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8章 憤怒的陳默

字數:20220   加入書籤

A+A-


    法慧渾身劇顫,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隻一眼,他就認出了夜空中那兩道身影……那青衫淡然,散發淡淡威壓的無疑就是陳默。
    而他旁邊那個手持鐵棒的毛臉妖猴,不是齊天大聖孫悟空還能是誰?
    佛宗內部早已通傳天下各寺,嚴令,遇此二人須立刻上報,絕不可正麵與其衝突。
    法慧萬萬沒想到,自己躲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竟然還會招來這等煞星。
    天殺的!
    他們到底是怎麽找上門來的?
    “師……師父……”
    護法金剛慧空也感應到了那如同山嶽壓頂的恐怖威壓,凶戾的眼神裏第一次流露出本能的恐懼。
    雙腿忍不住發抖,看向法慧。
    法慧聽到弟子慧空的話,心中呃煩躁的很。
    突然出現的陳默和齊天大聖,可以說是直接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且眼下……根本沒有機會從對方手中逃脫。
    怎麽辦?
    這次隻要取走那孕婦腹中的胎兒,他有極大的概率能夠凝聚佛胎。
    從此脫胎換骨。
    拚了!
    法慧一咬牙,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嚐試一下,坐以待斃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瞬間便做出決斷。
    奮力將慧空向前一推,咬牙道:“慧空,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攔住他們,為我爭取片刻……”
    話音未落。
    他已顧不得什麽儀態,轉身就連滾帶爬地衝向那座掛著‘普度寺’破匾的寺廟。
    慧空被推得踉蹌,長期服從和妖魂深處的禁製壓過了恐懼。
    “吼!”
    他仰天發出一聲熊吼般的咆哮,周身漆黑妖氣混雜暗金佛力爆發,身形膨脹,黑毛刺破衣物,部分顯化出黑熊本體。
    他揮舞利爪巨掌,帶起腥風,悍不畏死地衝向剛剛落地的陳默和孫悟空。
    “呔!來得正好!”
    孫悟空早已手癢,見狀呲牙一笑,金箍棒迎風便長,帶著風雷之聲插著妖熊當頭砸下!
    “嘭!”
    沉重悶響炸開,慧空以飛快地速度倒飛了出去,雙臂在與金箍棒接觸的刹那骨裂扭曲,鮮血狂噴。
    “啊!”
    妖熊慧空慘嚎出聲,身子直接砸塌了半麵破牆,被埋在磚石下呻吟不起。
    “就這?”
    齊天大聖有些意外,香火的增長讓他的道行漲的這麽快,還真是驚喜。
    而這也讓他更加手癢了起來。
    ……
    而與此同時。
    法慧已連滾帶爬地衝進靜室之中。
    此刻,室內油燈如豆。
    方才臣的妻子柳氏恰好醒轉,腹中妖氣印記突然作痛了起來,令她冷汗涔涔。
    這時,她見去而複返的大師僧袍沾塵,臉色慘白,氣息紊亂,虛弱地問道:“大師……您沒事吧?妖怪……趕走了嗎?我體內的妖毒……”
    法慧強壓驚惶,擠出一副“慈祥”的笑容,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道:“女施主放心……毒還需最後一步……便可根除……”
    他眼神急不可耐地瞟向門外,那妖猴的吼聲和慧空的呻吟讓他肝膽俱裂。
    “才臣……”
    柳氏這時候似乎依稀聽到了丈夫焦急的呼喊,連忙掙紮欲起:“大師……我好像聽到官人的聲音了……我想見見他……”
    “不行!”
    法慧臉色猛地一變,尖聲厲喝。
    柳氏被嚇得一顫。
    而寺外,方才臣發瘋似的哭喊和撞門聲愈發急切了起來。
    同時那股讓他感到畏懼的威壓,也在逐步逼近……
    法慧一咬牙,眼中最後一絲偽善被貪婪與瘋狂取代。
    “反正都要取,早取晚取都一樣,佛胎一成,大道可期!”
