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生而為光
    隨著藍色的螢光環繞，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浮空。
    祁煜看著自己懸停於海麵上的足尖，一時竟有些怔愣。
    心底忽然湧起一種歸家的渴望，想要化出魚尾，重回海洋的懷抱……
    一步兩步，明明沒有觸及海麵，可波紋卻自他身下一圈一圈蕩開，像在迎接自己臣服的王。
    祁煜的神情有些呆澀，就那麽走了幾步後，他猛地甩了甩頭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似乎自己正在無形中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或者力量所操控。
    之前沒完沒了地折磨自己，在自己虛弱不堪的如今，它似乎開始掌握了主動權。
    可祁煜終究是海底的小霸王，他高傲的自尊，又怎麽可能會放任自己的身體被這股不知名的存在所掌控？
    原本輕柔的海風開始在祁煜周身匯聚，漸漸形成了漩渦將他環繞。
    海水在他足下洶湧激蕩，濺起的水花打濕他睡衣的褲腳，像是在催促著他回家，又好像是在對他的抵抗感到迷茫。
    天象因為此處力量的匯聚而產生異象，無數厚重的雲層被裹挾而來，隻有祁煜所處的風眼中間被投射下貫穿天地間的光。
    祁煜的紫發迎風飛揚，他明明美得像一幅天造地設的畫！
    可事實上，卻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麽輕鬆！
    冰冷的汗珠自他臉頰滑落……
    就那麽匯入翻湧不息的海浪，再尋不見蹤跡。
    而這巨大的異象，自然也驚醒了睡夢中的我……
    跑出畫室大廳的時候，我就看著祁煜在海麵上於風柱中高懸。
    無數光華匯聚在他身上……看起來，就像即將飛升離界的神明！
    我不顧一切地跑向他……
    聲嘶力竭地喊道：
    “祁———煜———！！”
    雙目緊閉的人自風中動了動，那雙漂亮的眼睛，輕顫著睫毛緩緩睜開眼……
    他的嘴巴似乎動了動，然而風聲太大，海浪太急，我狼狽地在海水中掙紮著跑向他。
    那一刻我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麽心思想法，我隻是好害怕……
    害怕會失去他！
    害怕他就這麽……再也不見的，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祁煜的眸中湧動著光，周身環繞的熒光仿佛處在另一處時空，悠然地漂浮。
    而我狼狽地掙紮著靠近他，再近一點，更近一點！
    雙手無力地舉向半空，想要抓住那個遙不可及的人影……
    那是，我愛的人啊！
    鼻子一酸，淚瞬間在眼底湧動，隨著我的動作，翻滾著落入海中……
    海水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出現了短暫的遲緩！
    祁煜看向我，他的視力一向很好，已經在我跑向他時，看到了我脖子上那被掐出的痕跡……
    祁煜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可風中飛舞的長發，早就遮蓋不住那些化成了暗紫色的瘀痕！
    那清晰的指痕，猙獰地留在我纖細的脖頸上，仿佛利刃一般刺痛他的雙眼。
    他祁煜的心髒在抽痛著……
    他甚至無需對比……
    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麽會不清楚那痕跡來自哪裏呢？
    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那隻昨晚握住我脖子的手，此刻正在風中微微顫抖！
    祁煜不願相信地再次抬起手，比在我脖子上的傷痕處……
    盡管我們相隔幾十米的距離，可祁煜依舊看著自己的手指慢慢與那清晰的指痕重合……
    嘭咚——！
    心口處猛地一縮！
    祁煜痛得幾乎蜷縮起四肢……
    我慌了，我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隻能拚命將手舉得更高些，試圖抓住他，不斷呼喚他的名字……
    然而風暴中的祁煜卻隻能看清我的口型。
    他試圖露出一個笑，就像平時跟我鬧那樣，想讓我安心。
    可……嘴角牽動了半天，他竟然笑不出來。
    嘭咚——！！
    心髒再次猛地縮緊！
    這一次，祁煜甚至沒忍住，發出短促的悶哼！
    我的視線追逐著他，身上早被血色的海浪打濕，狼狽地在海水裏掙紮。
    祁煜見我又要往他這邊接近，突然衝著我揮了揮手。
    我疑惑著停了下來……
    這一次，祁煜總算露出了一個還算能看的笑容。
    他的整個身子都朝向著我，像是為了救贖我，而奔赴苦海的神明……
    明明他周身都是耀眼眩目的光，可他的笑容那麽痛……眼神那麽哀傷！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大概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傷……
    我……我努力搖著頭，手忙腳亂地比劃著，試圖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我不怪他！
    可他隻是帶著那抹淒涼的笑意，衝我搖了搖頭。
    海水蜇的眼睛好痛，但我隻是一把一把地抹開臉上的水，試圖去看清他。
    祁煜忽然抬起頭，視線轉過去看向了身後的汪洋。
    他想，也許……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祁煜的情緒從來都是那麽直接那麽決絕。
    就如那條簡短回複的短信，就能讓熟悉他的人輕易判斷出來對麵的人不是祁煜一樣。
    他可以成為囚徒，也可以背負命運。
    但……他要選自己心甘情願想要追隨的主！
    沒有人可以強加給他，他不願意的！
    哪怕是海洋，哪怕是信仰！
    他擁有永不熄滅的火焰，生來就是照亮世間一切的光！
    他隻願做自己，也隻會做祁煜！
    無人可以壓斷他的脊梁！
    祁煜聽著自己劇烈鼓動的心跳聲，忽然覺得很放鬆。
    其實這一切，他明明早就該告訴我的，哪怕他沒有其他的記憶。
    也知道，利莫裏亞人的力量，源於愛與信仰！
    自己明明早就選中了自己心儀的對象，更是被命運與契約無數次引到我身旁。
    卻因為失去記憶，因為那些看到的和未知的，而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其實早在我每一次主動靠近他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繳械投降，可他偏要別扭著，貪戀更多來自我，專注於他的目光……
    我不知道祁煜突然怎麽了，但風浪似乎都小了。
    在我沒發現的時候，我身體裏的熒光似乎正在與外界飛舞的熒光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而祁煜突然看向我。
    他那修長靈活的指尖，指向自己的心髒。
    祁煜的嘴巴緩慢地張合著……
    我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努力地凝望！
    他目光柔和地看著我，於半空中不斷地重複……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卻不敢確定自己理解得對不對。
    可祁煜卻好似知道我已經懂了他的意思般，突然笑著對我頷首……
    如果我看得沒錯……
    祁煜不斷重複的口型說的是：
    呼喚我……
    命令我……
    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