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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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 白禾的實習期即將結束,她要回北裏大學繼續完成研究生的學業。
    臨行前,angeia特意邀請白禾吃飯, 算是作為男女朋友正式見父母的會麵。
    餐廳選在一間風格雅致的樓頂花園餐廳, 吹著溫柔的海風,遙望對麵維多利亞海灣。
    藍天白雲, 氛圍輕鬆。
    為了見angeia,白禾特意大清早就去店裏讓小姐姐幫自己化妝,穿著一套很正式, 有點小貴的法式茶歇連衣裙。
    下車前,白禾讓祁浪幫忙確認:“沒有脫妝嗎?”
    “沒有, 很完美。”
    “感覺後麵係帶有點鬆, 七你幫我綁緊些。”
    他耐心地幫她係好了帶子, 推門下車的時候,白禾有點緊張,拉住他:“等下, 換雙高跟鞋, 在後備箱你幫我拿一下。”
    “你還在後備箱放了鞋?”
    “以防萬一。”
    祁浪從後備箱拿出了那雙恨天高, 看看白禾腳丫子上的平底絲帶小涼鞋:“沒必要吧,這太高了, 穿得難受。”
    “不不, 還是高一點好, 不然我們身高差太多了。”
    “有什麽關係,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媽。”
    “跟上次見麵肯定是不一樣的啊?”
    “哪裏不一樣。”祁浪拎著高跟鞋走過來, 眼尾輕輕挑起, “上次是見阿姨,這次…是見媽媽?”
    小姑娘有點臉紅, 推他一下:“幫我換鞋。”
    於是少年蹲下來,親手幫她解開了纏繞腳踝的細鞋帶,替她穿上這雙高跟鞋:“是很美,但太累了。”
    “還好,吃飯不是坐的嗎。”
    “行。”
    祁浪牽著她的手一起乘電梯上了樓頂花園。
    angeia如上次北裏市見麵時一樣,親切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來,詢問日常生活學業和家裏的事情。
    祁浪坐在旁邊,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讓她幫忙助攻。
    angeia沒理會這家夥,不僅如此,還有點故意拆台的意思,詢問了白禾上一段感情的情況,甚至有點惋惜地說:“言譯是多好的男孩啊,他姐姐,簡霓,現在還對人家念念不忘呢,相親好幾個,都說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死都不肯結婚,戀愛談了幾個也沒什麽趣味,都分了。”
    “啊,簡霓姐這麽喜歡一…”
    “是啊。”angeia眼尾眯起促狹的笑,“他姐,對你弟弟真是一見鍾情的那種喜歡,對了,這種情況…你們年輕人喜歡怎麽形容來著?”
    白禾:“白月光?”
    “啊對,就是白月光,隻可惜,言譯有自己的白月光。”
    白禾望望祁浪,祁浪眉頭擰成了小山,放下筷子:“媽,能別跟我女友聊她前男友嗎。”
    angeia根本不搭理他,牽著白禾的手,關心地問:“病情怎麽樣了,現在會開心一點嗎?”
    “嗯,好多了,醫生說我就快要康複了,現在藥都開得少了呢。”
    “那就好。”
    angeia的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白禾前男友身上,看起來是真的喜歡言譯——
    “言譯是很優秀的孩子,我跟他見麵不多,僅有的幾次,覺得他成熟穩重,比我們家小七這輕浮幼稚的模樣,好太多了。”
    祁浪放下筷子,不滿道:“言譯才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兒子對吧。”
    “今天是我和小百合的閨蜜局,再打斷我們,你就跪著吃飯。”
    “……”
    桌下,白禾的手輕輕按了按他的手,讓他放心。
    “言譯是很穩重,從小心思深,也很會察言觀色。每個人性格不同,祁浪有他的體貼之處。”
    angeia細膩地觀察著白禾的表情,當然,白禾也看出了angeia的一些些意圖。
    她就知道,今天這頓飯,沒那麽簡單。
    “小白,你不要太有壓力哦,我是一點也沒有要給我們小七打廣告的意思啊。就是希望,不管你們最後能不能走到一起,都可以當好朋友。我們小七雖然朋友多,但藏在他心裏最珍貴的,隻有你們。”
    白禾看了看身邊的祁浪。
    海風撩著他的額發,白襯衫,眉骨深邃,眼神清澈。
    仍是她記憶中的十八歲鄰家少年的模樣。
    她和他分手之後,還能做朋友嗎?
    至少她和言譯分手之後還是姐弟,還能一起回家吃飯。
    祁浪迎上她的眼神,眯起眼,發出一聲靈魂質問:“你不會…真的在想跟我分手的事情吧。”
    白禾:“啊沒有!”
    “明顯就是。”
    “沒有沒有沒有!”
    他捏住她的臉頰肉:“實習結束了,果然已經開始策劃分手了對吧。”
    “痛啊!祁浪!啊!”她伸手打他。
    angeia看他們倆,眼神慈愛,完全就是在看小孩打打鬧鬧。
    這倆都還沒真正長大呢。
    亦或者說,留在彼此身邊,他們都不需要長大。
    倆人打打鬧鬧間,angeia看到白禾頸項間無意露出的小金鎖。
    她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
    在白禾去洗手間整理儀容時,angeia播出一個電話,然後扣下手機,收斂了方才輕鬆的笑容,對祁浪沉聲說:“小七,你爸爸不同意。”
    .
