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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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白禾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手機、看時間。
    手機卻不在茶幾原本的位置,她睜開迷糊的眼睛, 看清了床櫃的深木色顆粒板。
    “嗯?”
    白禾頓時清醒, 翻身從床上坐起來。
    她昨晚睡沙發啊,怎麽又到了床上?
    小姑娘穿著拖鞋, 懶懶地來到客廳。
    開放式廚房裏,男人背對著她,正在下廚做早點。
    米色居家衫勾勒著他結實挺拔的背影身形, 圍裙係著他勁瘦有力的腰。
    白禾挪到島台邊,從她的角度望過去, 正好望見男人輪廓鋒銳的側臉, 鼻梁挺拔, 唇瓣鋒薄。
    還是她記憶中的“田螺少年”。
    “早啊。”
    “不早,十點了。”他翻著平底鍋裏的煎雞蛋。
    浴室傳來抓撓的聲響,白禾走過去打開門, 看到小團團可憐唧唧被關在洗手間。
    “……”
    小時候, 有一次白禾跟祁浪在遊戲廳玩得正酣, 接到言譯電話,說他遇到危險了, 讓他們快來救他。
    白禾還以為他車禍受傷, 再不然就是被小區的大孩子霸淩了, 揪著祁浪一路匆忙跑過去, 來到巷子口, 卻見一隻狸花貓懶洋洋地趴在牆頭, 尾巴搭在牆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
    言譯就呆立在巷子口, 一動不敢動,嚇得全身僵硬。
    祁浪很無語,走過去喚小貓,小貓跳下來,親昵地蹭他的腳。
    自那以後有整整十天,言譯都要跟祁浪保持三米遠的距離,絕不靠近他。
    就這麽怕。
    本來小時候白禾很想養隻貓咪,因為言譯怕跑,她也隻能放棄。
    工作之後有了獨居機會,白禾好不容易能擁有一隻屬於自己的小貓咪了,沒成想這家夥還跟小時候一樣。
    她抱著小團團走出浴室:“不許關它!真是的。”
    言譯敏感地說:“站住!離我十米遠。”
    “你這麽怕小團團,可怎麽辦呢?”
    “要貓還是要我,你選。”他還是這句話。
    白禾歎了口氣:“能不能和平共處啊,你看小團團這麽可愛。”
    言譯看著小貓咪,猶豫幾秒,妥協道:“今天去買個籠子。”
    “好吧。”白禾蹭了蹭小貓咪的腦袋,“看看,他一回來,我們小團團就要關籠子了,真是個壞人。”
    言譯用鍋鏟給煎蛋翻了麵,望向了她。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皮膚白皙柔嫩,兩頰泛著輕微的黛粉色,穿著白絨絨的睡衣,宛如小兔子一般。
    在白禾望過來的時候,男人敏捷地抽回視線,繼續低頭煎蛋。
    “昨晚,我睡沙發的啊,怎麽醒來是在床上。”
    “你夢遊。”言譯不曾多看她一眼,視線下斂,“半夜進了屋。”
    “亂講,我才不會。”
    “你會。”
    白禾也不敢百分百確定,擰著眉頭走過來:“那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有。”
    “啊?”
    “你睡在我身上,死豬一樣沉,推都推不開。”
    “不信!”
    白禾揉了揉腦袋,眉心微蹙。
    言譯將荷包蛋放入盤子裏,又將溫牛奶倒進杯子裏:“開飯了。”
    白禾看著自己身上的小兔子睡衣,有些緊張地問:“那…我…我們昨晚沒有…”
    “我對你隻有姐弟之情。”言譯將盛了煎蛋的餐盤放在桌上,喃道:“放心。”
    聽到他這句話,白禾本該放心,但莫名的…心裏又有點不是滋味。
    一直很愛很愛她的言譯,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不愛她是什麽樣的體驗。
    現在知道了。
    嗯…好像…
    不怎麽開心。
    早餐格外豐盛,奶油培根意麵,表層灑著開胃的奶酪粉,料汁也均勻地裹再了意麵上,這樣的精致料理,一看就屬於特別費工夫的那種。
    白禾用叉子裹起意麵,入口一瞬間,味蕾爆炸。
    超級好吃啊!
    她忍不住又裹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美味!
    言譯看出了女孩享受的表情,將煎蛋盤推過去:“嚐嚐煎蛋。”
    白禾注意到,即便是煎蛋,他都用模具做了成心形,幾顆芝麻飄在煎蛋表麵,煎蛋的火候也把握的剛剛好。
    牛奶也是溫溫熱,甜度適宜。
    白禾工作之後的生活一點也不精致,可以說非常潦草了,當記者四處跑新聞,有時候還常常去鄉鎮拍攝,有一頓沒一頓的…
    真是好久好久,沒吃到如此用心美味的餐點了。
    .
    “想什麽?”他問。
    “當初姐姐年少無知,還嫌棄我們一做的早飯,長大了才懂得,悔不當初。”
    言譯輕笑一聲:“聽你這意思,有點想吃回頭草。”
    白禾打量著他那雙拎著銀製刀叉的手,指尖根根頎長,修瘦有力。
    這樣一雙手,既會拿手術刀,又會拿菜刀,如同造物主最完美雕刻的藝術品。
    “還有機會嗎?”她眨巴著眼,望著他。
    “看你表現了。”言譯拿喬說。
    “要怎樣表現啊?”
