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哈哈哈，嘴還挺甜。”部長被這番話逗樂了，現場的氣氛輕鬆了不少，“行，最後來個即興表演吧，算是一個小考驗。”
    “好嘞，看我的，我來變個戲法。”鄺秀婷毫不怯場，站起身，雙手捧住自己的下巴，指尖微微向外，翹起，做出花朵綻放的樣子，聲音清脆，說道：“變……變出一朵小花。”
    “噗嗤……” “這也算魔術啊？” 麵試的學長學姐們忍不住笑出聲。
    “不好看嗎？”鄺秀婷放下手，依舊笑嘻嘻地問道，絲毫不覺得尷尬，神情淡定自然。
    “好了好了，挺有創意的。學妹回去等通知吧。”部長忍著笑說道，雖笑，眼裏卻帶著欣賞，“我個人挺喜歡你這種陽光積極的性格。”
    “謝謝部長。謝謝學長學姐。”鄺秀婷鞠了個躬，步伐輕盈地快步離開了教室。後來，她如願以償地加入了大學生活部。
    與成果不同，鄺秀婷喜歡站在陽光下，微微仰頭看向天空，感受太陽的照耀。她能感覺到仿佛有無數無形的支柱在她身後支撐著她。那些支柱，就是她從小到大收集的而來厚厚的座右銘。它們是她對抗生活艱苦的堅硬的鎧甲，是她在迷茫時照亮前路的燈塔。
    她的家，是再普通不過的四口之家。父親是工廠的門衛，母親在高中食堂負責打飯，她還有個弟弟。俗話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放在鄺秀婷身上，實在再貼切不過。
    當同齡的孩子還在父母的懷裏撒嬌討關愛時，她就已承擔起照顧年幼的弟弟、生火煮飯、燒洗澡水、打掃衛生、清洗全家人的衣物……等等這些繁雜的家務，這些家務看似簡單，對於還年幼的鄺秀婷而言，卻如巨石般無聲地壓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鄺秀婷看著父母在工廠的煙塵中，和食堂的油煙中日複一日操勞的背影，鄺秀婷心裏從沒有怨恨過自己的出身，隻覺得有種沉甸甸的責任感。而那些座右銘，比如“孝當竭力，忠則盡命”，支撐著她把這一切苦難默默承擔下來。
    隨著身體長大，心智漸開，鄺秀婷的目光也看得更遠了，更清晰了。一次打掃衛生時，她無意中在飯廳櫃子角落摸到一個硬硬的黑色塑料袋。好奇心驅使下，她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幾張印著的。
    鄺秀婷感到一股強烈的惡心感，這股惡心感瞬間湧上喉嚨，衝散了所有的羞澀或臉紅。她立刻明白這是父親藏起來的東西。鄺秀婷強忍著不適，小心翼翼裝作若無其事地把塞回原處，還貼心地抹平塑料袋的褶皺，裝作什麽都沒發現。
    然而，自那天起，她看父親的眼神悄悄改變了。
    這，僅僅是心中父親形象坍塌的開始。
    有一次，父親在廠區附近撿到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裏麵有身份證，失主的名片，還有厚厚一遝現金。父親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抽走了錢，然後，在鄺秀婷驚愕的目光中，把剩下的證件和錢包一起，丟進了燒水的老式煤球爐灶裏。
    “爸。不能這樣。得還給人家。”鄺秀婷試圖阻止，卻遲了一步。
    “還什麽還？錢包都能丟，隻能算他倒黴。”父親不耐煩地揮手，眼裏隻關注手中那遝鈔票，並開心地數了起來。火光跳躍，鄺秀婷能從中看到遺失錢包的失主臉上那傷心的表情。
    鄺秀婷站在爐灶邊，對自己的父親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強烈的鄙視。她心裏對這類行為是很抵觸的，她心中有著一杆秤，正直、誠信……這些品德就在這杆秤上。從此，座右銘，成了她精神潔癖的淨化劑。
