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突然震動，李慧娟的甜膩嗓音裹著笑意湧出來："長立，這會是不是愁眉苦臉呀？怪我啦，給你添了麻煩......不過別擔心，我保證幫你擺平。"
    "擺你媽個頭！"他猛拍方向盤，喇叭聲驚飛路邊麻雀，"要不是你殺進來，省報能揪著我鎮裏的招投標發瘋？現在全鎮都戳我脊梁骨！"
    "哎呀，怎麽還罵人呀？"她輕笑兩聲，帶點撒嬌的尾音，"宏大集團接下來會全力配合項目，今天就讓助理小萬去對接。再說了......"她忽然壓低聲音，"你見到我時，怕是想掐死我還是想抱我，心裏沒數嗎？"
    他咬著牙掛斷電話，這時唐孝義的電話打來，領導的笑聲帶著慣有的從容："長立啊，別灰心。招投標這點事，哪個基層沒點磕絆？你們不過撞槍口上了。"
    "可現在輿論......"
    "咳！"唐孝義打斷他，"宏大集團的項目批文早下來了，招投標走個過場就行。手裏有權還怕擺不平事？對了——"他語氣忽然親昵，"我家迪菲昨晚從北京回來，華長立冷不丁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唐孝義的女兒唐迪菲曾與自己有過一段情緣。
    那丫頭的嬌媚模樣立刻浮現在腦海，眼前的一堆亂麻也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他問："唐迪菲回來了？"唐孝義笑道："昨晚閑聊時，她還提到你呢。我說你最近工作幹得不錯。"
    聽到唐孝義這話，華長立心裏有了底，忙說："謝謝唐書記，我做得還不夠。"
    唐孝義擺擺手道："哎，我心裏有數。你為縣裏和鐵嶺鎮做了重大貢獻，工作任務重，出點小麻煩很正常。你就等著我女兒跟你聯係吧，有事直接給我打電話。"說完，唐孝義便掛了電話。
    聽著唐孝義的話，再想起唐迪菲曾在自己最落魄時給予的溫暖與柔情，華長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回到鎮裏，華長立癱坐在辦公椅上，連續抽了幾根煙。
    視線掃過桌上的法庭傳喚文書時，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轉頭問坐在對麵的張軍："張鎮長，張鐵匠的兒子張大友現在走了嗎？"
    張軍點點頭："應該走了。有事您直接跟我說就行，現在還沒正式開庭，要是能私下達成和解，隨時能撤案。"
    華長立捏了捏眉心："這樣，你幫我約下律師，我得跟他談談。"
    "跟我談也是一樣的。"張軍往前傾了傾身子，"200萬賠償款，要是覺得多可以商量，但最低不能少於100萬。"
    華長立盯著他的眼睛，突然笑了："這100萬，你能拿多少？"
    張軍猛地繃緊神經："華鎮長，您可別胡說！這事跟我沒關係！"
    "別激動。"華長立彈了彈煙灰，嘴角仍掛著笑，"我就隨便問問。"張軍神情嚴肅道："華鎮長，您要是這麽無端懷疑我，那可就沒意思了。張鐵江跟我們家確實有點親戚，但關係也沒多特殊。我這麽做完全是從咱們鎮的形象考慮——您想想，張鐵江本就是為拆遷的事死的，他這一死，咱們鎮也被連累了，這事兒傳出去多不好？我真是想幫您把麻煩摘清楚。"
    華成利擺了擺手，語氣客套卻透著疏離："多謝你的心意。不過這事兒我還得跟郝書記、鄭鎮長商量商量，畢竟要打官司。再說張鐵江的賠償問題，一直沒個定論......"說著，他轉身往鄭國強的辦公室走去。
    此刻的鄭國強正為新紅碁項目的事焦頭爛額。
    那50萬資金拿得心驚膽戰，萬一看守所裏的陳紅把事情抖摟出來，自己怕是要徹底栽跟頭。
    辦公室裏煙霧繚繞，他盯著桌上的文件，指尖因焦慮而微微發顫。看到華成利走進辦公室，鄭國強連忙起身相迎，急切問道："成利，那邊情況怎麽樣？快跟我說說！"華成利挑眉反問："你想知道哪件事？"鄭國強拍了下桌子："還能有什麽？當然是鎮裏招投標的事！他們簡直是血口噴人，純屬栽贓陷害！咱們這是替人背黑鍋啊！"
    華成利擺擺手示意對方冷靜："既然明知是陷害，就先別慌。我先跟你說另一件事——張鐵江的兒子把鎮裏告了，索賠200萬。這事你看怎麽處理？"