    言譯眼尾提了提,並沒有回答,抽紙巾擦了她嘴角黏著的黑芝麻:“我去醫院了,記得這幾天,工作不要太勞累,手術前請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下午來醫院做一個皮膚樣本采集。”
    “好~~~”
    周一,白禾來到新聞社,總編一上班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很興奮地告訴她,要交給她一項重大使命。
    白禾本來是要跟總編請病假做手術的,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
    “總編,什麽事啊?”
    總編站起身,拉著白禾坐到了沙發邊:“來來來,小白,坐下說。”
    甚至他還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別別,總編,您還是直說吧,我有點慌。”
    “慌什麽呢,你看你,讀研期間就在我們新聞社當實習記者,畢業了留下來,已經是我們社裏的中流砥柱了,文冰又這麽看重你,你啊,就應該把新聞社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呃…”
    看她這麽緊張局促,總編索性隻說道:“港城那位七爺,你是認識的吧。”
    白禾:“……”
    果然沒好事。
    “別否認啊,那會兒你跟七爺談戀愛還上過新聞呢。”總編笑嘻嘻說,“老交情了不是。”
    “您到底想讓我做什麽啊。”
    “聽說這位爺最近來北裏市了,這不是想請小白記者出馬,約他來電視台做一個人物專訪。主要是,聊聊過去三年那段傳奇經曆…你懂的,好多觀眾都想來了解,那些娛樂小報的內容也不可信,還得大佬親口說出來才有可信度啊。”
    白禾都要哭了:“我怕是…難當此任啊!”
    “七爺行事很低調,從不接受任何電視台訪問,如果能把他請過來,小白你要立一大功了!晚間時段女主播的位置,非你莫屬啊。”
    “不是這個問題。”白禾擰著眉頭,怕怕地說,“我跟他分手的時候,鬧得有點僵,他恨我恨的要死,說不定人家本來要答應,見了我,就不來了。”
    主編頓時八卦之魂燃燒,好奇地看著她:“鬧得有點僵,展開說說,難不成…你把他綠了?”
    “呃。”白禾咽了口唾沫,“差不多,他現在見了我,估摸著,要把我手腳打斷。”
    “這麽恨?”
    她煞有介事地點頭。
    總編摸著小胡子,若有所思:“你把這位爺得罪得這麽厲害,憑他現在的能量,要把我們新聞社端了還不動動手指頭的事兒。那什麽,小白你下午遞給辭呈上來?”
    “總編!這會兒你居然要割席斷義、過河拆橋!”
    總編懶得再跟她討價還價:“少廢話了,這個任務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大佬請過來做人物專訪!”
    “……”
    白禾想了想,決定還是給自己爭取一些權益:“那我要請半個月病假。”
    “幹什麽呢要這麽久?”
    她摸摸頸子:“做疤痕修複手術。”
    “你給我把七爺給我請過來,什麽假我都給你批。”
    “還有,如果他答應了專訪,我不做主持人。”
    “好好,都答應你。”
    ……
    下午,白禾提著親手烘焙的焦糖小蛋糕,去了北理醫科附屬醫院皮膚科,對前台的小護士說:“你好,我找言醫生,他在忙嗎?”
    “他在會診,您是病人嗎?如果要麵診言醫生需要掛號。”小護士解釋說,“他的專家號需要提前半個月預約。”
    “哦,我算是他的病人,但…我其實是他姐姐。”
    “啊,你就是他姐姐啊。”小護士頓時來了興趣,笑吟吟地打量著白禾,“姐姐好漂亮哦。”
    “你知道我啊?”
    “醫院誰不知道,言醫生談了個姐弟戀,他話不多,昨天有病人跟我們閑聊,說有一家料理很好吃,言醫生本來從不跟我們搭這些閑話也忍不住問了是哪家,還說要帶姐姐去吃,他姐姐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吃喝喝了,哈哈哈。”
    “……”
    她捂了捂臉,有點想刨個洞鑽進去。
    護士端詳她頸部的傷口:“言醫生回國第一場手術,就是給女朋友做呢,特別慎重。”
    白禾想解釋不是女朋友,隻是前女友,但轉念一想,醫院裏有這麽多年輕漂亮的小護士。
    想想還是…算了。
    等到言譯坐診結束,白禾笑吟吟地走進辦公室。
    諂媚地說:“一啊,姐姐來親情慰問了,辛苦了,今天過得開心嗎?有想念姐姐嗎?要不要姐姐幫你捏捏肩。”
    言譯立刻起身避開她,走到衣櫃邊,脫了不幹淨的白大褂。
    襯衫勾勒著他修長勻稱的輪廓線條,氣質依舊冷冷清清。
    真是好看,難怪小護士們一提到言醫生,眼睛都冒光呢。
    言譯消毒洗手之後,才坐過來,任由白禾給他捶背捏肩,他則閉眼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