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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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龍涎香的青煙嫋嫋盤旋,卻驅不散那股無形的壓抑。
    趙帝負手立於窗前,明黃的袍角紋絲不動,他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水仙,朕讓你尋吳俊泉,可有消息?”
    陶水仙正在斟酌如何回話。
    雖然,上次皇帝交代他辦這件事的時候,他有意拖拉,但也深知君命不可違。這幾日他已經悄悄派人去靈夜宮尋吳俊泉的消息。
    但沒想到,幾日前那邊已傳來消息,吳俊泉早已經不在靈夜宮。
    而且吳俊泉離開靈夜宮的日子正是在他離開的第二日。
    據說他是去了慕容山莊,到現在卻沒有任何音信。
    他又著心腹去了百曉樓,按理說今日應該會有消息傳來。
    心中暗自斟酌一二,最多還能夠再拖一日。
    陶水仙回道“回稟陛下,臣無能,還沒有查到吳俊泉的蹤跡。”
    “哦?”趙帝淡淡一聲,慢慢回過頭來。
    陶水仙連忙低下頭。
    趙帝卻還是看了他一瞬。一股極強的壓迫感直逼陶水仙。
    陶水仙立刻跪了下去。
    “臣還在派人查訪……”
    “不必了,水仙!”趙帝擺了擺手,命他起身。
    “朕已經將人帶回來了。”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陶水仙身形一頓,險些失態。
    “什麽?”
    趙帝卻沒有看他,接著道“三日前,朕在回宮的路上遇到吳俊泉了,便將他帶回來了!”
    皇帝說的輕巧,陶水仙卻是一頭霧水。
    “他肯跟……”
    可是趙帝似乎並不想此刻的陶水仙說話,又繼續自顧自說道“可惜朕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暗害,如今四肢已廢,容顏盡毀,恐怕已跟廢人無異。”
    他的話如當頭一擊,又像一把淬了冰的鈍刀,狠狠鑿進陶水仙的胸膛。
    他猛地抬頭,素來沉穩從容的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隻餘一片慘白。
    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瞳孔劇烈收縮,像是被人憑空扼住了呼吸。
    天……塌了!俊泉毀容了!廢了!
    他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大漠雪夜下,那個少年清澈如泉的眼眸,以及那張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絕美容顏。
    那是他親手從黃沙與危難中撿回來的小師弟,是這濁世中他願傾力守護的一片純淨雪白。
    分別數月,京城重聚不過寥寥幾日,他便被陛下急詔召回。原以為隻是短暫別離,怎料短短半月……半月而已!
    他那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小師弟,怎麽就……怎麽就被人害至毀容?
    劇烈的痛楚與心疼如潮水般滅頂而來,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他死死攥緊了袖中的拳頭,指甲深陷入掌心,借助那尖銳的刺痛,才勉強維持著表麵的鎮定。
    然而,帝王接下來的反應,卻更加耐人尋味。
    趙帝緩緩轉過身,目光並未落在陶水仙身上,而是投向虛空中的某一點,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冷意:“聯姻之事,暫且擱置。水仙!朕要你,去查清究竟是何人,用何種手段,將他害成這般模樣。”
    陶水仙心神一凜。
    陛下……似乎並不在意吳俊泉毀容是否會影響到宋夏邦交,他更在意的,竟是下手之人?這不符合一個帝王一貫的權衡之道。
    緊接著,趙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摻雜了一絲極難察覺的、近乎隱秘的期待:“此外,你派人去尋仙雲長公主,告知他……告知他吳俊泉之事。”
    這句話,像一道微弱的電光,瞬間劃亮了陶水仙混亂的思緒。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帝語氣中那一絲異樣。
    陛下對仙雲長公主的心思,在皇城司並非絕密。陶水仙心知肚明,一直將這個秘密放在心裏。
    帝王這是……想借俊泉師弟毀容之事,讓長公主親眼見到心上人容顏盡毀,從而心生嫌惡,徹底斷絕對俊泉的念想?
    好精明的算計,好……卑劣的私心!