    他壓抑的低吼著,連忙運轉,枯瘦手掌成爪,繚繞黑色的佛法之力,直接抓向柳氏隆起腹部。
    “啊!!大師,你要幹什麽?救命……官人!”柳氏淒厲尖叫,雙手死死地護住肚子掙紮。
    ……
    “娘子!妖僧!我跟你拚了!”
    寺外,方才臣聽到了娘子的慘叫聲,頓時目眥欲裂,瘋狂撞門,頭破血流。
    陳默眼神一寒,正要出手……
    孫悟空嘿嘿一笑:“師父,這黑熊精禁揍的很,就交給俺老孫玩玩……等下擰著他去佛宗算總賬……”
    說罷金箍棒連點,直接封禁慧空的妖力,讓它整個妖如死狗般癱軟在地。
    “好!”
    陳默微微頷首,一步踏出,身形如水波蕩漾,無視寺門的阻礙,身形穿門而入。
    隨後眼神一掃,炁源之力運轉,恰好瞧見高牆之後……柳氏昏迷,而法慧的手掌即將觸碰到柳氏腹部!
    “冥頑不靈!”
    陳默看到這一幕,聲音冰冷徹骨,而後並指如劍,隔空一點。
    嗤!
    一道凝練如絲的炁源劍氣後發先至,精準擊在法慧手腕命門!
    “哢嚓!”
    脆響伴隨慘嚎,法慧手腕扭曲折斷,骨茬刺出。
    破壞力順經脈湧入,他口噴鮮血倒飛,後背撞上石壁,裂痕如蛛網,軟軟滑落在地。
    瞬間就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不……我的佛胎……元嬰大道……”
    他渙散眼神望著陳默,充滿絕望不甘,嘴角不斷滲出血沫……
    陳默看都沒看一眼法慧,走到昏迷的柳氏旁邊,而後指尖渡入精純溫和的炁源之力,驅散她體內的妖元,穩住了她的胎氣,令其安睡。
    直到這時候才抓過身去,目光冷冷地落在法慧身上:“披慈悲袈裟,行惡魔勾當,煉化嬰胎,殘害生靈……這便是你佛宗所說的普度眾生?這便是所謂的佛陀果位?”
    陳默眼神陰沉地滴出水來。
    佛宗說好的避世,沒想到卻有高僧暗中搞這種勾當,簡直人神共憤。
    法慧內心猛地刺痛了一下,猛地抬頭,渙散的眼神再次聚起瘋狂的怨氣,嘶聲力竭道:“還不是被你逼的?是你們淩霄寶殿,是你陳默斷了我們的香火,絕了我們的念想……”
    “若非你們橫空出世,蠱惑人心,貧僧何須用這等手段?本可安穩積累功德,汲取願力,光明正大凝聚佛心,踏上菩薩大道!是你們逼我走上這條路!”
    “哦?”
    陳默語氣淡漠,冷冷地盯著法慧,道:“若佛門果真行事端正,慈悲為懷,救苦救難,即便仙庭立世,宣揚不同大道,百姓心中有秤,又豈會背棄世代信仰?”
    “正是因為爾等寺廟,根子已爛,表麵寶相莊嚴,暗地盤剝信眾,強索香火,欺壓良善,與妖魔為伍,視人命如草芥,百姓苦爾等久矣,早已怨聲載道!”
    “今日仙庭所得信仰,乃民心所向,佛宗有今日惡果,皆是昨日所種惡因!”
    “是爾等咎由自取,與人何尤?有何麵目怨天尤人?”
    這番話如驚雷般響徹在法慧心頭,他張口結舌,身形發顫,過往金禪寺及所知寺廟齷齪行徑湧上心頭……
    什麽香火勒索,護法威脅,勾結修士惡霸……種種行徑讓他啞口無言。
    但想到他從寺廟方丈,淪落到這種地步,眼神再次變得怨毒起來。
    麵對陳默的絕望,更讓他癲狂起來,歇斯底裏道:“成王敗寇,弱肉強食,說什麽都是虛的!”
