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今安,坐為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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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沒,看到沒。”
不遠處,關雯向著昨天才回來的其她師妹們興致勃勃的說道:“正常來講,宗門之間的弟子以作揖行禮,剛才清渺宮的聖女直接福了一禮,完全就是麵對心上人時的害羞心態啊!”
“看到啦,師姐你不用這麽激動。”白璐碰了碰關雯的胳膊:“你當心慕師姐聽到你在給祝聖女說話。”
關雯連忙看了眼慕傾月所在的方向,吐了吐舌頭後說道:“我覺得應該不會,你們昨天不在,所以不知道後來慕師姐和祝聖女相處的很好。”
“說不定隻是在大師兄麵前這麽做吧?”
“不不不。”關雯搖晃著食指:“我敢打賭,昨天她們去了太初峰也沒有吵,不然大師兄肯定不會這麽穩,而且你看……祝聖女還向門口的慕師姐打招呼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師兄很有手段?”
“別說的這麽難聽嘛。”關雯白了白璐一眼:“這隻能說明慕師姐和祝聖女都是大度之人,彼此欣賞,然後和諧共處。”
“嗯,師姐你說的都對。”白璐笑嘻嘻的恭維著。
“嗯哼~”關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就是好奇祝聖女適才對大師兄說了什麽悄悄話,看大師兄都愣住了啊。”
“祝聖女也是,低著頭不像是忘情道的聖女……”
“別好奇啦,那也是大師兄的家事,咱們聊聊就好,別真惹大師兄厭煩。”
“我懂……”
“你們幾個先別聊了。”薑無涯看著她們:“過來搭把手。”
“來了,來了。”
······
太易殿很大,但不管哪個殿都容不下所有的客人,於是鄭東流一聲令下,壽宴便在太初殿中的廣場進行。
蒼翠大樹衝天而起,濃密枝葉恰到好處的遮住陽光,樹影重重,於座位間灑下斑駁的光影。
帶領門下眾人的蕭隱若沒有立即落座,而是先向主位上的鄭東流祝了聲壽。
“不必拘禮。”鄭東流抬了抬手,隨後看向蕭隱若身邊的祝南枝,好奇的問道:“湛鳴選了今安?”
作為萬道宗宗主,鄭東流顯然對清渺宮的忘情道有一定的了解。
“是晚輩自己選的。”祝南枝很是驕傲的說道:“相……今安師兄改名在南卓域,但是晚輩一眼就相中了他,晚輩的眼光很不錯吧?”
鄭東流撫須哈哈一笑:“確是如此,能讓今安答應你,本事很大嘛。”
“晚輩隻是覺得緣分天定固然有道理,但還是得自己主動才行。”祝南枝淺淺一笑:“雖然本命法器的入世方式肯定適合本人,但一味跟著湛鳴的的入世方法走,也就錯過今安師兄了。”
“在晚輩看來,忘情道是一種‘心念’,是修心的境界,如果入世還要本命仙劍幫著選的話,那便不算我自己的道。”
鄭東流看了蕭隱若一眼:“娃娃很有悟性啊。”
蕭隱若向著鄭東流作了一揖,心道自己的徒兒能把忘情道修成陰陽道的形狀,可不是有悟性?
“前輩謬讚。”祝南枝含蓄的笑了笑:“都是從今安師兄身上得到的感悟。”
“哈哈。”鄭東流笑了一聲:“能走出自己的道就是好事,”
蕭隱若看了眼提到陸今安就表情柔和、興致盎然的乖徒兒,連忙拉過她的手腕向鄭東流打了一聲招呼的往座位走去。
“師尊。”祝南枝看著蕭隱若:“別走這麽快……”
感覺小腹晃晃的祝南枝輕咬下唇,怕師尊發現異樣又連忙轉移話題:“徒兒話還沒有說完呢。”
蕭隱若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麽?說以後萬道宗和清渺宮就是一家人了?”
祝南枝眨了眨眼:“不行嗎?”
“嗬……”蕭隱若拉著她入席:“你矜持點不好嗎?萬一別人因為你單方麵的向他而看輕你怎麽辦?”