    陶水仙心頭巨震,為這帝王心術的深沉與冷酷感到一陣寒意。
    然而,當他悄然抬眼,快速掠過皇帝的臉時,卻意外地發現,趙帝在說出這個決定後,那雙深邃的龍眸之中,除了算計得逞的冷光,竟還縈繞著一抹極淡、卻無法忽視的……鬱色與遺憾。
    陶水仙的心猛地一沉。
    一個荒謬而驚悚的念頭不受控製地竄入他的腦海:陛下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驚濤駭浪死死壓回心底,抱拳躬身,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抑後的沙啞:“臣……遵旨。”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艱難擠出。
    趙帝似乎並未察覺他瞬間的失態,或者說,帝王此刻也沉浸在自己那矛盾複雜的心緒裏,無暇他顧。
    他隻是揮了揮手,語氣恢複了帝王的淡漠:“去吧,仔細去辦。”
    “陛下!”陶水仙猶豫片刻,心中不甘,還是再次開口問道“那吳俊泉當真再無半點恢複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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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皇帝猜疑,便立刻接著解釋道“事關西夏與我大宋的聯姻大事,若是他已毀容……”
    後麵的話他不必再說出來,他隻需說這麽多便已足夠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趙帝雙眸一冷,不屑道“我堂堂大宋怎麽可能會送男子去那西夏之地入贅求和!”
    “莫說吳俊泉如今容貌盡毀。武功盡失,不可能在恢複,縱然他還是如昨日那般驚才絕豔,朕也不可能會將他送到西夏和親,辱我大宋!”
    皇帝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的砸在陶水仙的心上。
    容貌盡毀,武功盡失。不可能在恢複。
    這一句話隻叫陶水仙的心隱隱作痛。
    “陛下,你是如何得知帶回之人定是吳俊泉呢。”他硬著頭皮,再次問道。
    趙帝再次看到陶水仙一眼隻當這是他的職業使然。加上他對這麵前這風流倜儻的臣子頗為喜愛,對他也比對別人耐心幾分。
    於是悠悠解釋道“朕將他帶回宮後,昨日他剛剛醒來,親口告訴朕的!”
    陶水仙本欲還想再問,以免帝王多疑,隻得克製住。
    “臣這就去調查是何人將他受傷?”
    陶水仙再次躬身,退後幾步,方才轉身離去。
    踏出禦書房的瞬間,他挺直的脊背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幾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
    陽光照在他皇城司的官服上,卻暖不透那徹骨的冰涼與擔憂。
    陶水仙回到府中時,眉宇間的凝重幾乎化不開。夜色已深,他卻毫無睡意,隻在廳中來回踱步。一抬眼,才發現高天飛不知何時已坐在那兒,正靜靜望著他。
    “宮裏出事了?”高天飛敏銳地問道。
    陶水仙深吸一口氣,在好友對麵坐下:“是俊泉。”
    他隻說了這三個字,高天飛的神色就變了。
    “找到他了?”
    從高天飛的態度中可以看出,近日他也在留意吳俊泉的動向。
    “他在宮中,但情況很不好。”陶水仙聲音低沉,“容貌盡毀,四肢被廢,武功全失……陛下雖允他留在宮中醫治,但太醫院那邊,怕是回天乏術。”
    高天飛手中的茶盞輕輕落在桌上:“確定是俊泉?”
