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哲深深地看了李新樂一眼，看向負責客戶聯絡的部門長：“這段時間，控製一下接入新訂單的速度。先把吃進肚子裏的好好消化，再想新的。”

    “好了，胡經理、鍾副總留一下，其他人散會。”

    與會眾人紛紛散去，李新樂之外的幾個技術員臉上，明顯露出了一副逃過一劫的如釋重負。

    如果顧哲真的要拿那幾份問題報告做文章，一路追責到負責人頭上的話，他們幾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原本無規則散去的眾人，走著走著，就走成了一個個小團體。

    技術部門的幾人圍繞在李新樂的周圍，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看著表情漸漸倨傲的李新樂，顧哲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前世的他從業將近十年時間，也有過大廠的經曆。

    在大廠中，顧哲也曾經為這些技術人員憤憤不平。

    明明做開發的是他們，辛辛苦苦加班做內容的是他們，科研突破做出專利讓公司更上一層樓的也是他們，結果技術人員的晉升空間，往往是非常小的。

    一些技術人員，哪怕從業二三十年，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到最後也往往就是混到一個副總監、技術主管的位置，福利待遇說不上有多好，最重要的是，手裏權力和那些管市場、做行政的經理、部門長，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

    更讓顧哲感覺到十分不公平的是，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

    螞蟻、丹朱、岡易這樣的大廠，這種情況也相當普遍。

    憑什麽不讓我們搞技術的去做管理？

    是我們不配嗎？

    以前的顧哲，處在一個開發者、程序員的身份，覺得這種模式充滿了不公平。

    但現在，當顧哲以一個企業管理者的身份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鍾洋一上來就開始了自我檢討：“顧總，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我的失職。現在客戶越來越多，訂單越來越大，但是我們的管理模式並沒能做到跟進升級，出現了不少漏洞，是我沒能考慮周到。”

    胡航宇也開口說道：“顧總，這裏麵也有我的問題。當初任命技術部門的職務的時候，我沒能做好評估。不少人帶帶項目組還可以，真正做管理，完全就做的一塌糊塗，起不到一點監督的作用。”

    聽著兩人的自我檢討，顧哲有些歎息。

    像胡航宇和鍾洋、姚震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過特殊了。

    自己對於他們就像是一種知遇之恩一樣的存在，和胡航宇更是有著發小和救母恩人這樣一層關係。

    他們是真心想著哲諾能好的，這不隻是他們報答顧哲的機會，更是一個證明自己能力的平台。

    但是，李新樂等人卻並不是這個心思。

    當時從極客網和顧哲聯絡上，就是一個將信將疑，嚐試的心理。

    後麵願意留在哲諾，也是因為在這邊能得到良好的待遇。

    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哪裏有那麽多所謂的追求和理想，無非就是一份工作，能滿足最買房買車結婚養小孩的需要罷了。

    既然付出百分之五六十的精力，就能把工作對付過去，又何必一直付出百分之七八十的精力呢？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自身在環境中的各方關係的熟悉，連這個五六十的比例，有時候都達不到了。

    顧哲歎了口氣：“這不是你們的錯。技術部門本來就應該是由我來直接管理的，有些事情，你們想管，也不太方便。”

    “現在問題已經出現了，關鍵不在於追責，而在於，怎麽解決眼下的問題。”

    沒有人比顧哲更懂回旋鏢這種東西的傷害性。

    現在的哲諾能得到這樣快速的發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顧哲個人的聲名。

    哲諾起家的招牌，就是幾個軟件工程方麵的專利，以及對於開發係統本身的品質。

    哪怕是一個爛大街的係統，交給哲諾來做，也能做出新意。

    “但是現在，李新樂那幫人做的東西。不少項目，說是粗製濫造都不為過。不少同類型的項目，連源代碼都是直接複製粘貼過去的。”

    “還出現了把A客戶的文字頭弄到了B客戶的項目裏的情況，還被人家在使用中看出來了。姚震這幾天跑斷了腿，就是在為這種情況去賠禮道歉的。”

    “我們以前的產品，在行業裏都是上上之乘，這是別人願意選擇我們，而不是一些大廠的根本原因。現在我們還沒有做大做強，倒先學起了這一套糊弄人的傲慢，唉。”

    顧哲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息不止。

    人家李新樂倒也是有話說的。

    你為什麽要求我們保持高質量和高品質？

    我們辛辛苦苦做項目，帶提成一個月最多拿幾萬塊錢。

    你一個項目就能到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還對我們要求這麽高，這多不公平啊！

    但持有這種心思的人，卻遺忘了，最開始簽訂雇傭協議的時候，本質上，這高工資高福利的待遇，對應著的，就是被雇傭者的相對高品質的輸出。

    現在，福利一路水漲船高，你的輸出反而降下來了，這時候又說起什麽分配不均的問題，不厚道的，到底是誰呢？

    顧哲揉了揉太陽穴。

    本來以為，他隻要給下麵的程序員提供足夠好的待遇，作為程序員出身的顧哲，也從未對員工有著過高的要求，保持好剛創業時的水準就可以。

    結果現在，前世大廠中出現的一些情況，居然還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鍾洋和胡航宇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顧總，這件事情，我需要結合一些數據模型，好好分析之後，再給出結論。”

    鍾洋思索了片刻，還是覺得事關重大，嚴肅地對顧哲說道。

    鍾洋能感覺到，這件事情如果找不到一個平衡點，處理不好的話，對哲諾科技而言，會是一個負麵影響極大的惡**件。

    顧哲點了點頭：“我今天也隻是敲打一下這些老油條，不要真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了。現在，還遠遠沒有到坐享其成的時候啊。”

    “顧總，要我說，要是這幫人實在油鹽不進的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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