祝南枝不在意的說道:“別人的印象與我何幹?而且我有分寸的……我比您更懂相公哦~”
“你如今每天都要用這話挑釁為師嗎?”正坐於席,挑了挑眉的蕭隱若輕哼一聲:“昨天為師也看見……”
她語氣一頓,覺得說這話實在不合適,於是回過頭閉上了嘴。
斂裙正坐的祝南枝扭頭盯著師尊,湛藍色的眼眸有些警惕,師尊還記得昨日之事?而且想說也看到了相公?
蕭隱若麵容清冷,仿佛感受不到祝南枝的視線,隻是這副模樣越發讓祝南枝起疑。
畢竟師尊是修忘情道的,如果不在意的話,那種事隻是放在嘴邊的話而已,何須一言不發?
師尊看到了相公的……不對,應該沒有。
‘那會兒相公的完全隱藏在我……所以是通過我當時的表情判斷相公很厲害?’
祝南枝默默思忖著,忽的開口問道:“您不會對相公感興趣吧?”
“嗬……”蕭隱若正要開口,便感另一道‘視線’停在自己臉上,扭頭一看,赫然是好友的女兒慕傾月。
蕭隱若淡淡說道:“為師的忘情道不是兒女私情。”
“噢~”祝南枝沒有繼續問,而是扭頭看向了慕傾月,微微一笑:“你在哪坐著?”
慕傾月在她身側落座:“弟子們隨意……除了你們清渺宮。”
因為清渺宮的弟子修的都是忘情道或無情道,一般都是清冷寡言的性子,故而季文常便單獨安排了席位。
至於其他宗門的弟子,便自有萬道宗的親傳弟子招待,就隨意落座了。
畢竟這是壽宴,而非講道,不必太規矩。
“那相……今安師兄一會兒是不是也可以坐這裏?”祝南枝眸光一亮。
慕傾月歪頭看著她:“所以我把左邊的位置留給師弟。”
祝南枝看了看右側的師尊,又看了看左側的慕傾月,也就是說相公一會兒隻能挨著慕傾月坐了唄。
“慕師姐。”祝南枝眨了眨眼:“我和今安師兄一個多月未見,有很多話……”
“我覺得昨天你們已經講夠了。”慕傾月不為所動:“張嘴講話的聲音沒停過,不是嗎?”
“讓今安師兄坐在咱們倆之間,讓別人羨慕不好嗎?”祝南枝繼續壓低聲音提議:“席位之間的間隔比較大,你我都不用怕彼此做什麽,對不對?”
“如果今安師兄隻坐在你身側,我會很難過的。”祝南枝小聲說著:“大家都可以說說話,不好嗎?”
說著,她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明媚眼眸,不經意間便流露出幾分我見猶憐的美感。
慕傾月捏起一顆桌案果盤中的葡萄,慢悠悠的開口:“你想不想知道我珍藏的師弟寶物是什麽?”
祝南枝自是好奇的,隻是昨天被相公……然後就忘了這事。
如今慕傾月主動提起,她的心思便有些活絡了。
“而且,再過兩日便是師弟的及冠生辰,你想不想知道我準備送什麽禮物?”
慕傾月的第二問直接將祝南枝的關注點從座次轉移。
她自然是知道相公的生辰,之前在南卓域送了的水雲冠也已被相公戴上,但是她回了清渺宮後便又準備了其它禮物。
不是劍靈的相公自然也是需要更多的禮物。
所以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祝南枝眼珠一轉:“那你知道我給今安師兄準備了什麽禮物嗎?我敢賭你肯定猜不到。”
慕傾月淡淡說道:“不如先聊第一個問題。”
“可以。”祝南枝以手輕捧腰間玉佩:“昨天忘了給你看,你看這裏麵是什麽?”