    鄭國強臉色瞬間沉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200萬？他怎麽不去搶！當初拆遷協議明明簽的是..."話音突然頓住，他抬眼盯著華成利，目光裏閃過一絲戒備，"這事兒郝書記知道了嗎？"
    “鄭鎮長，我建議召開班子會議——200萬不是小數目，一旦張大友起訴時抖出鎮裏的亂象，再加上新紅基的事，麻煩隻會更大。”華成利語氣凝重。
    鄭國強皺眉點頭：“該開，必須開。你讓米莉進來。”
    華成利喚來辦公室的米莉，鄭國強立即吩咐：“通知在家的黨政領導，半小時後小會議室開會。”米莉應聲離去。
    華成利又歎道：“徐洪基這事棘手得很。他們炮製的文章把鎮裏攪得烏煙瘴氣，我逼他們發更正聲明，記者卻直接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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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國強指尖敲了敲桌沿，眼底閃過陰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在會上敲定，剩下的......慢慢料理。”接下來就在小會議室召開了緊急會議。
    郝心怡臨時有事沒有參加，主持會議就輪到了鎮長鄭國強。張軍、李明、夏長奇、組織委員苗振鐸、宣傳委員孔凡霞，還有其他幾名副鎮級以上領導參加了會議。
    鄭國強說：“先由華鎮長談一談我們這次會議的情況。接下來我們大家商量一下這件事情應該怎麽處理——這都是常海江留下的禍患，輪到了我們給他們擦屁股，這擦屁股可要需要我們花出去真金白銀呐！”
    華長利接著說：“前些日子大家也都知道，在河東村發生了張鐵江兩口子自殺的事件。他還汙蔑了郝書記，但這顯然是他們有著各自的目的——那就是張鐵江受到了有些人的蠱惑，自殺了。自殺可不要緊，他們家的兒子從京城回來，要跟我們打官司，就說是我們逼死的張海江，讓我們賠償200萬。”
    華長利說：“本來我們鎮裏也考慮過給張鐵江家補償一些，但如何補償、補償多少錢，始終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再說，我們如果補償，就好像是我們犯了什麽錯誤——其實這跟我們鎮裏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即使補償也完全是人道主義的。可是，張鐵江的兒子卻根本不顧這些。哎，法院的傳票已經到了我們手裏，也就是說再過幾天就要開庭審理。但是考慮到我們鎮裏的切身情況，如果陷入官司，對我們也不見得是好事。但是讓我們平白無故拿出200萬，我們又有些心疼。鄭鎮長剛才說了，我們開會討論一下，看看這件事情怎麽處理。”
    這時，張軍顯得十分主動，說：“我覺得我們鎮現在也不差錢，拿出點資金賠償也不是不可以的。畢竟我們鎮在這件事上處理得也不是那麽光明磊落，但是一旦陷入官司，這話可是好說不好聽啊。”宣傳委員孔令霞說：“我們絕不能輕易給他們補償！首先，張鐵江夫妻是自殺身亡，還誣告鎮裏領導——我們不跟他們討要說法就罷了，他們居然獅子大開口要200萬？不可能！我堅決不同意任何形式的補償！”
    這時，副鎮長李明說：“我倒覺得可以拿出一筆錢堵住他們的嘴，平息這場風波。當然，不必給200萬，我們可以私下和他們談，讓他們撤訴。一個鎮跟平民百姓打官司，傳出去像什麽話？再說最近鎮裏本就風波不斷，不利輿論纏身，就別再招惹是非了。”另一名副鎮長淡淡笑著說：“對於張鐵江這樣搬弄是非、想用死亡威脅鎮政府的人，簡直是無法無天、咎由自取！再給補償就太便宜他們了。”其他幾位領導也各執一詞，總體來看，反對補償的仍占多數。
