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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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汝在酒館裏坐了近一個時辰,聽到的多是些街頭巷尾的閑言碎語——比如哪家酒樓的菜漲價了,哪個坊市的異獸材料最新鮮,真正跟柳家、魏家核心相關的消息少得可憐。
但他並不氣餒,初來長安,人心未熟,消息渠道本就需要慢慢搭建,一次打探沒有收獲,本就在意料之中。
眼看日頭偏西,酒館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張玉汝便順勢將剩下的小半壺米酒一飲而盡,故意晃了晃身子,讓臉頰泛起幾分“醉紅”,腳步也變得踉踉蹌蹌。
鄰桌幾個剛進來的腳夫見了,忍不住打趣“這位兄弟,酒量不行就少喝點,看這走不動道的樣兒!”
張玉汝含糊地應著“高興、難得高興”,手撐著桌子慢慢起身,還差點撞翻了桌邊的空碗,在眾人的哄笑聲與“酒量差還逞能”的嘲諷裏,磕磕絆絆地挪出了酒館。
出了門,他沒有立刻恢複常態,依舊維持著醉醺醺的姿態,腳步虛浮地沿著街邊走。
他特意繞開了之前來的路,選了一條更僻靜的小巷,偶爾還會扶著牆“幹嘔”兩聲,看上去跟真的喝多了沒兩樣——他不想讓人察覺到自己的異常,裝醉既是掩護,也能讓暗處可能存在的眼線放鬆警惕。
就這樣晃了約莫兩刻鍾,才終於繞回柳家安排的駐地附近。
他悄悄調整了呼吸,確認四周沒人跟蹤,才推開那座小院的側門。
“薑大哥,你回來啦!” 門剛推開,小雪清脆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隻見她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裏捧著一塊半透明的冰霜碎片,見張玉汝進來,立刻眼睛一亮,起身就想往他身邊跑。
可剛跑兩步,她鼻尖動了動,似乎聞到了張玉汝身上的酒味,腳步猛地頓住,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那動作很輕,幾乎隻是腳尖微微向後挪了一點,若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但這細微的動作,卻沒逃過張玉汝的眼睛。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心裏也有些無奈——雖說他是裝醉,可那酒的味道確實不輕,沾在衣服上,聞著確實有些衝。
“嗯,去了趟酒館,跟人聊了聊。”張玉汝沒有解釋自己裝醉的事,隻是點了點頭,順手將身上的粗布短衫脫了下來,搭在院中的晾衣繩上——能散散味也好。
小雪走到他身邊,仰著小臉,眉頭輕輕蹙著,語氣帶著幾分認真“薑大哥,喝酒對身體不好,容易傷胃,以後還是少喝些吧。”
她說著,還伸手拉了拉張玉汝的袖口,眼神裏滿是關切。
張玉汝心裏一暖。
他很清楚,那點米酒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隻要運轉體內的能量,片刻就能將酒精分解幹淨,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
可看著小雪那雙寫滿擔憂的眼睛,他實在說不出“我沒真喝醉”“這點酒傷不到我”之類的話,那樣反而顯得辜負了這份關心。
他蹲下身,與小雪平視,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好,聽小雪的,以後我盡量少去,就算去,也不喝這麽多了。”
小雪見他答應得痛快,眉頭立刻舒展開來,眼睛又亮了起來,轉身跑回石凳旁,拿起那塊冰霜碎片遞給他“薑大哥,你看!我今天練的時候,碎片能凝結出小雪花了!”
說著,她指尖輕輕一點碎片,幾片細小的、晶瑩剔透的雪花便從碎片上飄了下來,落在石桌上,很快化成了水珠。
張玉汝看著那些小雪花,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進步很快,繼續加油。” 小院裏的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剛才裝醉的疲憊、打探消息的謹慎,似乎都被這份簡單的關切與歡喜衝淡了些。
柳澤川在長安的開局,與張玉汝如出一轍——他帶著精心準備的禮品,先去了趙家長安分舵拜訪分舵主。
可對方雖表麵客氣,端著茶聊了半晌,卻始終繞著其他的話題打轉,既沒承諾會加大藥材供應,也沒提會幫柳家應對魏家的刁難,隻一句“澤川公子初來長安,先熟悉熟悉情況,後續合作咱們再從長計議”,便把他打發了。
之後他又去見了幾位在長安任職的柳家旁支成員,這些人要麽以“事務繁忙”為由匆匆應付,要麽明裏暗裏打探他在雲溪鎮的業績,言語間滿是對他“嫡係身份卻沒實打實功勞”的輕視。
接連幾次碰壁,柳澤川心裏憋著一股火,他在雲溪鎮雖不算頂尖,卻也是一方防區的負責人,何曾受過這種冷遇?