    祁浪似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笑意還是散了許多:“猜到了。”
    “我會再跟他說說,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祁浪斂眸,固執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做任何心理準備。”
    angeia伸手,撫了撫他緊緊攥拳的手。
    “我知道你不甘心,想爭一把,才讓你回來。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半途而廢,因為人生是不能半途而廢的。他給你這一次機會,如此器重你,如果你放棄,將來後悔再想要,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給了。”
    “我已經放棄過她一次了。”祁浪嗓音略帶嘶啞,拳頭輕微地顫抖了起來,“這次,絕不…”
    “事若求全何所樂,小七。”她眸光緊扣著他,“人生漫長,你要望向更遠的地方。”
    白禾從洗手間回來,祁浪立刻收斂情緒,溫柔地牽起她的手。
    angeia笑著說:“下午我給你們倆訂了遊艇,小七,你帶白禾出海玩吧。”
    “好。”
    “阿姨一起嗎?”白禾問。
    “你們年輕人玩吧,我不來了,祁浪,可以叫你的朋友一起啊。”
    “不了,她社恐。”祁浪說,“我跟她呆一塊兒,就是她最舒服的時候。”
    臨別時,angeia送給白禾一枚金燦燦的小星星戒指,拉絲的古法工藝,陽光下尤為璀璨耀眼。
    白禾別提有多喜歡這枚小星星金戒指,有意無意揚起手,在祁浪眼前炫來炫去。
    祁浪說:“下次,要戴鑽石戒指。”
    白禾欣賞著點綴著星星的手指尖,沒有應這句話。
    “再見了,小百合。”angeia擁抱了白禾,吻了吻她的額頭,“下次見麵,希望你更加快樂。”
    “嗯!阿姨再見。”
    白禾送走了angeia的賓利車,回頭對祁浪說:“七,我要再去一下洗手間哦。”
    祁浪擔憂地問:“你今天吃壞肚子了?”
    “沒有,下午不是要去玩遊艇嗎,我收拾一下。”
    “等你。”
    白禾進了餐廳的洗手間,捧水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
    努力克製,還是控製不住情緒的起伏…
    angeia剛剛和祁浪聊天的時候,給她撥了一通電話。
    她的用意,她也清楚了。
    angeia不僅要讓祁浪做出選擇,同樣,選擇的權利也給到了白禾手裏。
    身旁有個女孩用溫柔的粵語問她:“需要紙巾嗎?”
    “謝謝。”她接過紙巾,擦了擦臉。
    很努力讓自己不要哽咽,好不容易脫離,不想再浸泡在那情緒的深海中了。
    ……
    下午,祁浪牽著白禾上了一艘幹淨潔白的遊艇。
    船長是個麵容黝黑的男人,對他們笑笑,隨後安安靜靜待在駕駛艙,駕駛著遊艇出海。
    望著湛藍遼闊的海麵,白禾想起上一次出海的情形,有她,大表哥,言譯和小京…
    這一晃眼,都快四年過去了,他們也從青澀稚嫩的小孩,變成了行將各奔天涯的成年人。
    她看向坐在船頭的少年,四年的時光,他眉宇間添了穩重與成熟,但眼神依舊清澈如初。
    她和言譯都變了,但祁浪從來不會變,他依舊是那個赤誠愛笑的少年,目光緊扣終點,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麽,理智得簡直讓人咬牙切齒。
    白禾記得有一次,他的前任女朋友哭著給他打視頻,問他為什麽斷崖式分手。
    祁浪冷漠得像個機器人,告訴她,他不喜歡眼底沒有自己、隻有他的女孩。
    那次,算是給白禾上了堂印象極深的人生一課。
    愛不是相互凝視,相互捆綁,而是一起望向遠方。
    而悲哀的是,他們之間隔著一個階級的鴻溝,他們的遠方,難以交匯。
    祁浪見白禾不說話,走過來,問她在想什麽。
    白禾笑著說:“我後悔了,該多叫幾個朋友,隻有我們兩個不好玩。”
    “我也覺得,現在叫他們過來。”說完,他摸出了手機。
    白禾連忙阻止他:“不了,我們都出海了,又沒有提前約人家,萬一人家有事怎麽辦,哪能隨叫隨到。”
    祁浪笑了,揉揉她的頭:“你還是這樣。”
    永遠將別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船長幫他們整理了魚竿和魚餌,倆人坐在搖曳的船尾,一起釣魚。
    這片海域的魚兒就沒有鯊魚島的小魚那麽容易上鉤了,倆人釣了半小時,一無所獲。
    夏風寂寂地吹著。
    兩個人似乎…都有心事。
    “白禾,這次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說。
    “啊?”
    “你爸媽,回去看看他們,順便回去參加畢業典禮,辦各種手續。”
    “還回來嗎?”
    “看情況。”祁浪看著波瀾起伏的海麵,“我和學長在大陸有項目,一直在投資跟進。相比於這邊的事情,我還是喜歡更有挑戰的自主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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