    隨著姐弟倆長大，學費、生活費的壓力也不斷加到這個家庭裏。父母間的爭吵也就變得日益頻繁，音量也節節攀升。他們文化不高，罵起架來卻“才華橫溢”，但仔細去聽，翻來覆去無非也就那幾個詞語，但就這麽幾個詞語卻能組合出花樣百出的汙言穢語來。更讓鄺秀婷揪心的是，她的弟弟也開始有樣學樣，髒話時常脫口而出。她想糾正，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這樣的父母麵前，她的努力都白費，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弱得像蚊子在叫。
    鄺秀婷開始感到厭惡。在這烏煙瘴氣又充斥著噪音的家庭裏，如同泥潭的家庭裏，收集座右銘成了她唯一的解脫。那些閃著金色光芒的話語，可以幫她構築一道精神堡壘，鼓勵她，也麻痹她，讓她得以在這樣的渾濁生活中保持一絲清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她始終貼在小書桌前的紙條。
    鄺秀婷非常，真的非常努力。她的心裏總是不停地默念著那些名言名句，每時每刻不在為給自己打氣。
    小學六年，她連續蟬聯班長，還加入了學校儀仗隊，擔任指揮。她有挺拔的身姿，喊著響亮的口令，她對比感到驕傲。然而，這些努力在父母眼中，遠不如弟弟多吃了一碗飯，多長高了一厘米來得重要。父母重男輕女，是她默念多少次“天生我材必有用”、“巾幗不讓須眉”，也無法予以撼動的冰冷現實。能改變的，隻有她自己。可以說，鄺秀婷成長至今所形成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幾乎全是她靠自己在一片混沌中，依賴那些座右銘摸索著搭建起來的。
    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班長”的頭銜一直伴隨著她。她對他人的自我介紹也總是充滿個人特色：“我叫鄺秀婷，鄺秀婷的鄺，鄺秀婷的秀，鄺秀婷的婷。我的座右銘有很多，其中一個是‘沒有做不成的事，隻有做不成的人’。”
    長期的班長生涯，讓鄺秀婷內心滋生了一種近乎神聖的使命感，她必須要拯救那些掉隊的同學，把他們從差生的泥沼裏拉上來，和她一樣，變成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
    高三那年，她重點幫扶過的一個男生，卻狹隘地誤解了她的那份熱忱。他把鄺秀婷的督促、關心和鼓勵……等等，錯當成了少女對他的曖昧情愫。
    鄺秀婷當然察覺到了他的誤會，卻沒有明確抗拒。就這麽看著他，因為和自己的曖昧，而成績一點點提升，她甚至覺得這方法也不錯，是一種有效的激勵手段。隻要他的要求不過分，比如一起討論習題，一起放學回家，她都默許了。
    就這樣，兩人朝夕相處，成績確實共同進步。那位會錯意的男生覺得時機成熟，決定邁出兩人關係大膽的一步。在一次放學路上，他趁著四下無人，突然湊近，吻了鄺秀婷臉頰一口，發出很大的響聲，然後他像做錯事的孩子，一句話也不說狂奔而去，瞬間沒了蹤影。
    兩天後回到學校，那位男生見鄺秀婷神色如常，沒有斥責，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段關係已經得到默認。於是，各種青澀又大膽的追求行動就開始了。
    又一次，男生精心策劃了一場約會，帶著鄺秀婷玩了整整一天，最後按網上搜羅的所謂攻略，費盡心思將要回家的鄺秀婷留住，並帶進了一家廉價賓館的雙人房裏。
    夜深人靜，青春的荷爾蒙和強烈的占有欲衝昏了男生的頭腦。黑暗中，隻聽他呼吸粗重，不一會，隻見他悄悄地向鄺秀婷靠近，意圖變得惡劣。
    “你敢亂來，”鄺秀婷的聲音如同劃破黑暗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