可轉念一想,自己剛到長安,沒做出任何實績,人家不認可也在情理之中,便又強行壓下了火氣,臉上依舊維持著客氣的笑容。
直到第五天,他終於在駐守長安的柳家長老柳宏遠那裏得了些進展。
柳宏遠是柳家旁支出身,在長安經營多年,雖然不是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卻握著柳家在長安部分藥材鋪的管理權。
或許是看在“同宗”的份上,或許是想借柳澤川的“嫡係身份”平衡其他勢力,柳宏遠最終鬆了口,把兩家位於西市的商鋪交給了他打理,隻撂下一句“這兩家鋪子前陣子受魏家打壓,生意慘淡,你要是能盤活,往後長安的事務,我自然會在族裏為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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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商鋪管理權的柳澤川,心裏稍稍鬆了口氣,卻沒打算把這些事告訴張玉汝。
在他看來,張玉汝雖有能力,終究是個“外來人”,既不是柳家嫡係,也不是他的心腹——自己碰壁的窘迫、爭取權力的小心思,這些牽扯家族內部利益的事,沒必要讓一個外人知道。
更何況,他還想著等自己做出成績,再“請”張玉汝幫忙,屆時既能彰顯自己的主導地位,也能讓張玉汝更服帖。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這幾日的行蹤與碰壁,早已被張玉汝看在眼裏。
張玉汝雖沒刻意跟蹤,卻借著每日出門“打探消息”的機會,多次在趙家分舵、柳家長老宅邸附近見到過柳澤川的馬車,也從酒館裏腳夫的閑聊中,拚湊出了大概情況。
但張玉汝沒打算點破,也沒主動上前幫忙——柳澤川不願讓他摻和,他也樂得清閑,畢竟自己的核心目標是追查柳家的秘密,而非幫柳澤川爭奪權力。
於是,兩人便形成了一種微妙的“互不幹涉”狀態柳澤川忙著打理商鋪,整日泡在西市,與掌櫃、夥計商量如何提升銷量,偶爾遇到魏家護衛故意刁難,也隻自己硬扛。
張玉汝則除了每日上午花一個時辰訓練柳家護衛——教他們應對長安城外可能出現的“遭遇戰戰”“商隊護衛”等場景,其餘時間都用來打探消息。
他不再隻盯著小酒館,而是把範圍擴大到了西市的藥材攤、東市的異獸材料店,甚至是城門口巡邏的士兵——有時會裝作買藥材的商人,跟攤主閑聊“最近哪家藥材好賣”“魏家是不是常來查貨”。
有時會幫巡邏士兵帶酒,趁機打聽“城外異獸的動向”“魏家最近有沒有大規模調動護衛”;遇到秦家工坊的工人,還會湊上去問“最近有沒有幫柳家運過貨”“工坊裏有沒有見過特殊的藥材”。
無論是雍州四大家族的明爭暗鬥——比如趙家最近減少了對魏家糧隊的供應,秦家在暗中幫柳家運輸藥劑。
還是長安城內部的勢力分布——比如城南是魏家的駐地,城北秦家勢力不小,城西則是趙家與柳家的緩衝區;甚至是一些看似無關的細節——比如最近有不少“外來流浪者”湧入長安,大多被秦家的人接走了,張玉汝都一一記在心裏。
他像一塊海綿,不斷吸收著關於長安的各種信息,哪怕是看似無用的傳聞,也沒放過——誰也說不準,哪條信息裏就藏著他追查的“人體實驗”“新型藥劑”的線索。
而隨著信息量的增加,一個模糊的猜測漸漸在他心裏成形柳家在長安的動作,或許不隻是為了應對魏家的打壓,那新型藥劑的研發,說不定也與長安有著某種隱秘的聯係。
這樣平靜規律的日子,在長安城裏維持了半個多月。
張玉汝每日上午訓練護衛,下午便換身裝扮穿梭在市井間打探消息,偶爾還會帶著小雪去長安的老街逛逛,看她對著街邊的糖畫、捏麵人興奮不已。
柳澤川則一心撲在西市的藥材鋪和商隊上,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後來漸漸能熟練安排貨物裝卸、協調護衛路線,倒也有了幾分“主事人”的模樣。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或許柳澤川真能在長安站穩腳跟,張玉汝也能慢慢拚湊出柳家秘密的全貌,連護衛們都漸漸忘了出發前對魏家的忌憚——畢竟長安的治安實在太好,半個多月裏別說遇襲,連口角衝突都少見。
可“平靜”往往是暴風雨的前兆。就在柳澤川一行人幾乎要把魏家的威脅拋在腦後時,對方終於動了手。
事情的起因,是柳澤川接手的新任務。
柳家在長安的商隊分兩支一支負責往返雲溪鎮與長安,運送藥劑原料與成品;另一支則以長安為中心,將藥劑送往周邊的小型聚居地。