    “陛下親口所言,不會錯。”陶水仙揉了揉眉心,“我想進宮看他,但皇城司指揮使無詔不得入內宮。若是硬闖——”
    他苦笑,“大內高手如雲,你我都清楚。”
    高天飛沉默片刻,眼中漸漸浮現一絲亮色。
    “讓我來。”他站起身,“明日我進宮探望太後。”
    陶水仙抬眼看他,這才想起眼前這位不拘小格的朋友,還是高太後的親侄子。
    “你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陶水仙終於露出一絲寬慰,“替我去看看他,並且最好問出是何人傷的他?我定叫那人十倍奉還。”
    說到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咬著牙,眸中也迸發出冷冷的殺意。
    高天飛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計較。
    梧桐老樹下,已是盛夏,綠葉充滿著生機。
    二十歲的年紀,本該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像這盛夏的梧桐一般。
    而他卻像一隻被折斷了羽翼的天鵝,困在這方精致的院落裏,成了慕容歌的籠中雀。
    他身形高大,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出半個頭,肩寬腿長,本是極好的練武胚子。
    但因為天生的早夭命格,使他活的像個貴公子哥兒。
    精致卻無趣。
    此刻,他那張帶著幾分少年稚氣的俊臉上,卻寫滿了迷茫與溫順的妥協。
    一雙總是顯得濕漉漉的、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此刻也黯淡地望著地上的落葉,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被慕容歌慕容強行帶回山莊已有半月餘。
    理由很簡單,半月後與她成親。
    他試圖反抗,卻遭到了慕容歌的雷霆手段,她用好友南宮賽的性命來威脅他就範。
    他隻有順從,被迫順從。
    他的“乖巧”顯然取悅了慕容歌。
    她對他的看管漸漸放鬆,允許他在院中自由活動,隻是仍不準他踏出院門半步。
    慢慢的,在假意的順從和刻意的討好中。
    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慢慢有些習慣了。
    甚至習慣了慕容歌每日的出現。習慣跟她用餐對話,習慣了她說話間噴灑的氣息。
    帶著的少女特有的香甜,偶爾也會讓他晃了眼。也會讓他的心有些亂了。
    這日午後,他正望著天空出神,院門外忽然傳來兩個略顯蒼老的交談聲,是慕容歌身邊最得力的黑白二老。
    “地牢裏那小子,怕是撐不了幾天了吧?”白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漠然。
    “三小姐下了令,往死裏折磨。肋骨斷了三根,內腑也傷了,就吊著一口氣。”黑老歎了口氣,“也是個硬骨頭,愣是不肯求饒。”
    “隻是南宮莊主南宮閑那邊若知道,怕會有些麻煩。”
    “誰讓他的兒子膽大包天,竟敢設計害三小姐。自尋死路罷了……唉,隻是可惜了,年紀輕輕。”
    門外的聲音漸漸遠去,樹下的左一卻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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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賽……快死了?
    慕容歌答應過他的!她明明答應過,隻要他聽話,就不會為難南宮賽!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瞬間點燃了他這些時日以來壓抑的所有屈辱、憤怒和無力感。
    先是吳俊泉!他最好的公子!當著他的麵被毀容、被廢武功、墜落懸崖,生死未卜!他當時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
    如今,南宮賽也要因他而死嗎?
    他不能再失去了!絕對不能!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必須確認南宮賽是否還活著!
    憑借著這段時間“良好表現”換來的有限自由,左一避開偶爾巡邏的守衛,憑借著記憶中模糊的方位感,小心翼翼地朝著地牢的方向摸去。
    慕容山莊的地牢位置偏僻,守衛相對外圍要鬆懈一些,加上他運氣不錯,竟真的讓他找到了入口,並趁守衛換崗的間隙,溜了進去。
    地牢內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血腥氣。
    左一忍著不適,一間間牢房尋找著。終於,在最深處一間狹小、肮髒的牢房裏,他看到了那個蜷縮在角落草堆上的身影。
    那是南宮賽嗎?左一幾乎不敢認。
    那個樂觀開朗清秀倔強的少年,此刻渾身是血,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鞭痕和淤青。
    他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隻有胸口極其輕微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南宮賽……”左一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他隔著冰冷的柵欄,伸出手,卻什麽也觸碰不到。
    心如刀割!真正的,如同被利刃一片片淩遲般的劇痛!
    那人顫抖的身軀一頓,原本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左一的身影。
    他的身體立即像注入了強大的能量一般,瞬間活了過來。
    “左一!左一……”
    他的聲音已經虛弱不堪,曾經的英雄模樣,已不複半分。
    盡管如此,他也拚命的爬向鐵門外的左一。
    左一想要進去,當即命令看守牢門的仆人將門打開。
    那牢頭不敢,左一怒叱道“不日我便要你們三小姐成親,將會成為這山莊的主人。你如今敢與我作對。可要想清楚了?”
    他一番威懾,牢門頭早已慌了神。
    連忙恭恭敬敬的將鐵門打開,將他放了進去。
    左一立刻衝到南宮賽的旁邊,然後看到他渾身是傷,沒有一塊好肉時,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該伸手扶向何處。
    “南宮賽!她怎麽能這樣對你?”