    “世間本就殘酷,今日時運不濟,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佛宗……自會報仇的!到時候便是你跪地乞憐的時候……”
    話音落下,法慧試圖凝聚佛之力,自爆未曾孕育成功的佛胎。
    然而,陳默很快就發現端倪,眼神微凝,無形天地法則如枷鎖壓下,將法慧徹底禁錮,連手指都無法動彈,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殺你?豈不是便宜了你?你的罪,豈是一死能贖?”陳默寒聲道。
    想死哪有那麽容易。
    佛宗佛主當日在道宗的許諾成了一紙空談,說好的避世,卻仍然在為禍人間。
    他倒是要好好問問!
    與此同時。
    齊天大聖孫悟空拖著鼻青臉腫,渾身軟綿綿的慧空走了進來,而後如同丟垃圾般扔在法慧旁,對陳默說道:“師父,這老黑這下老實了!咋處置?一棒一個送他們去見他們的佛祖?”
    而方才臣這時候也撞開了寺門衝入,見妻子身上沒有血跡,胸膛微微起伏,神態安詳,明顯沒有什麽意外,頓時喜極而泣。
    他知道是陳默救下了妻子,當時便跪地磕頭,磕的砰砰響:“謝謝仙帝陛下!救了我娘子和肚子裏的孩子……”
    陳默虛手托起方才臣,道:“不必多禮,照顧好她!”
    “是,是!”
    方才臣連連點頭,將妻子緊緊地抱在懷裏。
    陳默對孫悟空說道:“暫留這一人一妖的性命,廢去修為,帶他們去佛宗聖地,好好地問一問他們,是如何教導門中弟子的……說好的避世,卻又暗中幹此勾當……”
    一旁癱軟的法慧一聽是要帶他去佛宗,而不是立馬死去,頓時心存僥幸起來。
    佛宗護短重顏麵,肯定會力保自己?一切或許還有轉機?
    然而此時。
    陳默耳根卻是兀地微動起來。
    一陣微弱如絲,來自地底深處的痛苦呻吟和絕望嗚咽的求救聲,斷斷續續地在耳邊響起。
    而且聲音不止一個,雜亂淒慘,帶死氣和痛苦,似是在受無盡的折磨。
    陳默眼神銳利如刀,猛地扭頭看向地上眼神閃爍的法慧:“寺廟下麵……是什麽?”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法慧臉色唰的慘白如紙,眼神躲閃,嘴唇哆嗦:“沒……沒什麽……荒廢地窖……放雜物……”
    “哼!”
    陳默不再問,神念頓時凝聚,朝著寺廟地下滲透而去。
    泥土岩石陣法殘跡都無法阻擋。
    下一刻,陳默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周身氣息頓時可怕地如壓抑萬年的火山,即將爆發一般。
    就連孫悟空都被驚的立馬收斂嬉笑,握緊了手中的金箍棒。
    寺廟地底的景象,縱陳默見慣生死,此刻也感覺到寒氣衝頂,無邊的怒火在心中炸開。
    這下麵根本不是什麽地窖!
    而是被邪法開辟出的巨大的陰森地窟……
    地窟中陰風慘慘,怨氣幾乎凝結實質。
    濃烈血腥腐爛味混雜著孕婦的微弱生機,形成了一股讓陳默靈魂都感到戰栗的氣息!
    剛才他神念感知的一幕,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一般。
    地窟中橫七豎躺數十名女子。
    皆是腹隆懷胎九月左右。
    大半已氣息全無,身體冰冷僵直,膚呈詭異青灰。
    腹部無一例外,都是被利刃殘忍剖開,血肉模糊,內髒隱約可見。
    而肚子裏的胎兒卻是不翼而飛,留下空蕩宮腔,凝固著黑色的血痂!
    她們死狀淒慘,臉上是臨死痛苦恐懼的表情。
    但是也有五六人尚還有一息,氣若遊絲,眼神空洞,發出無意識的細微呻吟,生命之火如同殘燭一般將壓熄滅。
    而剛才細微的求救聲……就是來自她們。
    同樣在地窟的角落中,還散落著一些未足月的胎兒屍身,如垃圾一般丟棄在地,可謂是觸目驚心。
    “畜生!!”
    陳默曆經數世,昊天記憶加持的心境,此刻都抑製不住心中的滔天殺意怒火!