慕傾月歪頭‘看’了一眼,冰白玉佩中藏著一個盤膝而坐的師弟。
祝南枝的手藝真的很強。
在不損壞玉佩外表的情況下,以靈氣注入進行雕刻……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控靈能力。
果然,這般喜歡師弟的祝南枝不是個壞人。
“南枝。”慕傾月聲音輕了一些:“你很厲害。”
祝南枝怔了一下,隨即心底泛過喜意,關係的接近就可以更好的讓慕傾月違抗裴前輩的‘媒妁之言’了。
“謝謝~”祝南枝嘴角勾起笑意,繼而便不動聲色的問道:“說起來我有一個疑問,那便是今安師兄為什麽沒有事先知道我的身份?”
慕傾月將葡萄送入嘴中:“大概是師弟沒有關注的原因吧。”
祝南枝雙眸微眯,不在意的笑了笑後又裝作感慨一聲:“裴前輩很樂意你們在一起吧?”
聽著這聲音,蕭隱若的眉尖卻先微不可查的跳了跳,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徒兒後,心底輕歎一聲。
“嗯。”慕傾月點了點頭。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祝南枝微微一笑:“可我覺得感情得由自己掌握才行。
不然隻會覺得壓力,對不對?”
聞言,慕傾月抿了抿唇,似若有所思。
‘這麽多年和師弟一直沒什麽進展,是因為娘親一直在暗示他多和我培養感情的原因麽?’
‘師弟人中龍鳳,向來都有自己的主見,娘親是他的師尊,卻在他的感情上進行幹預,所以師弟覺得這是一種壓力,故而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時間是切磋劍法,少有其它的聊天。’
慕傾月將雙手輕輕交叉,想到和師弟在靖安城的那晚,師弟也說了“按自己的方式生活”這種話。
再然後自己第一次主動,師弟便在之後便也對自己主動了許多。
慕傾月心底頓時明悟。
是啊,沒有了娘親有意無意的幹預,自己和師弟的感情確實突飛猛進。
南枝這句話說的很對。
而此時,看著無聲思索的慕傾月,祝南枝輕笑一聲:“我也有壓力。”
“嗯?”慕傾月扭頭‘看’著祝南枝:“什麽意思?”
說話間,她看了眼另一側的蕭隱若。
祝南枝連忙擺手:“師尊對我很好的,你不要多想。
就咱們所處的環境和身邊長輩的性格,根本不會出現小門小派,長輩逼迫晚輩成親,繼而通過賣弟子獲得某種利益這種情況。”
說著,她回頭朝著蕭隱若甜甜一笑:“對吧,師尊?”
蕭隱若輕哼一聲,南枝喜歡陸今安,所以她來了這一直和綰妤提三聘六禮的事……南枝喜歡,她便遂了她的願。
逼迫南枝?
哪舍得?
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因為一點利益而和一手養大的徒兒反目成仇。
‘如果有一天真有人威脅清渺宮,就把南枝送到萬道宗。’
蕭隱若伸手揉了揉南枝的頭:“你當初知道回來。”
“您可是我師尊呀。”祝南枝乖巧的說道。
蕭隱若笑了笑,收回手的她心底又有些發愁。
為什麽好友偏偏也喜歡那小子啊!
綰妤能幫傾月,甚至可以以身入局的幫。
自己呢?
自己怎麽全力以赴的幫乖徒兒啊?
祝南枝不知道師尊的愁緒,隻是重新扭頭對著慕傾月說道:“我的壓力來自慕師姐,因為你也喜歡今安師兄。”
“但是這種壓力不算壞,更讓我知道我對今安……相公有多喜歡。”
她稍稍前傾身子:“慕師姐,你說是不是?”
慕傾月‘看’著祝南枝,心底突然生出一種明悟。
自己該把‘娘親’當做競爭對手了,並且和她明說這一點!
“我明白了。”慕傾月挺直腰背:“你說的沒錯,確實得靠自己。”
她朝著祝南枝微微一笑:“我知道該怎麽和我娘親說了。”
祝南枝欣慰的點了點頭,要的就是慕傾月的這個反應。
這樣一來裴前輩就沒辦法強迫相公和慕傾月的感情了。
而沒了這種強迫,相公便少了壓力,而自己和相公又熟悉彼此的點點滴滴,還不信相公不向著自己,哼哼~
‘我真聰明~’
祝南枝心底得意的想著,看著慕傾月繼續說道:“裴前輩肯定支持你。”
慕傾月心想娘親肯定是支持的,畢竟娘親也喜歡師弟啊。
娘親應該巴不得不為自己考慮的和師弟親昵吧?