    “你現在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左一依舊不知所措,眼裏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流下。
    他的眼淚滴在南宮賽的臉上,還帶著灼熱的溫度。
    “左一……”南宮賽挪動著幹裂的嘴唇幾乎是強大的精神叫出口。
    然後睜開眼睛,他的眼中已滿是疲憊。
    “左一!”
    “我在!南宮賽!”左一隨手用袖子擦了一下不停溢出的眼淚,用他用他自認為最溫柔的聲音回應道。
    南宮賽也溫柔的的望向他,低聲道“左一,我有些冷,能抱抱我嗎?”
    左一中一陣刺痛,卻是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我怕勒疼你。”
    “左一,你永遠是那麽善良,我不疼,我隻想你抱抱我。好嗎?”
    “好!”
    卑微的祈求讓左一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他小心翼翼的將人挪到自己的懷中,兩隻手將他緊緊抱住。
    “嘶——”有那麽一絲觸碰傷口的吃痛,但因為是左一,勉強還可以接受,甚至還生出一絲快意。
    “南宮賽!對不起,我還是弄疼你了。”
    “沒關係的,左一……你來了!就很好!我很開心……”
    左一心一痛,滿是愧疚。
    “南宮賽,對不起!對不起!”
    左一不停的道歉,心口悶悶的。
    南宮賽乖巧的躺在左一的懷中,他調整了一下呼吸,以此緩解渾身的痛意。
    然後他的臉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對不起我什麽?”
    左一被他一問,愧意更甚。
    “我不該欺騙你的!我不該欺騙你的。如果當初我要走就應該光明正大的跟你說。結果我騙了你!我騙了你……”
    “如果不是因為我騙了你,你就不會生出出來尋我的執念,你就不會落到慕容歌的手裏被關在這裏!也就不會被折磨成這樣……是我害了你。”
    “傻瓜!”南宮賽微微抬手,想用自己的衣袖為左一擦幹眼角的淚。當他發現自己的身上都是血漬。幹的,濕的,新的,舊的……
    沒有一塊衣角是配替左一擦淚的。
    他的手又緩緩放下。
    他笑了笑,似乎已經有些釋然。
    這些釋然都是來自於左一的淚。
    “左一!沒事的!我不會有事。這些傷隻是看著嚇人,不會要了我的命……咳咳……”
    劇烈的咳嗽暴露了他此刻內傷嚴重,隻因為多說兩句話便引發劇烈的咳嗽,鮮血也不停的從嘴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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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他的五髒六腑都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
    左一心頭一震,南宮賽的傷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他急忙用自己的袖口 為南宮賽擦著嘴角的血漬。
    “南宮賽,你不要再說話了!你傷的很重。”
    “南宮賽!你千萬不要放棄,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的。”
    “等我!”
    看著南宮賽奄奄一息的模樣,再聯想到吳俊泉墜崖時那破碎的身影,這些畫麵交織在一起,瞬間將他這些時日勉強維持的理智和偽裝徹底摧毀!
    仇恨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內沸騰、奔湧!都是因為他!都是他的無能,才讓他在意的人一個個遭受厄運!
    慕容歌!都是那個狠毒的女人!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
    當晚,左一又派人去請慕容歌,說想在院中與她小酌幾杯。
    慕容歌接到消息時,確實有些意外,隨即湧上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欣喜。
    她對著鏡子梳妝,看著鏡中自己的絕代風華,她的心情越發愉快。
    “左一!原來你已經離不開我了!”
    一旁的林柔附和道“小姐乃當今武林第一美人,這世上又有哪個男子不為小姐的美色所動?”
    誇獎她的話,一向要令她很受用。
    慕容歌心情好時便會多說些話。
    她的目光從林柔的臉上緩緩挪開。
    林柔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美人,與她相比還是差很多。
    慕容歌欣賞著自己的美貌,悠悠道“若身邊有他相伴,好像也不錯。”
    林柔回道“那自然是金童玉女,令眾人羨慕的一對。”
    慕容歌依然很受用,但轉念一想,左一命不久矣,便開始煩躁起來。
    “柔兒!西門玉何時來?”
    “說是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想必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怎麽這般磨蹭?沒有告訴他是替左一看的嗎?”
