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也覺得是她。”馮麗娜也緊跟著表態。她對肖嘉敏和杜萊優都充滿了嫉妒，憑什麽她們就能輕易吸引所有男生的目光，而她隻能靠著錢建峰這個假大款男友找點存在感。
    女生之間複雜的關係網在此刻暴露無遺。男生們看著女生們互相攻訐，一時都噤了聲，沒人敢插嘴，任由她們罵來罵去。
    “等等。我有話要說。”一直沉默的覃達聰突然高高舉起了手。
    “那天，在多媒體一號樓，”覃達聰緩緩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我親眼看見吳國富被那群外來人圍攻，他拚命拍打拉閘門，向門外的錢建峰求救。但是錢建峰……”覃達聰看向錢建峰，“他看都沒多看一眼，直接把門關死了。吳國富被困在裏麵，後來就被外來人捉走，最後死在了校道上。”他講述得條理清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當時的場景。
    “啊。”陳珊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隨後身體晃了晃，眼神充滿憤怒。
    “你當時為什麽不說？為什麽。”陳珊珊說道，從聲音中能聽出她撕裂般的痛苦，她跌跌撞撞地就要衝向錢建峰，討要說法。
    孫毅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珊珊，別激動。先冷靜一點。”
    “見死不救。你就是個人渣。”陳珊珊指著錢建峰的鼻子，泣不成聲地罵道。
    “人渣。”呂美娟立刻跟著唾罵錢建峰。
    “我是沒救他，怎麽了？”錢建峰被當眾揭穿，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幹脆破罐破摔，“你們捫心自問，換作是你們，誰敢開門救他？誰敢？當時什麽情況你們都忘了？周詩穎在廁所裏被人推的時候，你們誰又救她了？不都嚇得躲在隔間裏發抖？自己命命都快沒了，還有閑工夫管別人如何？少在這裏裝什麽道德標兵。”他奮力嘶吼著，話語像刀子一樣戳破了眾人表麵維持的體麵。
    錢建峰的話雖然刺耳難聽，卻說得不無道理。處於當時那種恐怖又混亂的狀況，求生的本能能大過一切。因此，沒有人反駁他這般殘酷的指責。
    “我打死你個……”孫毅傑講不過錢建峰，直接怒火中燒，抬腿又要踹向錢建峰。
    錢建峰連退幾步，擺出架勢，說道：“來啊。你以為我怕你？”
    成果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覺得可笑至極。
    懷疑就像瘟疫一樣在集體蔓延，從女生群體到他身上，再到錢建峰身上，每個人都試圖用言語將髒水潑向別人。廁所裏推周詩穎的是那人誰？這次偷超市東西的人又是誰？
    都尚不可知。一切都隻是捕風捉影，毫無實據。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錢建峰身上，眾人唇槍舌劍之際，成果悄無聲息地溜出了人群，快步下到了二樓。
    成果徑直走進二樓廁所。大家都在樓上，裏麵空無一人。他仔細檢查了最裏麵隔間的水箱，全都空空如也。
    難道是猜錯了？他有些沮喪。
    走到最靠近門口的那個隔間，他再次打開水箱蓋。裏麵沒有水，但……一個醒目的紅色塑料袋胡亂塞在裏麵。成果將袋口粗暴地撕扯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果然……正是丟失的部分物資：幾根火腿腸，幾塊餅幹，還有零散的巧克力能量棒。
    成果快速清點了一下，眉頭隨即緊鎖。數目不對，而且袋子呈現破損的樣子，明顯是被人在倉促間曾撕開拿走過一部分。
    錢建峰的嫌疑更大了。但成果心裏此時充滿疑問——
    既然是偷，而且是唯一一次機會因為很快會被發現），為什麽不藏好再慢慢享用？為什麽一夜之間就消耗了那麽多？難道不怕大家全樓搜查？如果怕搜查，為什麽不全部拿走或者銷毀，反而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
    一個念頭閃過——有人比他更早發現了這裏，並且……當場吃掉了一部分。是偶然撞見，還是目睹了錢建峰的行動因而尾隨而來？
    成果原本的打算很單純，悄悄把剩下的東西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讓大家發現。就像小時候班裏丟了東西，老師會讓大家都閉上眼睛，做錯事的孩子自己舉手承認一樣。用最小的代價平息風波，避免集體內部的信任徹底崩塌。偷點東西，在生存壓力巨大的放下並非不可饒恕的行為，但因此滋生的猜忌和分裂，才是致命的。
    但現在，看著袋子裏殘缺的贓物，成果感到一陣無力。還回去？不，不行，隻會火上澆油，讓大家更加憤怒，引發更激烈的追查。
    他盯著那些食物，一股饑餓感湧來，並且一種莫名的絕望感交織在一起，思緒混亂至極。鬼使神差地，成果抓起一塊花生巧克力能量棒，撕開包裝，塞進了嘴裏，機械地咀嚼起來。接著是巧克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仿佛隻有吃掉它們，才能消滅這些棘手的證據，或者……讓自己成為那個真正的小偷？
    過了一會兒。
    成果悄悄回到三樓時，場麵已經變了。王浩華正站在人群中央，站得筆直，臉色鐵青地發布命令。
    “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我們絕不能容忍。必須徹底杜絕。現在，所有人立刻行動，把整棟樓，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暗角，都給我仔細搜查一遍。包括每個人的行李，也要當眾檢查。我也一樣，接受檢查。”
    女生們立刻炸開了鍋。平時連男生靠近她們睡覺的地方都嫌煩，現在要被當眾翻動行李，將那些私密的物品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是絕對不行的行為。
    “我不同意。”呂美娟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因為太激動，臉漲得通紅。
    “你不同意？”王浩華眼神淩厲地逼視著她，“誰不同意就說明東西是誰拿的。”
    成果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運動褲的口袋，口袋那裏還藏著半塊沒吃完的巧克力。搜身？豈不是要人贓並獲，百口莫辯。這簡直比被冤枉還糟。
    他懊惱地想，自己這輩子是不是跟“做壞事”犯衝？每次剛有點兒念頭或者行動，就一定會陷入尷尬的情況。老天爺是在用這種方式阻止他學壞嗎？
    怎麽辦？他手心全是汗，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
    “乓啷——！”
    一聲巨大而清脆的爆裂聲，突然炸響在整棟樓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渾身一顫，瞬間都安靜下來，左顧右盼。
    “是鋼化玻璃門。”杜萊優聲音顫抖地說道，臉色煞白。
    “正門？”漁子霏聲音發緊地說道，然後驚恐地看向樓梯方向。
    “門……門是不是被撞破了？下麵……下麵沒人守著啊。”孫毅傑結結巴巴地說道，聲音也因此變了調。
    “那些野狗……”王浩華喉結滾動，聲音失去了剛才的威嚴，隻剩下恐懼。
    隻有成果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鬆弛了下來。雖然如今危機四伏，但似乎每次他陷入絕境時，總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
    “跑啊。”不知是誰突然喊了這麽一聲。
    群眾的恐慌心情瞬間引爆。人群像炸開的馬蜂窩，尖叫著、推搡著，四散奔逃。
    成果猛然回過神，目光在混亂的人影中急切地搜尋。
    “魚子。”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箭步衝過去，緊緊抓住漁子霏的手腕，拉著她就往樓上跑，嘴裏焦急地喊著：“杜萊優。杜萊優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