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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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東京銀座,難得被綿綿冷雨裹挾,路上衣著精致的人們舉著雨傘在街道上穿行的樣子,卻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後巷一家隱秘的高級料亭鬆風庵內,竹簾低垂,隔絕了外麵濕漉漉的霓虹光影。
    隻有炭火小爐上鐵壺發出的嘶嘶輕響,蒸騰起氤氳水汽。
    安娜脫掉沾了雨水的風衣交給侍者,露出裏麵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裝,在三井秀夫的恭敬中盤膝坐在榻榻米上。
    對麵的三井秀夫穿著一身深灰色和服,鬢角已染霜白,眼神卻依舊銳利異常,盡顯此人的精明強幹。
    “安娜小姐,久聞大名。”三井秀夫微微鞠躬,看似態度極為恭敬,氣勢上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開門見山,我手裏有你們想要的東西。”麵前礙眼的清酒酒瓶移開,將一張折疊得極為方正的薄紙推過矮幾。
    安娜沒有立刻去接,指尖夾著的細長女士香煙升騰起一縷淡藍的煙霧,模糊了她寶石般藍眸中的審視。“哦?三井先生指的是?”
    “三井增見的行程。”秀夫吐出這個名字時,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厭惡。“未來七十二小時,精確到分秒,包括他今晚在港區‘月華’俱樂部私密包廂的密會,明天下午視察橫濱港三井商船新建的‘海王星號’貨輪,以及……”他刻意停頓,加重了語氣,“後天淩晨,他名下那艘私人遊艇海月號將從東京灣王子碼頭啟航,前往伊豆七島度假。船上隻有他的心腹保鏢,航線固定,防衛……並非無懈可擊。”
    安娜終於伸手,拈起那張薄紙。
    紙張是昂貴的和紙,帶著淡淡檀香,上麵用極細的墨筆寫滿了時間、地點、護衛人數,字跡工整卻透著一股刻骨的掩飾。
    “你這裏準備好了?”安娜抬眸,藍寶石般的眼眸裏帶著玩味。
    三井秀夫身體微微前傾,頭頂稀疏的發絲遮掩不住頭皮在燈光下的泛白。“三井家在庫頁島油田剩餘的那最後12股份,轉讓協議我已備好,簽字即生效。”
    他眼中毫無波瀾,仿佛在談論一件尋常的交易。“我要三井增見……永遠消失。幹淨,徹底,最好做成意外事件。”
    安娜在煙灰缸沿上輕輕轉動煙頭,利用摩擦將煙灰留在了煙缸裏,舉手投足,數不盡的高雅。“秀夫先生的手筆的確夠大……可是你能做這個主嗎?”
    三井秀夫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問,沒有任何遲疑回應,“這是我的事,各司其職就好。”
    安娜倒是不在意三井秀夫言語中的衝勁,緩緩收起那張紙,優雅地放進隨身的手拿包內層。“成交。”
    沒有握手,沒有多餘的話語,安娜起身拿起衣架上的風衣,走到門口時候,突然轉身,視線與三井秀夫的對撞在一起,“三井的未來可期,你的確是個幹大事的人物,希望合作愉快……你知道我們的能力的。”
    三井秀夫微微頷首,舉起了麵前一直未動的清酒杯,隔空虛敬了一下,仰頭飲盡。辛辣的液體滑入喉中,他眼中卻無半分暖意,隻有一片冰冷如霜。
    安娜的身影無聲地沒入料亭幽暗的回廊,走廊盡頭的樹葉隨著清冷的微風輕輕搖曳,留下一地淩亂殘影。
    時間倒流,一個多月前,李安然奔赴京師給叔叔李寧波和嬸嬸孫慧清賠罪時候,三井秀夫派人到馬島找到了安娜……
    於是一場刺殺案順理成章在馬島發生了。
    “三井增見是有前科的人,渡鴉平台的資料可以佐證。既然如此,那麽讓刺殺再進行一次,對外宣稱是三井增見出手,以遮掩龍國出手的事實……嗯,偽裝我性命堪憂,化解叔叔嬸嬸心中的怨念,一箭三雕……哈哈哈哈”
    李安然利用大勢的能力無與倫比,瞬間便想通了事件的利益最大化,這一點無論安娜還是馬斯克,都拍馬難及。
    安娜鑽進轎車時候,眼前還晃動著李安然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米哈伊爾,你的人可以出動了,我馬上把情報傳給你。”安娜放下電話,重新點起香煙,透過被雨澆透的車窗,看著外麵匆忙的人流,努力將李安然討厭的笑臉踢了出去,換作了她的兩個可愛仙女……嗯,還有好久不見的奧列格。
    漢江兩岸高聳的玻璃幕牆和霓虹,將這座曾經代表漢江奇跡的城市點綴得無比絢麗多彩。燈火闌珊之下,卻摻雜著化不開的愁雲慘霧。
    隨著俄羅斯盧布的狂跌,泰銖的掙紮,一場遍及全亞洲的金融災難將無可避免。所謂的亞洲四小龍,將無一漏網,通通會被這場巨大的漩渦卷進深淵,拉扯成齏粉。
    大宇集團總部大樓頂層,會長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會長金允中獨自佇立。
    窗外,往日車水馬龍的街道此刻充斥著黑壓壓的人群,憤怒的口號聲、悲愴的哭喊聲,即使隔著厚重的隔音玻璃,也隱隱穿透進來,敲打著他的耳膜。
    工人高舉著還我血汗錢的標語呐喊,更有甚者抬著象征大宇集團破產的白色紙棺在遊行。
    他手中捏著一份文件,紙張邊緣已被他無意識地揉捏得發皺。
