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心情好了起來，我想了想試探著問了一嘴。
    “祁煜，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門？”
    “可以麽？”祁煜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當然可以，但是……你得變得跟我一樣，有雙腿才能跟我一起出門。”
    一瞬間，他眼裏的光亮熄滅了……
    我心中一痛，但還是強撐著笑臉哄他。
    “不是跟你說了嘛，你這樣出門是會被人圍觀的，要是被人抓走了，我一個人勢單力薄的，隻能去海洋館裏看你了。”
    祁煜低下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很明顯他並不高興。
    我輕輕歎了口氣，想著還是不要操之過急吧，便換了語氣哄他。
    “沒關係，反正現在家裏有吃有穿，你宅在家也可以很快樂。等回頭……我再想辦法帶你去沒有人的地方玩，好不好？”
    祁煜聲音悶悶的，我好說歹地說把他哄去睡覺了。
    從家裏出來，我才敢拿著手機了解最新的輿論和視頻發酵的後續。
    交代完重要事項後，心不在焉地在超市裏采購。
    對著清單把他愛吃的東西都買齊，又買了幾個小孩子可能會喜歡的電子玩具給他。
    一想到他好奇地研究，滿眼亮晶晶的樣子，嘴角就不自覺地上翹。
    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在想起他後得到了緩解。
    等我提著大包小包回家時，祁煜已經醒了，正神情呆滯地坐在沙發上走神。
    見我回來了，他的眼中才多出了一些神采。
    在袋子裏翻找了喜歡的零食後，抱著我新買給他的玩具和我“處理幹淨”的手機，祁煜又回了沙發上擺弄。
    看著他那條碩大的魚尾，我在心裏歎了口氣。
    以前知道他身份之前，從沒想過他不是人類，我甚至覺得他比大多數人更像一個人類。
    他的品性好，人也開朗好相處，容貌漂亮不說，就連審美也很高。
    怎麽看都是站在人類這個族群頂點的佼佼者。
    可結果，他竟然是一條人魚。
    有時候我也挺佩服自己的，一開始不知道也就算了，到後來他故意暴露，而我在明知道他是非我族類後，還是對此接受度很高，甚至最終與他相愛。
    怎麽說呢，不得不感慨一句，人類還真是複雜的生物。
    不過我倒並不是覺得後悔，甚至對我來說，他遠比大多數同類要重要得多。
    我隻是擔心，擔心自己護不住他這顆滄海遺珠。
    看著他抱著水母和八爪魚玩得開心，我無奈地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廚房。
    沙發上，祁煜的餘光見我去整理冰箱，偷偷摸出了我的手機。
    今天他午覺並沒有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人類太過於入侵大海的緣故，各種各樣的負麵情感總是在不斷向他湧來。
    不管是聲音還是畫麵，他隻要一閉上眼就會開始沉浸式體驗。
    而這種情況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越演越烈。
    平時還能補補覺，可現在他就像被熬鷹一般熬著。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聽到看到這些，甚至總有一種衝動想要破壞，想要回到海裏去。
    可是……
    他的視線又掃過我忙碌的背影。
    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跟我說契約的事情。
    甚至他偷偷試探過，我對契約的事情並不知情，也是第一次與人締結契約。
    可契約存在是事實，他與我早就綁定也是事實！
    祁煜看著手機裏那個笑容明媚的自己，他突然想知道那個沒有失去記憶的自己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又或者，其實是那個有記憶的自己故意來到這個人類身邊的？
    自己如今難以忍受的這些東西，曾經的自己是不是也在日夜經曆？
    那他又是怎麽排解的？是不是有什麽辦法，可以……變成照片裏那樣子呢？
    腿嗎？
    在陸地上，確實這樣移動更方便呢……
    祁煜看著自己的尾巴，第一次產生了猶豫。
    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總覺得或許自己的身世並沒有我所告知他的那麽簡單。
    甚至連我都是被那個有記憶的自己隱瞞著的。
    他一方麵覺得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不該承受這種折磨，一方麵又覺得自己既然取代了那個有記憶的自己出現，那就直接頂替了他也不錯。
    最起碼自己是真心喜歡這個人類，沒有陰謀也沒有算計。
    她看起來這麽傻傻的一個人，就連身體裏有這麽重要的契約都不知道。
    祁煜突然有些想知道，如果我知道身上的契約代表著什麽，意味著怎樣的能力，還會否如現在這般對待他。
    不過他倒也不傻，想歸想，他還不打算這麽輕易將自己的軟肋和權柄交到我手上。
    最起碼……他還要再觀察看看。
    我並不知道祁煜心裏那些複雜又矛盾的念頭。
    整理完冰箱，便找出晚餐要用的食材，開始跟著美食頻道的主播學做菜。
    雖然如今風雨飄搖的，但一日三餐還是日常所需。
    最起碼在“祁煜”回來前，我要照顧好自己和他的失憶體。
    祁煜在那邊玩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膩了還是又開始好奇，又像條小尾巴一樣湊了過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他的好奇心太重了。
    有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我看他真的特別適用這句。
    反正不管是好的壞的，他都想嚐試，甚至比帶小孩還難搞。
    因為小孩子你嚇唬兩句就好使，但他……膽子比天大！
    身心俱疲的搞定晚飯，吃完飯慣例小魚洗碗。
    一回到家，我的手機就不屬於我了，要不是軟件都有鎖，我還真的擔心被他看到些有的沒的。
    想了想還是把祁煜那個防水保護鎖定的手機翻了出來，打算明天研究一下怎麽解開。
    夜晚來臨，在我熟睡以後祁煜起身來到窗邊。
    他手裏依舊拿著我的手機。
    厚重的窗簾被他拉開了一條縫隙，他的眼底有一抹幽藍亮起。
    視線看向海潮翻湧的方向，祁煜低下頭凝視自己的尾鰭。
    耳邊腦海裏依舊是那些揮之不去的淒厲慘叫，他看向自己的魚尾……
    任由魚尾被微弱的瑩藍色光點環繞。
    他想，自己需要一雙腿。
    不管是要留在我身邊，還是……回到海裏去。
    他不想再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留在家裏。
    他想到外麵去……
    這個房間對他來說實在太過狹小了。
    他是在海底自由來去的人魚，被困在這裏的幾天，已經快到他的極限了！
    他想出去！
    他想像照片裏那樣，與我並肩而立，跟我一起出現在相同的地方，呼吸一樣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