    畜生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冰寒徹骨的同時,又帶著焚盡八荒的暴怒。
    這一刻,靜室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齊天大聖臉色大變,那書生方才臣更是感覺如墜冰窖,抱著妻子的身形顫抖不止。
    他身影一閃,如瞬移般遁地進入比陰司地府還嚇人的地窟之中。
    陳默強忍著令人窒息的惡臭,連忙挪移到還尚有氣息的孕婦旁邊……
    精純磅礴蘊含無限生機的炁源之力,毫不吝惜地湧出,小心翼翼地渡入幾近枯竭的孕婦體內,強行護住他們最後的心脈和微弱的生機。
    他動作輕柔迅速,眼眸中壓抑的是滔天的憤怒。
    他不能亂!
    不管如何,先救下這些活著的人先。
    做完這一切後,陳默才猛地抬頭,目光好似穿過地窟,死死地鎖定了地上被禁錮的法慧和慧空……
    無邊的殺意,此刻如實質般地凝聚而起。
    下一刻。
    陳默身影如電,宛若怒龍一般,裹挾著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轟然衝出地窟!
    “師父?”
    孫悟空察覺到陳默的狀態不對,這股殺氣凝實程度,讓他都感到心驚。
    他還是第一次見陳默如此憤怒。
    地窟中到底有什麽?
    陳默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看地上的法慧和慧空一眼,直接抬手隔空對著兩人猛地虛空一握!
    噗嗤!
    噗嗤!
    就如捏碎腐爛的西瓜一般。
    在法慧和慧空充滿極致驚恐和絕望的眼神中,他們的頭顱被一股無形的恐怖巨力瞬間捏爆!
    紅白物頓時飛濺!
    兩具無頭屍劇烈地抽搐兩下,隨後重重癱地,鮮血蔓延染紅地麵。
    濃鬱血腥味瞬間彌漫。
    方才臣見如此恐怖景象驚叫一聲兩眼翻暈,幸好被齊天大聖扶住。
    孫悟空放下方才臣,皺眉道:“師父……剛才不是說要留活口對質麽?這地窟之中……有什麽?”
    陳默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怒火如實質般燃燒,聲音前所未有的森寒決絕,道:“如此孽障,所行之事簡直人神共憤,天地不容,多留世上一刻都是天地正道的褻瀆,是對無辜冤魂的嘲弄!”
    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殺意和毀滅的衝動。
    但心中那蕩清寰宇,肅清此界的意誌越發堅定強烈起來……
    陳默看向孫悟空語氣凝重道:“悟空,你即刻傳訊給雨柔和劉玄風以及猿鴻速來此地,救治地窟中的幸存者,同時處理遇難者後事……然後你親自坐鎮此地護佑周全,等我回來!”
    “師父要去哪?”孫悟空感話語決然連問。
    “先入城,再去佛宗……”
    陳默話音落下,身影化作撕裂夜空的青光,衝天而起!
    決絕殺意滔天氣勢讓夜空星辰黯黯失色!
    孫悟空看向陳默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地上的無頭時候,撓頭嘀咕道:“得,佛宗禿驢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不過師父幹得漂亮,這等雜碎早該一棒超度!嘿嘿俺老孫倒是期待得很啊!”
    他沒有耽擱,立刻施展神通,拔出一根猴毛,用力吹了口氣,猴毛頓時破空而去,飛向安瀾城方向。
    ……
    與此同時,安瀾城主府書房。
    城主趙元明整個人焦頭爛額,連連揉眉。
    身前寬大的案桌上,堆滿城內及周邊村鎮孕婦離奇失蹤的卷宗。
    幾十起案子時間跨度不小,卻毫無頭緒,現場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仿佛孕婦就是憑空蒸發一般。
    特別邪門!
    而輿論早已沸騰,恐慌在民間蔓延,上麵催著破案的公文一道接一道。
    巨大的壓力,讓這位壯年城主,短短幾天間,鬢角就添了白發,雙眼布滿血絲,寢食難安。
    趙元明用力揉了揉發脹刺痛的太陽穴,喃喃自語道:“到底何方妖孽所為?手法如此幹淨利落……一點痕跡不留下……這要從何查起啊?再查不出結果我這城主怕當到頭了……”
    他的聲音中充滿疲憊和無力感。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卻帶著一絲威嚴的聲音,仿佛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一般,在書房內回蕩:
    “趙城主?”
