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稟趙將軍,賊子已擒,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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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身鐵甲,在地麵上的確很笨重,”
    廢棄望樓上,趙都安眯眼望著遠處的廝殺,等看到如火車頭般的鐵浮屠被踢的朝後滑去,不禁輕輕吸氣:
    “張晗他們輸得不冤。”
    他雖尚未晉級,但與女帝對練增長了眼界,與八堂緝司們的切磋令他對正常“神章”境武人的力量,有較深了解。
    此刻雖看不出細微門道,但從力量上判斷,這家夥不愧是站在神章巔峰的翹楚。
    “嗬嗬,看來隻這一個,拿不下他。”海公公一副看戲悠閑姿態。
    趙都安淡淡道:
    “真以為這麽多人都是觀戰的?”
    ……
    濕滑封閉的街道上。
    柴可樵一腳被鐵浮屠硬生生將力道回饋,整個人在半空翻滾後退。
    在他後退的方向,另外一麵的禁軍鐵甲陣中,一名身披軟甲,蓄著兩撇胡子的武將單手按刀。
    眼珠一眨不眨,哪怕雨水飄進眼眶也恍然不覺。
    拇指按在佩刀護手上,將那柄狹長的戰刀推出一寸,又收歸入鞘,摩挲了數個來回。
    突兀弓步沉腰,雙膝一彈,縱身高高躍起,仿如飛上城頭。
    刀鞘如枯木自行脫落墜地,沉厚狹長的刀鋒劃破空氣,神鬼莫測般,朝草鞋蓑衣的青年斬去。
    “嗚——”
    柴可樵耳廓微動,捕捉到那掩藏的極好的破空聲,滾翻之際,無處借力。
    右手隻在腰間一撈,那柄玄鐵鑄造,看似尋常,實則極不普通的斧頭回身格擋。
    “叮!”
    斧頭準確地與刀鋒點在一處。
    這一刻,空中二人周身的雨水都震了下,繼而在無形氣浪下朝四周吹去。
    柴可樵直挺挺墜落地麵,雙手持刀的輕甲武將緊隨其後。
    二人掉在地上,武器卻黏連在一起,愣是不曾分開。
    “受死!”
    輕甲武將似脾氣頗為火爆,甫一落地,周身撐開一圈淡淡的光暈。
    那是神章境武人的護體罡氣。
    雙手握刀,身軀前傾,重心前移。
    刹那間狀若瘋虎,將斬刀呼吸間斬出一十二回!
    “鐺鐺鐺鐺……”
    兵器碰撞聲綿密成串,刀鋒拉出殘影,將柴可樵硬生生壓了下去。
    東海來的草鞋樵夫同樣激起護體罡氣,抵擋那炸碎的刀氣。
    手中的斧頭看似緩慢,有跡可循,與拉出殘影的連斬形成鮮明對比。
    他整個人也腳不沾地飛快後退,卻竟有種“遊刃有餘”的鬆弛感。
    “此為軍中快刀,胸口一口氣不斷,這連斬便不會停,發起瘋來,可將實力原地拔高一個小層次。
    不過這軍漢的連斬火候一般。
    當年,大內十常侍之一,便修此快刀,提一口氣,從城頭跳下去,可見軍陣鑿穿,停下時,手中上品戰刀硬生生翻卷開。”海公公悠然點評。
    十常侍……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吧……
    你怎麽不從秦始皇統一說起,哦這個世界沒有秦始皇……趙都安腹誹,說道:
    “那這柴可樵呢?”
    海公公淡淡道:
    “此人沒有用戰法,完全在用本能應對,隻要你力道夠大,反應夠快,身軀運轉自如,本就不需要什麽破爛武技……咦,小子,仔細看,莫要漏掉了。”
    趙都安凝神望去,微微一怔。
    隻見場中二人攻守之際。
    另外一端,此前站穩的浮屠將軍已調息完畢。
    沉默地佇立在秋雨中。
    耐心等待二人逼近,突兀之間,他無聲無息沉膝彎腰,兩條鐵甲臂膀驀然錘擊地麵。
    “咚!”
    地麵輕輕搖晃了下,兩側商鋪內偷瞄觀戰的百姓們同時心髒好似漏跳了一拍。
    繼而驚愕望見。
    街麵上覆蓋的一層積水突兀蕩起細密的褶皺。
    散碎的一粒粒石子也震動跳躍起來!
    那一塊塊半掩在泥地裏的青磚鬆動,隆起,好似地下有一股力道凝成一線,起伏間朝不斷後退的柴可樵逼近!
    然而當那隻草鞋緩緩踏在大地上,躁動的磚塊與滾動的石子,同時恢複安靜。
    “咚咚——”
    黑塔般的浮屠將軍,已不知何時,邁開沉重的步伐,再度發起衝鋒。
    柴可樵小麥色的臉上,眼中掠過一絲精芒。
    手中的斧頭,倏然劃過一道優美玄奧的弧線,竟迸發出驚人的力道,將一口氣將要耗盡的快刀輕甲武官劈的朝後飛退。
    旋即,柴可樵原地轉身,身上的蓑衣如裙擺一般,掀起飄逸的半圓。
    手中緊握的斧頭倏然擲出,化作一道烏光。
    飛斧在細雨中旋轉,繞到鐵浮屠身後,柴可樵張開五指隔空一抓。
    斧頭如同被無形細繩猛地一拽!