    “這個沒有細說,隻說是小姐請他來!”
    “糊塗!那西門玉怎麽會買我的賬?你去叫白老來。我讓白老去接。”
    她原本很憤怒,但更加驚奇的是自己為何如此在意左一的生死?
    這跟她之前的初衷已經不一樣了。
    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隻是短短的半個月的相處,她對左一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執念。
    不等林柔說話,她的語氣自動緩和下來道“西門玉與左一是過命的交情,他若知道是左一在這兒,必然會來的快一些!”
    林柔點頭應道“那柔兒立刻就去找白老來!”
    “去吧!”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換上了一身鮮豔的紅裙,這才來到左一的院落。
    院內石桌上已擺好幾樣精致小菜和一壺酒。
    左一坐在桌旁,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同於往日的沉靜,甚至……帶著一絲決絕的冷意。
    “今日怎麽有如此雅興?”慕容歌在他對麵坐下,唇角微揚,心情頗佳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左一沒有動酒杯,他隻是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直視著慕容歌,那雙小鹿般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壓抑的怒火:“慕容歌,你把南宮賽怎麽啦?”
    慕容歌執杯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怎麽突然提起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無關緊要的人?你明明答應過我要饒他一命。”左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裏的質問。
    “可是他就快要死了!”他的身體仿佛也被剝離的力氣,微微顫抖。
    慕容歌放下酒杯,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她不喜歡左一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非常不喜歡。
    她本可以否認,可以敷衍,但看著左一那副為了那個易人而對她怒目而視的樣子,一股邪火也竄了上來。
    如今的慕容歌行事,何需向人解釋?
    “他設計害我,罪該萬死。”她冷冷道。
    雖然早已從黑白二老那裏得知,但親耳從慕容歌口中聽到確認,左一還是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他感覺自己這段時間的隱忍、妥協、討好,全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左一猛地站起身,因為極致的憤怒,身形險些站不穩。“慕容歌!你把我當傻子耍嗎?”
    “是又如何?”慕容歌也站了起來,與他針鋒相對,“左一,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慕容歌的男人!為了一個外人,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男人?”左一慘然一笑,眼中滿是悲憤和譏誚,“誰稀罕做你的男人!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逼我、困我、如今還要殺我朋友!我恨不得……”
    “恨不得什麽?”慕容歌眯起眼,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
    左一不再猶豫,一直被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抽出,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向慕容歌的心口!
    這一下含怒而發,速度極快,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然而,慕容歌的反應更快!
    她甚至沒有閃避,就在匕首即將觸及她衣襟的刹那,她右手疾如閃電般探出,竟直接用五指緊緊握住了鋒利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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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利器割破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鮮血瞬間從她的指縫間湧出,順著她白皙的手腕滴落,在石桌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但慕容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隻是死死地盯著左一,那雙美眸中翻湧著震驚、憤怒,以及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痛楚,最終化為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
    “你想殺我?”她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左一被她徒手抓刃的狠厲和那瘋狂的眼神震懾住了,握著匕首的手不由得一僵。
    就在這時,慕容歌做出了一個讓左一魂飛魄散的舉動。
    隻見她握著刀刃的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猛地用力,幫著左一,將那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左肩!
    “呃……”一聲悶哼從她唇齒間溢出。匕首深深嵌入她的肩胛,鮮血迅速染紅了她大片的紅衣。
    左一徹底嚇呆了,手像觸電般鬆開刀柄,踉蹌著後退一步,臉色煞白如紙。“你……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慕容歌任由匕首插在肩上,甚至抬手阻止了聞聲欲衝進來的西門棠。
    “退下!”
    西門棠隻是望著他一眼,神色複雜,便又隱於黑暗之中。
    慕容歌一步步逼近左一,肩頭的傷口隨著她的動作汩汩流血,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妖異的、破碎而瘋狂的笑容。
    “左一,你就這麽恨我?恨到要親手殺了我?”
    她那副決然的、不惜自殘也要質問他的模樣,徹底擊潰了左一的心理防線。
    他本性柔軟,何曾見過如此慘烈瘋狂的場麵?他殺人未遂的勇氣在對方這種近乎自毀的瘋狂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和可笑。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看到左一眼中流露出的驚恐和退縮,慕容歌心中的暴戾與某種扭曲的愛意交織攀升到了頂點!