    趙元明嚇的渾身一激靈,猛地抬頭,心髒狂跳!
    他看到一個青衫男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竟悄無聲息地出現房中,正靜靜站在案桌前看他。
    趙元明內心大驚,書房門窗是緊閉的,門外的守衛也毫無半點反應。
    此人如何進來?
    “你……你是誰?如何進來的?守……”趙元明心中駭然,下意識就要呼喊護衛。
    “仙庭陳默!”
    簡單四字,卻如驚雷一般,直接轟擊在趙元明的神魂之上,震的他頭暈目眩,耳朵嗡嗡作響。
    趙元明猛地站起身來,但因為動作太過劇烈,身後梨花木椅“哐當”後倒。
    他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敬畏,和一絲惶恐:“您……您就是……陛下所說的……昊天仙帝?”
    “下官……下官不知仙帝駕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趙元明連忙從案桌後繞出,就要大禮參拜。
    畢竟仙帝之名,如今在天風皇朝境內如雷貫耳,尤其是斬殺佛宗佛祖後,聲威早已超越人間帝王!
    陳默虛手一拖,柔和的力量阻止趙元明下拜,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凝重道:“我為你找到了失蹤孕婦。”
    趙元明先一愣,隨即巨大的驚喜湧上心頭。
    但緊接著看到陳默那冰冷徹骨,毫無暖意的眼神後,心中頓時升起幾分不安,聲音微微顫抖,小心翼翼道:“她……她們在何處?情況……情況如何?”
    “她們在明陽山原普度寺的地窟之中……”
    陳默聲音聽起來無一絲波瀾,卻字字如冰錐般刺入趙元明的心底,“隻是大部分已遇害,死狀淒慘,幸存者不足十人,我已初步救治!”
    “遇……遇害?!死狀淒慘?!”
    趙元明如遭五雷轟頂,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毫無血色,身體搖晃一下,差點癱軟在地,聲音哆嗦道:“是……是何人所為?竟如此喪盡天良!”
    “佛宗棄徒法慧,及其護法金剛慧空……兩個妖僧都已被我正法!”
    陳默道目光銳利如刀,道:“趙城主可願隨我去現場一看?順便讓死難者回歸故裏?”
    “願意!下官願意!”
    趙元明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此刻身為安瀾城父母官的職責,和心中升騰起的怒火,壓過一切。
    陳默不再多言,他跟孫悟空等人,注定沒辦法送那些死去的孕婦回家。
    隻有城主府有這個精力。
    他雖然恨不得立刻殺去佛宗,但是眼下也要解決這件事……
    而後,陳默袖袍一卷,清光裹住趙元明及聞訊衝進來幾名心腹護衛。
    “走!”
    下一刻,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身體一輕,耳邊風聲呼嘯不止。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出現在城外明陽山上的破敗寺廟前空地!
    頓時。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從破廟深處飄散出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瞬間就讓趙元明和幾位經驗豐富的護衛,胃裏翻江倒海。
    與此同時。
    秦雨柔與柳玄風以及猿鴻等人也都提前一步趕到,一個個臉色沉重。
    “夫君!”
    “仙帝!”
    秦雨柔眼眶泛紅,柳玄風跟猿鴻眼中有滔天的殺意。
    “去地窟……”
    陳默朝秦雨柔和柳玄風等人微微點頭,而後走在前麵。
    趙城主和護衛,則一步步跟在他身後,走入那如煉獄般的地窟。
    當趙城主等人在入口處,看到裏麵慘絕人寰的景象時……
    “嘔!”
    趙元明再也忍不住,直接癱軟在地,劇烈地幹嘔起來。
    眼淚鼻涕,胃裏的酸水,幾乎不受控製湧出。
    他渾身顫抖,如打擺子一般,手指死死地摳進冰冷的泥土中,指甲翻裂都毫無知覺……
    那幾位見多識廣的精銳護衛,此刻也一個個麵色慘白如紙,渾身冷汗淋漓,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心理防線徹底擊穿!
    “畜生!畜生啊!!!”
