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我想請國公遞上一張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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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都安臀部後移,重新坐回原位,掀開的車簾一角也重新垂下。
    “這是陛下的意思?”他隔著車載的小火爐,目光牢牢鎖定對方。
    袁立捏著玉如意,輕輕敲打了下火爐側方扳手,頓時有氣流湧入,爐內火光一下明亮起來:“是。”
    趙都安深吸口氣,身體微微前傾:“為什麽?”
    大青衣平靜說道:“這次年關,駐守雲浮道的趙師雄沒有回來。”
    這話粗聽沒頭沒尾,但趙都安心思玲瓏,秒懂言外之意:
    “陛下對邊關領兵將領不放心?”
    袁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道:
    “陛下今日召我進宮,說她與曹國公麵談,希望國公把軍中任職的兩個兒子調回京中培養。
    但曹國公沒有答應。恩,你可能還不清楚,曹國公這次返京,隻帶了個義子,親生卻沒帶回來。”
    嘶……
    趙都安瞳孔收窄,意識到這是個很危險的訊號。
    女帝初登基時,因時局動蕩,滿目皆敵,缺乏嫡係黨羽,所以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對老皇帝時期的重臣予以安撫策略。
    但這隻是暫時的,伴隨局勢變化,這些掌握兵權卻又“天高皇帝遠”的大臣必須表明態度。
    年關回京,就是一個考驗。
    “是因為趙師雄推諉不歸,讓貞寶意識到了此事不能再拖?或者也有曹茂這次突襲逮捕浪十八,隱隱逼宮的舉動,讓貞寶確定曹茂不夠可靠?
    所以讓他交更多的投名狀?將子嗣放在京城,作為‘質子’?”
    “說來,曹茂雖不像趙師雄那般,依舊選擇回來,但又沒完全回來……想想也正常,他這次逮捕浪十八,逼宮貞寶的行為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仗著自己在拒北城根基深厚,且有“國公”的身份,哪怕稍稍出格,朝廷也能容忍,但顯然曹茂內心的底氣也沒那麽足啊……
    擔心自己這麽一搞,被貞寶扣下,所以將其他的子嗣留在北方軍中,這也是在給自己的安危加一重保險……
    不過,正所謂立場不堅定,等於沒立場……曹茂是太過於自負,覺得貞寶不敢動他,還是真的懷有異心?”
    趙都安思緒電轉。
    隻聽袁立繼續說道:
    “並且,陛下的意思是,皇室在北方的影衛反饋回來的消息,也認為曹國公已不再適合領兵。”
    這句話可謂十分含蓄了……所以,曹茂的確有了不安分的舉動?
    所以迫使貞寶痛下決心,要動手了?
    趙都安斟酌了下,說道:“陛下想怎麽辦?”
    袁立輕聲說道:
    “想讓曹國公肯退下來,總需要個由頭,浪十八的案子,是個很好的突破口,陛下的意思是,可以由此案入手,牽連出曹茂過往做的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如此便有了令其下馬的由頭。”
    趙都安愣了下,說道:
    “然後呢?給曹茂定罪不難,但廢掉一位實權國公……應該不容易吧。”
    這可是一位有兵權的大將!
    真以為定個罪就行了?
    一旦要動曹茂,與這位國公有利益關係的那些利益集團,豈會坐以待斃?
    或者說的更尖銳些,一旦廢掉曹茂,如何確保拒北城的將領安分守己?
    老老實實聽從朝廷號令?
    哪裏那麽容易?
    如何擺平扳倒曹茂可能導致的危機,才是最關鍵的。
    “陛下自然早有計較,使君且看看這個。”袁立從袖中取出一個折子,遞給趙都安。
    後者借助火光打開,瞳孔微微收窄,他愕然抬頭,盯著袁立:
    “這……”
    袁立微微一笑,說道:“此為絕密,使君可莫要說給旁人。”
    趙都安麵色微微激動起來,他合上折子,說道:
    “是陛下要袁公來找我?”
    袁立搖了搖頭,說道:
    “不曾。所以使君也可以選擇置身事外。”
    趙都安抿著嘴唇,片刻後說道:
    “袁公的計劃是什麽?”
    袁立微笑說道:
    “倘若能令曹茂主動放棄兵權,無疑比強行廢掉他風險更小,而想要不撕破臉,必須將浪十八的案子鬧大,讓天下人都知道曹茂做的事,換言之,我們需要一場輿論,來給陛下遞一個公開重審此案,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的台階。”
    “接下來,會有知情人向衙門鳴冤,我都察院的一些鐵骨錚錚的禦史會為了博取名聲,而接連彈劾曹茂。但隻是禦史的發聲還不夠,還需要民間百姓發聲,形成輿論聲浪。
    最好還需要軍中士兵聲援。
    除此之外,曹茂身為勳貴,一旦出事,京中那些平素不冒頭的勳貴隻怕會出手,這也是我們需要想法子瓦解的對象。”
    趙都安聽完,說道:“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
    “知道了,”趙都安將手中的絕密冊子遞回給他。
    卻見袁立隻是用玉如意掀開了火爐的蓋子,將冊子朝已經黯淡的炭火裏一丟,火焰躥升出來,將其包裹。
    趙都安掀開簾子往外走,拋下一句:
    “都察院的事袁公來做,其他的,交給我。”
    袁立愣了下,目光追逐前者:“都交給你?”