    左一被她的氣場逼得連連後退。快退到床沿上時……
    她猛地抬手,疾點自己肩周幾處大穴,暫時止住了奔流的鮮血。然後,在左一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她身形如鬼魅般逼近!
    左一驚恐之下,本能地運起內力反抗,一掌拍向慕容歌。他武功本就不弱,盛怒驚恐之下,這一掌也頗具威力。
    但慕容歌的武功更高!高得超乎他的想象!她似乎早已練成“大道無情訣”第五層,內力充沛霸道。
    她甚至沒有硬接,隻是身形微側,避開掌風核心,同時右手如靈蛇出洞,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瞬間扣住了左一的手腕!
    一股冰冷刺骨的內力瞬間透體而入,左一隻覺整條手臂一麻,內力運轉頓時滯澀。
    他還想抬腿踢擊,慕容歌卻已順勢貼近,另一隻手閃電般在他胸前幾處要穴連點數下!
    左一身體一僵,全身內力如同被凍結,再也提不起分毫,身體也動彈不得,隻剩下眼睛還能驚恐地轉動。
    “放開我!慕容歌!你要做什麽!”他嘶聲喊道,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慕容歌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
    她猛地扯下自己腰間的紅色腰帶,將左一雙腕牢牢捆住,然後毫不留情地將他推倒在床上,將他的雙手高舉過頭,綁在了床頭的雕花立柱上。
    “不!不要!慕容歌!你要幹什麽?為什麽綁我?”
    左一想拚命掙紮,奈何穴道被製,內力被封,他的掙紮在慕容歌絕對的力量麵前,如同蚍蜉撼樹,徒勞無功。
    他看著她染血的肩頭,看著她那雙瘋狂而執拗的眼睛,看著她開始解他的衣帶……無邊的恐懼和屈辱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慕容歌!不可以!不要……”他絕望地嘶吼,試圖用言語喚醒她一絲理智。
    慕容歌動作一頓,俯下身,灼熱香甜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聲音帶著一種殘忍的溫柔,卻形成一股致命的誘惑。
    “你不是否認你是我的男人嗎?今天我就要讓你成為我慕容歌的男人。”
    “你我本來就有婚約,我們本來就要成親。你原本就是屬於我慕容歌的!”
    她喃喃道“你要聽話!聽話便不會受罪。乖……”
    她不再給他任何掙紮和言語的機會,徹底封住了他的唇,也封住了他所有絕望的抗議。
    衣物被粗暴地扯落,冰冷的空氣接觸到皮膚,激起一陣戰栗。隨後壓下來的,是慕容歌滾燙而帶著血腥氣的身體。
    左一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求饒,不停的哭喊著,無比可憐。
    “慕容歌,不要!你不要這樣對我,你不可以!我是一個男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左一的眼睛已被淚水浸透。慕容歌身形一頓。
    此刻她有些不忍,這樣幹淨單純的男人,她不忍心就此破壞。
    但是,一想到他起了殺自己的心。慕容歌的心終究狠了下來。
    她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紅色的絲帕。
    “乖乖配合!”
    然後她用紅色的絲帕蒙住了左一的眼睛。
    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不再盯著自己,她的罪惡感也隨之削減。
    左一更害怕了,但他反而安靜下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反抗。
    沉默成了他最終的反抗。
    慕容歌驚歎於這具身體,本以為左一瘦弱,身上應該沒有什麽肉。這衣物一被她剝開,竟是一副絕好的皮囊。
    多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又過瘦。
    線條勻稱,令她欲望噴張。
    左一的沉默讓她不由自主的憐惜起來。
    她輕輕的褪去左一身上最後一條裏褲,終究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她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原本隻是氣左一對她起了殺意。
    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大體上都有一些報複心思。
    但此刻,柔弱的左一已經被他包個精光。
    反正再過半個月,左一就要與她成親,也是他的人了。
    此時還要她忍,根本沒必要。
    於是她坐了上去。
    左一渾身繃緊……
    慕容歌 一揮紗袖,一股勁風將羅帳放下,遮住了一床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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