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座右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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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詩的眼神再次掃過眾人,都是一張張慘白的臉,“否則,同樣是浪費寶貴的炸藥。”
眾人麵麵相覷,都想不到其他辦法,空氣中彌漫著死寂般的沉默。又有誰願意去做那個誘餌呢?
“聽我說,”歌德詩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在做最後的交代,“如果我死了,你們一定要活下去。帶著其他人一起努力活下去。記住,‘紅蘋果’計劃沒有終止。你們所有人,都是這個計劃的執行者。活下去。想辦法拯救全人類。”歌德詩仿佛已經做好殉道般的悲壯準備。
“殺光……背叛者……”這時的一個洪亮、冷漠、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從他們頭頂的樹冠中響起。
“在上麵。”覃達聰驚恐地說道,指向頭頂濃密的枝葉。
“走。快走。別管我。”歌德詩用力將身邊的鄺秀婷和另一個同學往前一推,自己則轉身,握緊了手中唯一的武器。是一把多功能軍刀,毅然決然地迎向樹冠。
“鄺秀婷。快走。別拖累她。”覃達聰從後抓住還在發愣的鄺秀婷的手腕,死命地拽著她,和其他人一起,頭也不回地再次紮入密林深處。
他們的身後,傳來激烈的碰撞聲,還有樹木斷裂聲,以及歌德詩受傷的痛哼……
奪路狂奔將近一個小時。
“好……好像……沒追來了……”覃達聰已經跑不動了,癱軟在一棵大樹下,連手指都不想再動一下。
“你說……歌德詩她……怎麽樣了?”鄺秀婷喘著粗氣,靠著一棵樹幹滑坐在地,眉頭緊緊鎖著,聲音也如身體般顫抖。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覃達聰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句老話,眼神空洞,抬頭望著上方交織的枝葉。
僅存的五人,就這樣,帶著失去領路人的巨大恐慌,和失去同伴的悲傷,依靠著先前走過一次的零碎記憶片段,在危機四伏的叢林裏,努力摸索著返回的路。
沒有歌德詩在,這一路,每一片晃動的樹葉都感覺是潛伏的怪物,每一聲鳥鳴都像是敵人來索命的信號。時間老人仿佛消失了,失去了刻度,白天與黑夜的交替開始變得模糊。
他們出發時攜帶的食物早已在這樣漫長的旅途中耗盡,隻能靠喝溪水勉強維持體力。饑餓、疲憊、恐懼……等等不利因素不斷蠶食著他們的意誌,摧毀他們的心靈。
“喂!你們看,看前麵……”覃達聰激動地說道,聲音雖虛弱,卻帶著巨大的激動,他指著前方,隻見稀疏林木間隱約可見的一棟熟悉的建築物輪廓。
“是學校。是我們學校。我們回來了。”鄺秀婷說,灰敗的臉上驟然迸發出狂喜的光芒,她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快。快走。”希望點燃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五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奔向那片象征著安全的建築群。
“嘭——!”
就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毫無征兆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響起。爆炸的狂暴氣浪,夾雜著灼熱的氣流,如狂風般將五人掀翻在地。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覃達聰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抱著血肉模糊的小腿在地上翻滾。
另一邊,鄺秀婷被震得耳鳴不止,腦袋嗡嗡響,臉上濺滿了溫熱又帶著濃重腥氣的粘稠液體。她用手抹了一把,定睛一看——是血。是混合著細碎肉末的血。
“走!我們快逃離這裏……”覃達聰忍著劇痛,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把拽起嚇懵了的鄺秀婷,他就這樣拖著傷腿,以近乎爬行的姿勢,拚了命地朝著不遠處的三號飯堂大門衝去。鄺秀婷跟著後麵,也連滾爬爬地跟上。
“事情就是這樣……”覃達聰哆嗦著手,又灌了一大口水,仿佛要壓下喉嚨裏的血腥味和心頭的恐懼。他小腿上纏著臨時包紮的布條,已經被血浸透。
“你們有在外麵看到那些野狗群嗎?”杜萊優聽完他們的講述,冷靜地追問關鍵信息。
“嗯,很遠就看到黑壓壓一片,這群野狗在林子邊緣遊蕩,”鄺秀婷聲音沙啞,回複杜萊優,“我們根本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繞開,從側麵的小路趁它們不注意拚命跑回來的。”
“不好了。那些野狗。它們……它們又回來了。把飯堂又圍起來了。”孫毅傑氣喘籲籲地從門口方向跑來,帶來了更壞的消息。
“看來它們是形成條件反射了。”杜萊優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重新聚集的野狗群,語氣冰冷地分析起來,“狗的嗅覺極其靈敏。它們記住了爆炸的味道,知道哪裏發生了爆炸,哪裏就有現成的食物指被炸碎的屍體)。所以一有動靜,它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全撲過去了。”
“別……別說得那麽嚇人……”呂美娟捂著臉,幾乎要哭出來。
“那現在怎麽辦啊?”肖嘉敏說,聲音也透出絕望。
“野狗又圍回來,顯然是之前嚐到了甜頭。”王浩華作為集體領導人,隻能強作鎮定地開口,他環視眾人,“現在,歌德詩那邊是指望不上了,基地也沒戲。我們剩下的物資就這麽多,外麵又被圍得水泄不通。我提議,我們立刻實行嚴格的物資管控。每人每天定量配給。”
“我同意。”肖嘉敏第一個舉手,聲音急切。
就這樣,經過一番混亂而充滿猜忌的商議,眾人推舉杜萊優、肖嘉敏、錢建峰三人組成物資管控小組。
推舉杜萊優是眾望所歸,無人異議。但考慮到她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也為了防止權力過於集中,大家決定再增加一人。原本肖嘉敏是順位人選,但有人擔心她們是同一個宿舍,容易私下串通,於是有人提出讓肖嘉敏的冤家對頭錢建峰也加入,形成互相鉗製,互相製衡的局麵。
會議結束後,鄺秀婷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她實在無法接受眾人言語間對歌德詩已犧牲的默認。
有學者說過,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刻,大腦會自動篩選過濾信息,能記住的東西非常有限。
在爆炸聲中,在同伴的慘叫聲中,在亡命奔逃的混亂中,歌德詩最後說了什麽?覃達聰隻記得個大概。而鄺秀婷,也隻牢牢記住了一句貫穿她今後行為的話:
“活下去。拯救全人類。”
那麽,何為全人類?在這片廢墟之上,人類還剩下多少?何為人?是像鄺秀婷父親那樣的人,還是像歌德詩那樣的人?
鄺秀婷的目光穿過窗戶,望向外麵灰蒙蒙的天空,看著那群暴躁遊蕩的野狗,心中翻湧著巨大的困惑,心中突然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不過,她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歌德詩那句話的全部重量。
但此刻,那句話如同最堅固的基石,開始從底部她精神世界的中心,取代了以往所有過往的座右銘。
“活下去,拯救全人類。”
這七個字,帶著歌德詩最後的囑托,成為了鄺秀婷生命中最沉重,也最不容置疑的新的座右銘。它不再僅僅是貼在桌子上、牆上的紙片,而是烙入靈魂的印記,必須恪守的印記,必須行動起來的印記。
“你怎麽又待在這兒。”漁子霏的聲音在成果身後響起,聽起來像是有一絲無奈。
成果轉過身,目光落在她頭上,“今天這丸子頭發型,挺適合你的。”
“油嘴滑舌的,你給我少來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