    趙都安跳下馬車,回頭朝大青衣笑了笑,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
    “我也有幫手的啊。”
    ……
    ……
    “噠噠噠……”
    夜色下,詔衙外的大街上,一騎破開寒風,停在梨花堂外。????趙都安下馬進了官署,循著值房中亮著的燈,推開房門,看見了正加班加點,抄錄文書的一群錦衣校尉。
    “大人?您怎麽又回來了?”
    錢可柔錯愕地抬起頭,茫然發問。
    趙都安神色平靜地點了沈倦出來,進了另外一間空房,才悶頭刷刷刷寫滿了一張紙,遞給後者:
    “上次是你處理的紅花會那幫人吧?”
    盯著黑眼圈的沈倦點點頭:“是。”
    趙都安頷首:“很好,你跑一趟,交待紅花會的人辦紙上這些事。說是我的意思。”
    沈倦茫然地接過紙張,看了眼,麵色猛地變了:
    “大人您是要……”
    趙都安盯著他:“少問,去做。”
    沈倦眼睛亮起,拱手抱拳:“屬下遵命。”
    說完,他先出去換了一身衣服,這才徑直出了梨花堂,牽馬奔入夜色。
    身為詔衙緝事,他對京城地下第一大幫派的總部再熟悉不過。
    不多時抵達一座富人區。
    砰砰叩門。
    “誰。”
    低調的四進大宅後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名幫派中層成員沉著嗓音,然後噎住,結巴道:“沈……爺?”
    沈倦邁步徑直走入大宅,麵無表情道:
    “讓你們當家出來見我,立即,馬上。”
    少頃。
    宅子正堂內,大馬金刀坐著的沈倦望見門外一名禿頂中年人急匆匆小跑而來。
    大冬天,他竟隻穿著單薄的睡衣,一邊走,一邊慌忙地係上外袍的扣子,鞋子都沒踩嚴實,顯然是得到消息,急匆匆自某個女人被窩鑽出來的。
    紅花會現任首領奔入房間,堂堂的地下幫派大佬諂媚地低下頭:
    “沈爺您怎麽突然來了?”
    沈倦正眼都懶得瞥他,說道:“我家大人要交待你幾件事。”
    紅花會首領麵色一肅:“趙大人有何吩咐?”
    沈倦拿出一張紙:“明天,我家大人要這個消息傳遍整個京城的街頭巷尾。”
    紅花會首領捧起一看,大冬天禿頭上瞬間沁出密集冷汗,瞅著“曹國公”幾個字發愣。
    沈倦瞥他:“怎麽?不敢做,還是做不到?”
    在京城中堪稱地下皇帝,手握幫眾上萬的紅花會首領深深彎腰:
    “能為趙大人辦事,我等必當盡心竭力。”
    得罪一位國公固然頭疼,但和趙閻王比,他自然知曉該如何站隊。
    ……
    ……
    湯國公府邸。
    夜風拂過幹淨寬敞的街道,府邸門楣下的兩盞紅燈籠微微搖晃。
    “趙大人?”門房拉開門,吃驚地看著突兀造訪的趙都安。
    “本官來拜訪國公,可否通報一聲?”趙都安微笑。
    門房怔神了下,忙迎接他進來,並呼喚家丁通報。
    不多時,趙都安被領著進入府內書房。
    推開門,就看到穿著寬鬆柔軟常服的湯國公坐在桌後,緩緩放下練字的毛筆,略帶驚奇地抬頭看向他,笑道:
    “使君來的倒是快,隻是不曾提前遞個信來,倒是錯過晚飯了。”
    趙都安歉然道:
    “冒昧夜訪國公,實在唐突,還望見諒。隻是確有一件大事,想與國公商談。”
    富家翁一般的湯國公笑著請他落座:“哦,什麽大事?”
    趙都安開門見山,說道:“想請國公遞上一張投名狀。”
    湯國公動作一頓,緩緩眯起了眼睛。
    ……
    國公府庭院中。
    聞訊而來的姐弟二人在書房外碰頭,寒風習習,倆人抱著胳膊靠在一起,麵色複雜地看著書房緊閉的房門上,倒映出的屋中兩個人的影子。
    小公爺湯平咂咂嘴:
    “二姐,你說趙大人突然上門,和爹在書房裏閉門說了這麽久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不會是告狀吧,上午的事不是說開了麽。”
    性格直爽剽悍,麥色偏黑皮膚的女將湯昭也抱著胳膊,翻了個白眼,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
    等待良久,忽然窗紙上倒映出的兩道人影同時起身。
    繼而,“吱呀”一聲,書房門打開,湯國公笑著將趙都安送走,這才看向一雙好奇寶寶般的兒女,目光一閃:
    “來的正好,為父交待你們一件事。”
    ——
    下章零點更新,久坐屁股有點麻,這章我是跪在電腦前寫完的……這個姿勢碼字好累……
    感謝將夜001的百幣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