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一說，我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
    嗯……相對他現在的體型來說，家裏的浴室確實顯得有些狹小了。
    而且我家對於住在島上的祁煜家而言，也確實不大。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時候，我看了眼滿身警惕躲在角落，隨時準備反擊逃離的祁煜，耐心地開了口。
    “這裏隻是浴室，人類世界的房子都是這樣的。不過你家確實要更大一些……”
    視線落在他的魚尾上，他卻敏感地動了動。
    就好像被我的視線觸及都會牽動他敏感的神經一般。
    “我家？你剛才說……這裏是我們家？”
    祁煜雖然不記得事了，但明顯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我想了想，還是把剛才沒說完的話告訴了他。
    “祁煜，你可以變成人形，像我這樣在陸地上行走。”我說著，拿出我偷拍他的一些照片，展示給他看。
    祁煜似乎視線很好，哪怕沒有靠得很近，他也看清了我手機上的畫麵。
    看著上麵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他的反應很古怪。
    那清澈又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裏麵卻滿是複雜的神情。
    他不時看看自己的尾巴，又看看照片裏的雙腿，還有在鏡頭裏笑得一臉燦爛的自己。
    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你現在能變回來嗎？”
    我指了指照片上，祁煜修長筆直的雙腿。
    可祁煜卻隻是哼了一聲，似乎壓根沒這個打算。
    倒是也能猜得到這個反應，但有些事我還是要跟他提前講清楚的。
    比如我們現在所處的是人類的世界，他不能就這樣帶著魚尾隨意出門，會被壞人抓去吃掉。
    還有在這裏不能隨便使用evo燒毀東西，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能自己出門……
    總之我能想到的都囑咐了個遍！
    眼看著祁煜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我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停了下來。
    他聽了半天，最終什麽都沒答應我，但也沒有拒絕。
    比我想象的有耐心，最起碼……沒有之前在海邊時，看起來的那麽無法無天。
    “……我餓了！”
    祁煜的心情很不好，他不知道人類世界的規矩竟然這麽多。
    這不能行那不能做，他甚至不被允許獨自出門。
    盡管他到現在依然對我保持懷疑，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騙出來想要交給什麽人，以此來換取什麽。
    但他從不委屈自己！
    他餓了！
    就算是把他騙出來賣的，也得先讓他吃飽。
    至於別的事情，他打算先觀察看看再說。
    我見他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衝動行事，便強撐著困倦給他找了一條他自己的浴袍。
    祁煜看起來不太想穿，“這麽土氣，真是我的衣服？”他有些不信。
    自己一直喜歡亮晶晶，色彩顯眼的東西，什麽時候會穿這麽老氣低調的顏色了？
    我看著他一臉嫌棄，隻好解釋人類社會裏穿得太花哨的都不是正經人，才糊弄過去。
    不然要是他真批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做衣服，那……才是真的辣眼睛！
    其實也不難理解，人類幼崽小時候也喜歡顏色鮮豔的，但是成年後就很少人會還喜歡這些。
    祁煜的衣服其實都很好看，他在一些細節上都很有巧思。
    有時候很普通簡單的一件衣服，他隻要稍加裝飾，看起來就提升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檔次。
    其實我知道，他雖然對色彩很有掌控力，但很喜歡純白簡單的襯衣。
    就好像顏色有千千萬，但都需要一塊純白畫板。
    有時候，我覺得祁煜就像那塊純白的畫板，不染纖塵，又可以造化萬千。
    畫筆和色彩隻是他不同的表達，但從無法代表他。
    他是祁煜，是有無數可能性的祁煜，也是初心不變的祁煜。
    我在他身上窺見過生生不息，那種來自生命本身的蓬勃生命力。
    在他的畫裏，我看過很多種情緒，有時候甚至很難用語言去表達，隻能靠著靈感靈智靈識去短暫的觸碰。
    在他的畫裏有荒蕪的枯榮，蒼涼的末路，也有決絕的重生……
    那些無數絕望痛苦的背後，是一往無前的執著與孤勇。
    他不怕痛，不怕苦……
    他一個人去采風，去過無人踏足的地方，也看過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曾見過的景象。
    我愛著的祁煜，從不是個脆弱的人。
    哪怕他長成這樣軟萌可欺的樣子，我也從不覺得他真的像他刻意表現出來的那麽嬌氣。
    可這樣的祁煜背後，藏著的是什麽，我卻從來都看不見。
    他不想我知道，而在這之前，我也確實沒機會知道。
    眼下雖然看起來似乎什麽都不太好，但也許……離我一直摸不清看不著的真實，又進了一步？
    胡思亂想間，我簡單地做了些吃的。
    家裏的食材並不缺，但我並不像祁煜那樣會花很長的時間和心力去烹飪那些精致又美味的食物。
    在這方麵，祁煜確實更懂生活，也更懂享受。
    而就在我忙碌的時候，祁煜不甘不願地披著睡袍從浴室磨蹭到了客廳。
    此時的他……
    怎麽說呢，眼睛亮得嚇人。
    明明最開始出來的時候，還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的！
    可在出來之後，他東摸摸西碰碰的，似乎對什麽都好奇。
    當我端飯上桌的時候，他正在試圖品嚐被我插在花瓶裏的卡羅拉玫瑰……
    “呸呸！這……什麽味道！”祁煜苦著一張臉吐著嘴裏的花瓣，而我則沒忍住笑。
    看著一貫優雅的人這樣毛毛躁躁，怎麽說呢，就還……怪可愛的。
    尤其是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做出那些誇張又靈動的表情，讓人很難忍住會心一笑。
    “祁煜，過來吃飯了。”
    祁煜早就餓了，聞言立馬甩著尾巴湊了過來。
    巨大的尾巴把家裏搞得一團亂，我隻覺得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
    食物就是簡單煮過的調味拉麵，算是快餐中的快餐！
    祁煜聞著海鮮味的拉麵，但看了半天都沒看見海鮮……
    手伸過去明顯有被燙到，我教他用筷子他又用不好，無奈之下我隻好喂他了。
    好在吃飯還算老實，乖乖地被我投喂。
    吹了吹麵條，到差不多能入口的溫度，便用叉子卷成能入口的形狀喂給他。
    祁煜隻負責張嘴和咀嚼。
    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味道挺好奇，甚至學著我用叉子翻來覆去的攪著麵條，但怎麽找也沒找到這麵裏散發味道的海鮮。
    “奇怪的口感……”小魚腮幫子鼓鼓，嚼嚼嚼.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