    戛然而止,懸停在空氣中。
    繼而,以更加恐怖的速度飛旋著,朝浮屠將軍後脖頸斬來。
    “低頭!”
    對麵的持斬刀的武官低喝。
    浮屠將軍心底驀然生出強烈的危機感,原地一個地龍翻滾,避開斧頭,也喪失了戰機。
    幹脆狠狠朝柴可樵下盤攻去,持刀武官趁機而上,揮刀斬出。
    一時間,柴可樵腹背受敵,而他的身軀卻突兀好似沒了重量,如一片風中的樹葉。
    任憑二人如何攻殺,卻都巧妙地遊蕩避開。
    三人戰成一團,竟是僵持不下,而柴可樵竟隱隱占據上風。
    ……
    “秋葉……”
    遠處屋脊上,白衣僧人辯機讚歎出聲。
    公輸天元瞥了他一眼:“什麽秋葉?”
    辯機也不與他鬥嘴,自顧自說道:
    “此人此刻之手段,豈非與風中墜落之秋葉相同?不是武技,卻勝似武技,或是說,早已忘記了武技,天地萬物在他眼中都是武學。
    雖受限於修為境界,敵不過這些軍中強人,但未來可期,武帝城後繼有人。”
    “神神叨叨……”
    公輸天元一臉不爽,有種知識入腦,愣是沒留下的糟糕感覺。
    他天賦雖強,但對武道一知半解,天師府也不擅長武學。
    他扭頭,眼眶上的微型鏡筒倏然旋轉收縮。
    鏡頭中出現了望樓上的景象。
    公輸天元一怔。
    因為他發現,趙都安此刻竟異常專注,好似完全沉浸在了某種狀態中。
    秋葉……葉隨風勢……
    趙都安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幕,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不久前,柴可樵站在銀杏樹下手接落葉的畫麵。
    “他在模仿銀杏樹葉麽?”
    趙都安突然有所明悟,心底隱隱泛起一圈圈漣漪。
    仿佛有某種東西,要破土而出,生根發芽,卻又隔了一層阻礙。
    雖不可同日而語,但這一刻,他竟好似在夢中,見太祖皇帝演武一般。
    不知為何,他生出一種強烈的,立即去觀想,進入武神圖的衝動。
    這小子真看進去了?
    這麽快?
    海公公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心道糟糕。
    可莫要弄巧成拙,給武帝城一脈亂了心神,他突兀開口,說道:
    “看來這兩人拿不下啊。”
    趙都安被驚醒,心中那股強烈的,想要立即去武神圖中,驗證一些東西的衝動壓倒了觀戰的樂趣。
    他冷哼說道:
    “告訴對麵,不要玩了,該結束了。”
    身後,鄭老九從懷中取出一枚奇異的哨子,塞入嘴裏,奮力一吹。
    遠處。
    封鎖的長街上,正與柴可樵纏鬥的兩人同時暴退後撤,拉開數丈距離。
    氣喘籲籲,擺出防守姿態。
    這一番廝殺,他們消耗極大。
    不過……目的已經達到!
    “該收場了。”
    鐵盾高牆突兀裂開,一名高個子武將手持一杆纏繞花紋的黑鐵長槍踏入戰場。
    軍靴踩在地麵積水上的瞬間,那坑窪中的雨水瞬間被蒸幹。
    被兩名軍中強者聯手消耗了大半力量,氣力半竭的柴可樵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落地,轉身回望。
    下一秒,他的身體僵住,被一道道氣機鎖死。
    武者本能告訴他,往任何方向閃躲,都會遭到致命打擊。
    兩側軍陣中,一名名未出手的強者拔出了兵器。
    屋脊上,沉默的弩箭手調整射擊角度,每三人一組,鎖死一個方位。
    天羅地網。
    柴可樵心中醒悟,這才是大虞軍陣真的運轉時的力量。
    武夫雖強,卻也如陷入蛛網泥沼,天上地下,無處可逃脫。
    唯有……
    他抿著嘴唇,試圖朝前遞出斧頭。
    瞳孔中,卻見一持握長槍的軍官瞬息間,突襲近前。
    “噗!”
    柴可樵隻覺肋下劇痛,長槍刺穿了他的腰側血肉,身體被動能掀起,重重仰躺著摔在滿是積水冷雨的街道上!
    鮮血染紅了蓑衣。
    冰冷的雨絲在他臉上胡亂拍打。
    柴可樵嘴角卻露出笑容,輕聲說道:
    “厲害。”
    高個子武將用槍挑飛了他的帽簷,愣愣地居高臨下俯瞰他,皺了皺眉:
    “武帝城的瘋子。”
    武帝城盛產武癡,在他看著,眼前又是一個。
    如此想來,一人挑詔衙,更像是主動吸引高手的手段。
    “來人!將此賊拿下,送給趙僉事發落!”
    有持刀軍卒飛快靠近。
    柴可樵一動不動,傷勢與力竭,令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被官軍拖動時,卻眼神怪異道:
    “你們……是那個趙都安……派來的?他在哪?”
    持長槍武官嗤笑一聲:
    “你也配見趙將軍?”
    說著,轉身離去。
    留下四名步卒,以枷鎖禁錮,鎖鏈纏住手腳,硬生生將柴可樵仰麵肩扛,拖出長街。
    ……
    俄頃。
    望樓上,負手而立的趙都安靜靜揉著眉心,隻聽到下方腳步聲飛快逼近。
    一名軍官上樓來,抱拳拱手:
    “稟趙將軍,賊子已然擒下,聽候發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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