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陽不會唱法事，但他記憶力好。
    小時候聽村裏請來的僧人唱了幾次，他就記住了詞和調。
    一般這種時候，這些僧人會唱得特別賣力。
    畢竟這是他們為數不多可以掙到錢養活寺廟和自己的活計，而且唱的賣力一點，能給死者的家人一些慰藉。
    他村子裏有一群唱法事的，很多都是上了年紀的僧人，平時可能說話慢條斯理的，但唱起法事來個個中氣十足。
    但這幾個僧人唱得不齊就算了，聲音還有氣無力的，仗著很多人聽不清法師的調唱的是什麽，甚至有些僧人渾水摸魚瞎唱，有的也動動嘴皮子對口型。
    十幾個僧人的聲音，竟然都蓋不住他們帶來的收音機？！
    但柴老太就跟聽不見一樣，對這幾個師傅倒是恭敬的很，還特地去煮了那種農村宴客才會煮的桂圓甜茶給幾個僧人喝。
    他們唱的是《法華經》，中間要加上亡者的名字，以此來超度亡靈。
    唱到名字的時候，他們很含糊，都聽不清說的是什麽名字。
    但趙大陽可是一直盯著他們，從他們飛快張合的嘴唇中，猜出了他們念的名字，竟然……有三個？
    其中兩個是小雨和萌萌，那這第三個麽……
    趙大陽嗬嗬了一聲。
    除了那個畜生，也沒有第三個了。
    這老太婆是在夾帶私貨啊。
    小畜生是作惡多端遭了報應，就算死了辦葬禮也沒人會來的，大家不朝棺材裏吐唾沫都好了，還給他上香？
    做夢呢！
    所以柴老太就想了這麽一招，把母女倆的屍體要回來，用她們的名義辦葬禮，然後偷偷夾帶私活，把那個王八蛋的屍體也藏在靈堂後麵接受香火。
    還請僧人一起超度。
    怪不得死活不讓他們去靈堂後麵，還對這些僧人這麽諂媚。
    但趙大陽明顯還是低估了柴老太的惡心程度。
    僧人們唱完《法華經》，又唱起了別的東西。
    留下來的人有些疑惑，“這法事怎麽從來沒聽過？”
    趙大陽聽了一會兒，終於聽明白了這是什麽。
    這是……恕罪的經文！
    柴老太竟然讓自己的女兒和外甥女給她兒子贖罪！
    恕罪的經文唱完，僧人從懷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符咒遞過去。
    “將這三張往生符分別貼到他們的棺材上再燒掉，他們就可以安息了。”
    柴老太鄭重其事地接過。
    “記住，這兩張和這張的順序不能錯，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一定不會貼錯的！”
    柴老太抱著往生符準備到靈堂後麵貼上。
    趙大陽攔在了她麵前，“等等，這往生符不太對吧？”
    柴老太眼神一閃，“有什麽不對的，你趕緊上來，別耽誤我女兒和外甥女的法事！”
    “要是衝撞了亡靈，我要你好看！”
    趙大陽冷笑一聲，捏著她的手腕舉起來，然後從柴老太的手裏強硬地拿出這三張符。
    柴老太急了，“你幹什麽，趕緊把往生符給我！”
    那僧人見符咒被人拿走了，也著急地走過來，“阿彌陀佛，施主，這符咒乃陰間之物，陽間的凡人最好不要碰，有損陽氣。”
    趙大陽咧嘴一笑。
    “沒事，我這個人就是陽氣足，不怕虧損。我就是想看看大師的往生符到底是怎麽個事兒，學習學習！”
    僧人怒道“你這是擾亂法事！”
    “我擾亂法事？嗬嗬……”
    趙大陽攤開手心的往生符，把兩張一樣的放一起，另一張單獨拿出來給眾人看。
    “大師，你確定你這個是往生符嗎？”
    “我怎麽看著那麽不像呢。”
    “當然是往生符，不然是什麽！”
    柴老太想要去搶，但沒搶到，氣急敗壞道“你又不懂，別瞎摻和，還不趕緊把往生符給我！”
    趙大陽懶得再跟他們浪費口舌了，“你這不是往生符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叫綁命符？”
    “這兩張符一樣，是給小雨和萌萌用的，這張符麽……應該是給你兒子準備的？”
    “什麽？！”
    眾人一驚，跟炸開了鍋一樣。
    上官倩也霍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瞪著柴老太。
    “你怎麽敢！”
    眾人——
    “那畜生也在這裏！”
    “艸！那我上的那些香豈不是全喂給了這畜生？！”
    柴老太一慌，嘴硬道“你……你別瞎說！這裏就萌萌和小雨，哪裏來的別人！”
    “趕緊把往生符給我！”
    “嗬嗬，冥頑不靈！”
    他解釋了一下這三張符的用途。
    “這張符是主符，那兩張符為仆符，顧名思義，如果真讓你貼了符，那麽萌萌和小雨的靈魂就成了你兒子在陰間的奴隸，就跑投胎轉世，福運、財運以及壽命都會轉移到你兒子身上，而你的女兒和孫女會一直倒黴！”
    “多麽歹毒的符啊，你竟然也舍得用在你親女人、親外甥女的身上！”
    趙大陽把三張符撕了個粉碎，像雪花一樣扔下來。
    巨大的憤怒和悲哀淹沒了上官倩的心緒，無人看見她的眼神不住變幻。
    柴老太看著化成一片片的符咒，慘叫了一聲撲到地上一張張撿回來想拚回去。
    “啊！我的符！我的符！”
    “你個王八蛋，你害了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大師告訴他，這種符隻能用三個人的頭發去做，還隻能做一次。
    可符卻被這個王八蛋給毀了！
    柴老太悲痛欲絕，朝趙大陽撲了過去。
    柴家其他人也麵露不善，朝趙大陽走了過來。
    上官倩從痛苦中睜開雙眼，眼裏冷然一片。
    柴老太撲過來的時候，她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齒道“做那個畜生的奴仆？”
    “你怎麽敢！”
    她用力往後一甩，柴老太整個人往後仰著倒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呦哎呦！你們幾個是死人啊！”
    柴老頭抄起鋤頭，以及柴家的幾個堂兄弟也拿著武器圍了過來。
    上官倩冷冷地看著他們，忽然衝到靈堂前，一把掀翻了桌子。
    她把香爐裏的香拿下來，抓住為首的僧人，掰開他的嘴把香灰塞到他嘴裏。
    “那麽喜歡偷香火是吧？那就好好嚐嚐香灰！”
    “給那個畜生換命是吧？我今天不讓那個畜生魂飛魄散，我就不信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