柳宏遠見柳澤川前些日子把藥材鋪打理得還算妥當,便將其中一支去往“清溪聚居地”的商隊交給了他——清溪聚居地離長安不過百裏,規模不大,生意也算不上核心,但對柳澤川而言,卻是證明自己的絕佳機會。
不得不說,柳澤川確實有幾分能力。
他把張玉汝教的“協同禦敵”戰術反複教給商隊護衛,每次出發前都要親自核對路線、檢查護衛裝備,往返清溪聚居地三次,商隊連貨物損耗都極少,更別說人員傷亡。
護衛隊裏那名他親手提拔的高級能力者——擅長操控大地能力的李護衛,更是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幾次幫著化解了路上的異獸襲擾。
柳澤川甚至已經在盤算,再過兩個月,說不定就能向柳宏遠申請接手去往更大聚居地的商隊。
可這份“順風順水”,在兩天前的第四次往返中失靈了。
那天清晨,柳澤川帶著商隊剛出長安城門,就察覺不對勁——往常熱鬧的官道上,連個行人都沒有,路邊的草叢裏,還隱約透著股血腥味。
他剛想讓商隊停下,就見兩側樹林裏突然衝出數十名蒙麵人,個個手持淬了毒的短刃,身上的氣息凶悍,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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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魏家的人!”柳澤川心頭一緊,立刻讓李護衛帶人護著商隊後撤,自己則抽出腰間長劍迎了上去。
可對方人數太多,且戰力遠超商隊護衛,幾個回合下來,柳家的護衛就倒下了大半。
李護衛為了掩護柳澤川撤退,硬生生用大地能量築起一道土牆,自己則留在牆後抵擋蒙麵人,最後力竭戰死,連屍體都被對方帶走了。
柳澤川帶著僅剩的兩名護衛,拖著受傷的腿逃回長安時,商隊的貨物早已被洗劫一空,隨行的十餘名護衛,隻活下來三人。
此刻的柳澤川,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手裏攥著李護衛生前常用的護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底滿是猩紅的恨意——李護衛是他從雲溪鎮帶出來的,跟著他出生入死,是他在長安最信任的心腹,如今卻為了護他而死,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魏家……我跟你們沒完!”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裏滿是壓抑的痛苦與憤怒。
從前,魏家與柳家的矛盾於他而言,不過是家族間的利益紛爭,他頂多是有些忌憚;可現在,李護衛的死,讓這份矛盾變成了血海深仇——他不需要證據,那些蒙麵人的戰力、出手的狠辣,還有對長安周邊商隊路線的熟悉程度,除了魏家,沒人能做到。
柳澤川受傷、商隊遇襲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張玉汝耳中。
雖然這半個多月裏,兩人交流不多,柳澤川甚至刻意避開與他談論商隊的細節,但於情於理,張玉汝都該去探望——畢竟柳澤川對他有“提攜之恩”,也是他們這一隊人的主事。
張玉汝提著一小包從藥鋪買來的療傷藥材,敲開了柳澤川的房門。
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柳澤川坐在桌旁,頭發淩亂,眼底布滿血絲,全然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薑兄……”柳澤川抬頭見是他,聲音沙啞地開口,語氣裏滿是疲憊與頹喪。
張玉汝將藥材放在桌上,目光掃過他纏著繃帶的左臂,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匕首,沒有多問遇襲的細節,隻是平靜地說“好好養傷,其他的事,等傷好了再說。”
他心裏清楚,柳澤川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分析誰是凶手,而是發泄情緒的空間。
這場突如其來的遇襲,也表明了一件事——魏家對柳家的打壓,已經從“暗中使絆子”升級到了“公然動手”。
不過就在張玉汝想要告別之前,麵色複雜的柳澤川叫住了他。
“薑兄,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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