想著,慕傾月扭頭‘看’去,隨著受邀而來賓客的入場,然後便是萬道宗在外接待賓客的高層和親傳弟子走入太易殿的正門。
慕傾月抬起手向著陸今安招了招手,陸今安正想和身邊的師弟妹們說一聲,師弟妹們便已經急不可耐的催促他趕緊過去。
陸今安無奈的笑了笑,便向著慕傾月和祝南枝走過去。
祝南枝在此時才想起還沒有讓慕傾月坐到另一側好讓相公坐在中間。
於是連忙扭頭看向慕傾月,慕傾月也在此時扭頭‘看’著她,麵帶微笑,言簡意賅:“競爭。”
祝南枝心底有些無奈,自己剛才說的太多了?
想著,她歪了歪身子看向慕傾月的另一邊,坐的是清渺宮的一位小師妹。
祝南枝眼神一亮,連忙招了招手:“蓉青師妹……”
話音剛啟,忽的響起的一道聲音讓祝南枝表情一怔——
“今安,坐為師身邊。”
表情一怔的不隻祝南枝,還有慕傾月和蕭隱若。
‘娘親是什麽意思?’
慕傾月微蹙秀眉,除了清渺宮特殊外,其他宗門的親傳沒一個坐在師門長輩的身邊。
‘綰妤是什麽意思?’
蕭隱若看著氣質華貴的好友,不由就想到了今天早上好友光著身子摟著陸今安的一幕。
在這種場合還要將徒兒帶在身邊,有這種必要嗎?不懂給年輕人一點空間的道理麽?
‘裴前輩是在擔心慕師姐爭不過我,所以索性不讓相公坐這邊嗎?’
祝南枝貝齒輕咬下唇,裴前輩也太喜歡幫她女兒了吧?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勢單力薄’的感受。
自己不懼慕師姐,但是麵對裴前輩卻有心無力。
因為裴前輩是相公的師尊,有這層身份在,再加上在這個場合,相公肯定不會拂了裴前輩的麵子。
果然——
表情怔了一下的陸今安看了師尊一眼,繼而便朝著南枝和傾月歉意的笑了笑,而後便朝著一襲深紫衣裙的裴綰妤走了過去。
“師尊。”陸今安有些好奇的看著裴綰妤,心想師尊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先坐。”裴綰妤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傾月和南枝,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蕭隱若。
待到乖徒兒正坐之後,裴綰妤輕輕轉身,外搭的大袖衫衣擺掠過陸今安胸口,繼而便將他的大腿以及放在大腿上的雙手遮掩。
悄然入席而坐,裴綰妤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不露絲毫風情,在外人看來像有什麽話要對徒弟交代的模樣。
陸今安感受著師尊衣衫的柔滑,心底更感好奇。
隻是師尊沒說什麽,他也就盯著桌案看著。
副宗主級別的桌案要長一些,坐兩個人倒也能容得下,隻是身體的接觸便免不了了。
裴綰妤染著紅色蔻丹的雙手放於腿上,感受著乖徒兒有些緊繃的身體,眸底閃過笑意。
自己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隻是想多培養培養師徒情罷了。
正對麵,蕭隱若扭頭看了眼自家徒兒恢複清冷的容顏,心底幽幽一歎。
有對麵那個女人在,南枝怎麽鬥啊?
‘如果我和她不是好友也就罷了,偏偏陸今安還真是她的徒弟。’
蕭隱若看著徒兒,輕聲開口:“綰妤說不定有什麽事對陸今安講,你也不用多想。”
祝南枝“嗯”了一聲:“徒兒明白。”
反正自己的‘驅女兒吞她娘’之計已經成功實施,相公和他師尊坐一起又有什麽關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