    這時，鄭國強看向華長利：“華鎮長，你什麽意見？”原本堅決反對補償的華長利，想到近期招投標事宜被新聞媒體曝光後風波不斷，若再卷入官司，鎮政府形象將雪上加霜。他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完全不同意補償。一旦補償，就像我們理虧或有把柄在人手裏。但現在省報把鎮裏形象貶得一塌糊塗，咱們從沒陷入過這麽被動的局麵。”
    鄭國強點頭：“華鎮長這話在理。鎮裏本想靠招商引資幹一番事業，結果一篇報道把咱們打回原形，雖說不上四麵楚歌，也差不多了。”
    華長利接著說：“所以我現在倒是同意拿出一部分錢，名義上不能說‘補償’，而是作為安撫死亡人員的撫恤金——至於金額多少，完全可以和他們協商，但200萬絕對不行。”
    鄭國強立刻表態：“好，我覺得華鎮長這個提議很好！我們絕不是‘補償’，為什麽要補償？但撫恤一下死亡人員還是合情合理的。不過金額得有個限度，咱們得先明確能接受多少。”張軍對華長利突然的態度轉變既震驚又高興，連忙表態：“我完全同意華鎮長的意見！犯不著和這些小人物較勁，隻會影響鎮裏形象。咱們現在要樹立良好的政府形象，衝刺全省經濟社會發展百強鎮，就得避免這類無謂爭端。拿出一筆撫恤金安撫死者家屬，反而能彰顯鎮裏親民、關心百姓的形象。我建議出120萬，各位覺得如何？”
    孔令霞立刻反對：“別說120萬，20萬都不行！這分明是巧取豪奪、勒索敲詐！”
    組織委員苗振鐸插話：“華鎮長的建議有道理，鄭鎮長應該也支持吧？要不再征求下郝書記的意見？”
    鄭國強拍板：“那就先定這個方案。等郝書記從縣裏回來，咱們詳細匯報，由她做最終決定。”張軍率先附和，其他反對者雖有保留，也不再堅持，會議暫以“等待郝心怡決斷”收尾。當天晚上下班前，郝心怡仍未返回鎮裏。傍晚時分，華長利撥通她的電話，卻傳來關機提示——這對幾乎24小時開機的郝心怡來說，實屬罕見。
    “總不能……又跟哪個男領導去劈腿吧？”他不願這麽想，卻又忍不住猜忌。定了定神，他轉而撥打郝心月的電話詢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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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姐天天跟你在一起，她去哪了我怎麽知道？你把人看丟了？”郝心月笑著調侃，“放心，她丟不了。”
    華長利解釋：“我倒不是擔心她走丟，隻要她沒事就好。”
    “什麽叫‘她沒事就好’？”郝心月反問。
    “這有什麽問題嗎？”華長利說，“隻要她本人平安，至於做什麽，那是她的自由，咱們也管不著。她是領導，我隻是下班想匯報工作，結果聯係不上。”
    郝心月勸慰：“那你再等等，說不定她忙完就回電了。”剛放下電話，一個陌生卻悅耳的女聲響起：“喂，是華鎮長嗎？我是小萬，萬紅啊。”
    華長利立刻想起李慧娟的交代——宏大集團有位姓萬的姑娘會對接項目。他忙應道：“你好你好，我是華長利。”
    萬紅問：“華鎮長，我該去哪兒找您？今晚想跟您見個麵，聊聊項目情況。”
    “你住哪兒？”
    “我現在到錦江市了，可以去您那兒。”
    “那你就在錦江等我吧，我今晚正好要回市裏住。”
    “太好了！您到了給我打電話，我訂家酒店，咱們好好喝一杯。”
    華長利笑道：“看來萬小姐酒量不錯？”
    萬紅輕笑著說：“一會兒您就知道了。那一會兒見啦。”對於李慧娟幕後掌控的宏大建築工程公司，華長利如今真是捧著怕燙、扔了可惜——她曼妙的身段實實在在，背後的靠山又強大得令人忌憚，讓他深感無奈。正是李慧娟的介入，才讓鐵嶺鎮陷入被動。但如何將她帶來的負麵效應轉為正麵？
    李慧娟有能力讓新紅基集團瞬間覆滅，讓陳紅原形畢露，利用她的關係為鐵嶺鎮重塑正麵形象或許可行。既然薑慧那篇文章的影響難以消除，不如索性炮製一篇正麵報道。
    想到這兒，華長利像打了雞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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