    趙元明猛地抬起頭,雙目通紅,心中滿是無邊的憤怒,咬牙切齒道:“是本官無能!是本官無能啊!竟然讓這等披著人皮的惡魔,在城外潛藏如此之久,殘害這麽多無辜的性命……”
    “我愧對安瀾百姓,愧對陛下信任,我罪該萬死!!”
    他掙紮爬起身,對身旁的陳默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哽咽道:“多謝……多謝仙帝陛下……揪出元凶,為這些苦命女子……討還公道!下官……下官代安瀾城數萬百姓,謝過仙帝陛下天恩!”
    這一揖沉重無比。
    陳默伸手扶起趙元明:“妥善處理後事,厚葬死者,重金撫恤他們的家人,此間首惡已誅,後續事宜交給你了,趙城主!”
    “下官遵命!定當竭盡全力!不敢有負仙帝所托!”
    趙元明重重承諾,聲音依舊沙啞。
    他立刻轉身,強忍不適,對幾個心腹護衛道:“快!快馬回城!調派所有能調派的護衛,再通知仵作……來驗明正身……快!”
    護衛領命,頓時踉蹌飛奔而去。
    陳默看向一旁的秦雨柔和柳玄風以及猿鴻三人,道:“你們在此協助趙城主保護現場,救治傷者。”
    “夫君要去哪?”
    秦雨柔上前一步美眸充滿擔憂。
    從未見過陳默身上散發如此濃烈冰冷殺意。
    陳默目光望向漆黑的天際,眼中寒芒如星,沉聲道:“我去佛宗徹底了結這段因果,此等毒瘤就不應存於世間,避世……也不可以!”
    趙元明聞言,身軀猛地一震,再次轉身,對著陳默再次深深一揖到地,久久不起:“仙帝……大義!”
    ……
    佛宗大雄寶殿。
    即便已是深夜,殿內依舊燈火通明,但卻絲毫驅不散彌漫著的壓抑絕望的氣氛。
    往日莊嚴肅穆的佛殿,此刻一片壓抑。
    佛主坐在蓮台上,往日寶相莊嚴的臉上,此刻寫滿疲憊與灰敗。
    下方數十位佛宗碩果僅存的高僧長老,一個個臉色晦暗,愁雲慘淡,如喪考妣。
    “佛主!如今山下所有寺廟已被搗毀,或香火徹底斷絕!各處分寺儲存的資源,無法輸送上來,連最基本的修煉用度都難以維持……”
    門下弟子人心惶惶,已有不下百人暗自脫離宗門,下山還俗去了!”一位掌管戒律院的長老,痛心疾首道,聲音充滿焦慮。
    “何止資源!”
    另一位麵容枯槁氣息卻頗凶戾老僧,猛地抬頭,聲音尖銳道:“凝聚‘佛胎’所需‘靈引’也徹底斷來源!沒有那些足月嬰孩的先天生機作為引子,我等功法根本難以寸進,甚至可能佛力反噬,修為倒退!長此以往,不需外人來攻,我佛宗傳承就要自我斷絕於此了!”
    “難道我們就要一直像縮頭烏龜一樣,在這深山老林裏躲到死嗎?老子受不了這窩囊氣!不如出去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一位脾氣火爆的紅衣首座,猛地拍板怒吼道,眼中滿血絲。
    “拚?拿什麽拚?拿你的腦袋去拚嗎?那位可是能斬殺佛祖的存在!你我上去不過人家一巴掌事情!出去就是送死!除了讓佛宗死得更快還有什麽用?”
    立刻有人出聲反駁,語氣雖然懦弱卻現實殘酷。
    殿內頓時爭吵起來,絕望、焦躁、恐懼和不甘……種種情緒在殿內彌漫開來。
    “肅靜!”
    佛主開口道,聲音嘶啞卻強行提起一絲威嚴。
    他目光掃過下方如盤散沙的眾僧,心中一片悲涼卻,不得不強打精神:“慌什麽?自亂陣腳!避世隻是權宜之計!我佛宗萬載底蘊豈是爾等所能想象?”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描繪虛幻希望畫卷,道:“萬載之前,我佛宗鼎盛之時,大能輩出,羅漢如雨,菩薩如雲,甚至曾有古佛臨世與那道門分庭抗禮,甚至猶有過之!如今葬仙古域異動頻頻,上古仙魔陸續複蘇,焉知沒有我佛宗更古老更強大前輩即將歸來?”
