財團總部大廈頂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東京夜景,燈火輝煌如同星河倒懸。然而,頂層會議室內的氣氛卻很壓抑,壓抑到所有人的臉都麵無表情,如同一具具沒有任何生命體征的木乃伊。
    會議桌主位上,三井家長向來從容不迫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
    “金融危機爆發的可能性在急劇增大,泰國,俄羅斯,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韓國……都遭受不同的壓力,顧此失彼。隨著這些國家外匯儲備的枯竭,成為屍體是早晚的事。受他們影響,我們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中年人換了一張卡,牆壁上投射的幻燈片,變成了三井集團麾下產業的情況列表。
    “自新年以來,我們在第一季度的業績都有不同幅度的降低……”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悄悄步入會議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中年人滿臉不滿的直視下,在三井家長耳邊輕語了幾句。
    “納尼?”三井家長的臉色巨變,一道利芒投向坐在桌尾的三井增見身上。“暫時休會,秀夫,增見,你們兩個留下來。”
    待眾人退出後,老人猛的起身,在一臉懵逼的三井增見的臉上就是一巴掌。這記掌摑極為用力,脆響之後,三井增見的臉立刻紅脹一片。
    一旁的三井秀夫不動聲色地微微橫跨一步,規規矩矩垂首站立一聲不吭,眼裏卻透著幸災樂禍。
    三井增見是個心思極為靈巧的,雖然不知道爺爺為何打他,卻立刻乖順地跪了下去,“請爺爺賜教。”
    “混蛋,混蛋……”三井家長沒有再動手,而是咆哮如雷。“誰讓你派人去刺殺安然李的?混蛋,你知道他已經是暗黑世界第一人嗎?連渡鴉平台都被他幹淨利落收拾了,你覺得三井家會是他的對手嗎?”
    老爺子痛罵增見時候,背脊早就冰涼一片,腦海裏回憶起李安然這個年輕人和煦的笑臉,牙齒不由自主激烈碰撞起來。
    “他該殺……”三井增見猛地磕了下去,伏身在地,語氣裏卻無半點退縮。“他搶走了薩哈林油田的所有權,就應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八嘎……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經了結了嗎?你為何還擅自出手?”三井家長氣的渾身顫抖起來。
    三井秀夫原本強忍笑意的臉漸漸陰沉下來,因為他發現,這對祖孫的對話……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