        強製拆分大宇汽車、大宇重工、大宇造船三大核心業務,裁員比例高達四成,開放外資對核心企業持股上限至五成五,接受if監管團隊進駐公司最高決策層……
    這已不是賣身契,這是西方資本用金錢編織的絞索,生生要將他送上斷頭台。
    秘書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聲音帶著惶恐:“會長,我們下周一將到期十七億美元債務本息,如果無法按時支付,銀行將會凍結我們所有海外賬戶,並申請對大宇集團進行破產清算。”
    金允中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著冰冷的玻璃才勉強站穩。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縱橫的溝壑在頂燈下顯得更深,如同刀刻。那雙曾經銳利逼人、充滿野心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屈辱的血絲。他揮了揮手,聲音裏似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息,“知道了,出去吧。”
    秘書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辦公室重歸死寂,隻有窗外隱隱傳來的、如同末日背景音般的喧囂。
    金允中走到巨大的辦公桌前,頹然跌坐在寬大的皮椅裏,視線落在桌子上攤開的家族相冊。
    照片裏,年輕的他站在剛剛奠基的造船廠工地上,意氣風發。與各國政要談笑風生,熱情洋溢。在嶄新的汽車生產線下線儀式上剪彩……往昔的輝煌與此刻的絕境,形成刺目的反差。
    他顫抖著手,撫摸著相冊上一張全家福,妻子溫婉,兒女稚嫩的笑容燦爛如昔。
    一滴渾濁的老淚,終於無法抑製地滑過他布滿皺紋的臉頰,砸落在冰冷的桌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跡。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拿起桌上的金筆,拔開筆帽。筆尖懸在那份屈辱的if條款草案簽名處,久久無法落下。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心肺劇痛。最終,他閉上眼,手腕沉重如灌鉛,在那片潔白的、象征著大宇集團墳墓的紙張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落下的瞬間,辦公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清脆而從容,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
    金允中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射出驚愕與最警惕的光芒。
    艾麗卡一身幹練的米白色褲裝,妝容精致,神情平靜無波。她身後跟著兩名西裝革履、麵無表情的助理,以及剛離開的驚慌失措的秘書
    “金會長,”艾麗卡的聲音不高,卻在死寂的辦公室裏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盤,“很遺憾在這種時候打擾您。我想,您應該需要一點……真正的幫助?”她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份墨跡未幹的if協議,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了然於胸的弧度。
    塔那那利佛中心醫院頂層的無菌室特護病房裏,慘白的燈光下,各種生命監護儀器的指示燈閃爍著幽綠的光,發出單調而規律的“嘀嗒”聲。
    李安然躺在病床上,氧氣罩覆蓋了大半張臉,露出的眉眼緊閉,仿佛陷入深度的昏迷。
    李寧國,李寧波,王月芳,孫慧清,黃薇,胡明慧,古夢,米拉貝爾,伯施,哈立德……一群人擠在玻璃窗前,看到裏麵的李安然的慘狀,一個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諸位,請先回去吧,我們會全力以赴的。”主治醫生有些尷尬地提醒。
    “不,我留在這裏陪兒子……”王月芳的話還沒有說完,人便往地上癱倒,幸虧米拉貝爾和古夢一左一右夾持,才沒有坐到地上。
    “媽……您……爸身體不好,要不您幾位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裏看著,有事就打電話……”黃薇說話時候,朝胡明慧擠了擠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之下,胡明慧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捂著肚子就往地上坐去。
    “明慧……你怎麽了?”好在李寧國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啊……明慧,你不要嚇我,當心肚子裏的孩子……”黃薇驚呼起來,把其他人嚇得臉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