    “隻要等到我佛宗哪位古佛,哪位菩薩,從葬仙古域走出,重臨世間,屆時莫說恢複香火,便是重振佛宗,光大道統,一統天下信仰,亦非不可能!此刻,我等更需耐心等待,保存實力,靜待天時!豈能自暴自棄自取滅亡?”
    這番話有些自欺欺人了,但也勉強暫時壓下眾人的躁動絕望,殿內暫時陷入詭異沉默,隻剩粗重呼吸聲。
    然就在此時。
    一道冰冷且蘊含滔天怒火,和無限殺意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黃泉,驟然穿透佛宗大殿的強大防護禁製,一字一句情緒地響徹在每一個僧眾耳邊,直達神魂最深處:
    “等待?你們等不到那一天了。”
    嘭!嘭!
    兩聲沉重的悶響,如同砸每個人的心髒上!
    兩具無頭,鮮血尚未完全凝固的屍體,被一股無可抗拒巨力,狠狠地砸穿了加持佛力的厚重殿門,如同破麻袋般,扔在大殿中央!
    鮮血瞬間在光潔如鏡金剛石地板蔓延開來,觸目驚心!
    正是法慧和慧空!
    那身熟悉僧袍和妖化特征,讓在場所有高僧瞬間認出他們身份!
    全場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目光,都駭然地盯著那兩具剛剛失去生命的屍體,然後猛地轉向殿外,眼中滿是恐懼之色!
    見殿門外,陳默青衫微拂,緩步踏入殿中,麵色平靜得可怕,眼神冰冷,如億萬年不化的玄冰,周身散發出實質般的殺意,讓整個大殿溫度驟降,燭火搖曳欲滅!
    他的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節拍上,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陳……陳默!”
    佛主嚇得直接從蓮台上滑下,踉蹌幾步才站穩,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話都說不利索:“您……您……您怎麽來了?這……這是……法慧?他……他們……”
    佛子天禪子更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癱坐地上,僧袍下擺瞬間濕了一片,眼中隻剩無邊恐懼,身體抖像秋風中落葉。
    他怎麽會來佛宗,怎麽會有法慧和慧空的屍體?
    陳默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全場。
    每一個被他目光掃過僧人,都如被無形利劍刺中神魂,下意識低頭後退,不敢與之對視。
    陳默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驚雷,在整個大殿中炸響:“此二僧爾等可還認得?”
    佛主看向法慧那身熟悉的破舊僧袍和體型,又看向旁邊妖氣未散的慧空,心中已猜到大半,冷汗如瀑布從額頭涔涔而下,瞬間浸透僧袍。
    他連忙道:“認……認得是……是原安瀾城寺廟方丈法慧和……和他的護法妖奴……不過,他……他早已叛出佛宗,其所作所為我佛宗絕無幹係啊!仙帝明鑒!明鑒啊!”
    佛主太清楚塵默的實力,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撇清關係。
    “叛出佛宗?”
    陳默冷笑一聲,笑聲充滿嘲諷,道:“那他修煉的可是你佛宗佛功?此法凝聚所謂‘佛胎’,是否需以足月嬰孩的先天生機為‘靈引’?”
    眾僧臉色齊變,有人下意識點頭,又猛驚覺,瘋狂搖頭。
    那位脾氣火爆的紅衣首座,被陳默的態度和佛主的懦弱激怒,加之死亡感逼近,竟猛地踏前一步,怒視陳默吼道:“是又如何?非又如何?修煉一途萬千法門各有緣法!我佛宗神通玄奧精深,豈是你這外人所能妄加評議?你今日擅闖我宗聖地,殺我門人,究竟意欲何為?!真當我佛宗無人了嗎?!”
    “意欲何為?”陳默眼中寒光爆射猛抬手一揮!
    轟!
    一幅由精純法力凝聚而成巨大光幕,驟然出現在大殿空中!
    光幕中,顯現的赫然便是明陽山地窟中,那慘絕人寰,如修羅地獄般的景象!
    數十具被殘忍剖腹死不瞑目孕婦屍體!
    尚有氣息的幸存者,那絕望空洞眼神,散落的胎兒屍身!
    濃烈的血腥死氣,仿佛透過光幕彌漫了出來,衝擊著每一個人感官!
    “這便是你們佛宗修行法門?!這便是你們所謂‘靈引’?!這便是你們那玄奧精深佛宗神通?!”
    陳默聲音如積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攜帶著滔天怒火的質問,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
    “整整三十七條人命!三十七個未出世孩子!她們何辜?!她們那未曾睜眼,看一看這世界的孩子何辜?!就為成就你們那肮髒的,建立在屍山血海之上的‘佛胎’!”
    “爾等口口聲聲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日日誦經念佛,拜的又是哪尊邪佛?!所作所為與邪魔何異?!甚至比那山野妖魔更毒!更該死!更該被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光幕中,那血淋淋的景象,和陳默那字字泣血,如審判般的怒斥,似巨錘般,狠狠砸在所有的僧人心頭!
    即便他們中不少人,知曉甚至默認,乃至親自實踐過這種修煉方式,但如此赤果果,如此集中地將這地獄般的場景呈現出來,依舊感到一陣生理和心理上的強烈不適與恐懼!
    不少人臉色慘白,胃裏翻騰,甚至有人道心不穩,佛力紊亂!
    那紅衣首座也啞口無言,被那景象和氣勢所懾,臉色慘白,後退一步,嘴唇哆嗦,再也說不出來話。
    佛主更是渾身抖如篩糠,語無倫次:“這……這……法慧竟敢……竟敢如此……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啊!仙帝殺得好!殺得好!正該清理門戶!”
    他試圖再次撇清關係,將一切推給死去的法慧。
    陳默根本不再看他那令人作嘔的表演,目光如冰冷的刀鋒掃過全場每一個僧人:“我曾給過你們機會,隻令爾等避世反省。但如今看來,佛宗之惡已深入骨髓,流毒天下,無可救藥!爾等所修之功,所行之事,早已背離天道人倫,不容於天地!”
    “今日我來非為質問,非為談判。”
    陳默的聲音陡然提升,如九天雷霆般,攜煌煌天威,響徹整座佛宗,乃至整片山脈:
    “我為滅宗而來!”
    “佛宗此等藏汙納垢,殘害生靈,罪孽滔天之地,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今日便讓爾等,與這偽善之地,一同煙消雲散!”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盡管恐懼早已深入骨髓,但“滅宗”二字,依舊徹底激起所有人的凶性!
    “狂妄!”
    “魔頭!你欺人太甚!”
    “佛宗萬載基業,豈容你一言而滅!”
    “跟他拚了!玉石俱焚!”
    “結萬佛大陣!誅殺此獠!”
    絕望之下,數十名修為最高的高僧長老,如陷絕境得困獸,紅著眼,瘋狂催動體內早已駁雜不純得佛力,
    甚至不惜燃燒精血壽元!
    道道或金,或黑,或雜色佛光衝天而起,瞬間在空中交織成一座玄奧以及瘋狂的陣勢——萬佛大陣!
    磅礴的佛光,混合著妖氣,戾氣,怨氣,如一條條瀕死猙獰巨蟒,朝著大殿中間的陳默轟然壓來!
    試圖做最後的反撲!
    佛主和佛子則躲到人群最後方的佛像腳下,瑟瑟發抖,連佛祖都能斬殺的魔頭,他們如何是對手?
    該死的法慧,你他娘的是佛宗罪人啊!
    陳默漠然地看著那光華駁雜的佛光陣勢,眼中隻有冰冷到極致的殺意。
    “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蚍蜉之力,也欲撼動參天巨樹?”
    陳默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之中的混沌色炁源之力,開始匯聚,天地間的法則為之共鳴!
    整個佛宗上空,狂風驟然呼嘯而起,卷起萬丈塵煙!
    烏雲憑空匯聚,電蛇亂舞,雷聲轟鳴,仿佛末日將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