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滾來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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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桑江入海之處,海水與江水有一道極其明顯的分界線。有個背劍的年輕人在此地坐了許久了,已經買了船票,隻不過不是直達炎洲,而是先去虱子島,有些事情得弄明白,譬如酒葫蘆的來曆,還有那個咕咕前輩,也不知道好了沒有。觀海城裏四季如春,這南桑江入海之處,飛雪連天。沒用劍炁驅散飛雪的劉赤亭,這才半個時辰,已經變作了白頭翁。有個年輕女子禦風而來,落在了劉赤亭身邊,笑著遞上一壺酒。“怎麽一趟桑山,一年而已,變化這麽大”劉赤亭笑了笑,抱拳道:“多謝鏡心坊主送成公尚安他們。”劉赤亭沒趕上先前一班雲船,但還是想法子讓成公尚安等人趕上了,多虧了李鏡心幫忙。擰開酒葫蘆喝了一口,劉赤亭神色古怪,問道:“這酒”不像是瀛洲釀製的酒,更像是家鄉酒。李鏡心笑著說道:“呦,還真成酒鬼了這都能嚐出來有個自稱姓洪的道人,說中土景猱帶給你的酒,還帶了一句話,沒想到你小子也成酒鬼了。”劉赤亭一笑,還是沒打算先回中土。尚且一事無成,若是回去,怎麽跟鄧大哥說頓了頓,劉赤亭問道:“古伯父還沒有下落”李鏡心聞言,麵色微微一沉,搖頭道:“還沒有,但魂燈一直亮著,那就說明人還是活著的。說實話……天下太大了,我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第八境的修士去推算家主下落,也就……”話鋒一轉,李鏡心擺手道:“不過你無需擔心,你這趟機緣不小,三境巔峰了。小姐已經四境,再有幾年,起碼你們都能獨當一麵了。另外,我叮囑你一聲,古家沒有明麵上那麽簡單,向來是力大者不掌權。別看三大船主都隻是觀景修士,他們隨隨便便調動的人手,足以覆滅尋常二流勢力,更不要說方丈島古家了。雖然一直沒顯山露水,但一定有一位元嬰修士坐鎮的。”此事也一直是劉赤亭疑惑的地方,正好這會兒有機會,他便問道:“為什麽要這樣”李鏡心想了想,答複道:“記得月夫人曾說,古家隻想安安穩穩做生意,冠著二流勢力頭銜兒,就沒人管你實力多強。但如果你有了一些大頭銜兒之後,再想安穩就不可能了。”劉赤亭瞬間了然,這就跟中土一樣,稱帝的隻有唐國,南邊兒都是王。即便大家實力其實沒差那麽多,但你要稱帝,別人就揍你了。又灌下一口酒,劉赤亭緩緩起身,抱拳道:“多謝鏡心坊主照顧,我稍候要去趟千年春,等船一到我就先走了。”李鏡心點了點頭,起身欲走,可走了幾步還是回過頭說道:“身邊跟了個大美人那麽久,變心了”劉赤亭一怔,然後呢喃道:“沒有……前因後果,我會一字不落說清楚的。”李鏡心沒好氣道:“你傻啊!這種事情能說嗎你要不說,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你全說出來,再去指望別人大度嗎原本該是你為難的事情,非要讓別人也為難”劉赤亭又是一愣,這個,他還真沒考慮過。隻是李鏡心不知道,這裏麵還有別的事情。他隻能苦笑道:“到時候看情況吧。”李鏡心無奈搖頭,扭頭兒離去了。劉赤亭又灌了一口酒,呢喃道:“老鬼,有法子幫秋鴻嗎”老鬼言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了,我來弄。”劉赤亭哦了一聲,本來想禦劍進城的,可突然間想到了之前那個所謂自己“親戚”留下的乾坤玉。先前沒有元炁,打不開,現如今可以瞧瞧裏麵都是什麽了啊!他抖了抖酒葫蘆,取出一枚玉佩,隻是查探了一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他連說話都有些結巴:“這……她怎麽給我這麽多錢!”清一色的紫泉,起碼也有近兩百之數!老鬼一看,嘴角頓時扯了起來,“錢算個屁,你看裏邊兒的龍筋龍角!還有那青色法衣,你穿上那玩意兒,觀景之下打你就跟撓癢癢似的。”又仔細一看,老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誰給你的你他娘在碧海怎麽不用這是……當年蠻人王族修煉的功法!”劉赤亭取出那本冊子,看起來是手工縫訂的冊子,裏邊兒的字寫得一板一眼,毫無感情。開頭處,寫著降妖伏魔。老鬼一歎:“蠻人無情冷血,但生來能駕馭罡風,體魄強大,算起來,也是妖族克星。這降妖伏魔的功法,照理說早該消失的,給你乾坤玉的人怎麽知道的你他娘在碧海的時候要是用這功法,或許也就不必……”劉赤亭聞言,無奈道:“當時真沒想到,算了,時也命也。”禦劍而起,很快就落在了千年春門前,也就是從前的素月坊。老鬼幽幽一句:“我去找秋鴻。”劉赤亭點了點頭,頭上玉簪一陣綠光閃爍,老鬼已經去往遠處別苑了。紫菱快步下樓,笑著道了個萬福,輕聲道:“還以為公子不來了。”劉赤亭遞出酒葫蘆,神色古怪:“盡量裝滿,裝不滿就裝個百八十斤算了。”有人接過酒葫蘆去打酒,紫菱見劉赤亭這麽不見外,就越高興了,一路領著劉赤亭到了頂樓。四方桌子,劉赤亭獨坐,紫菱忙活了好半天,這才端來一壇子酒與幾碟子素菜,並笑著說道:“這是五百年陳釀,專門給公子留的。”劉赤亭幹笑一聲,擺手道:“我喝這玩意兒,就是老牛嚼點心,可吃不出味兒來,收起來吧,下次喝。倒是這菜,換點兒有肉的,我都快三年沒吃肉了。”紫菱聞言,趕忙點頭:“好嘞!”隨後便轉身去準備,她前腳剛走,有個年輕侍女便帶著酒葫蘆走來,說實在是裝不滿,先灌了二百斤。很快,頂樓便隻剩下劉赤亭一人了。他將方才那二百紫泉分成了兩份兒,一份裝進一枚乾坤玉,放在了桌上,另一份則是自己留著。想來想去,還是放下一張紙,上麵寫著:“你們走了捷徑入四境,秋鴻隻能走鬼修路子。這些錢是你需要的,也算是我找你幫個忙,成公尚安他們一到流洲立馬回信於你,看在我的麵子上,把價錢給高點兒,畢竟衍氣宗宗主是我結拜二哥。若有什麽急事,也可以傳信衍氣宗找我,他們有法子找我。”寫完之後,劉赤亭看了一眼自己的“墨寶”,簡直沒眼看啊!片刻之後,紫菱笑盈盈端著兩盤子菜上來,卻不見劉赤亭身影,唯獨桌上一枚乾坤玉、一張紙。紙上的字啊!簡直跟鬼摳出來的一樣。“姐”紫菱猛地一轉頭,卻見一道身影站在不遠處。“秋鴻你真的……好了”秋鴻笑道:“師父傳了我功法,以後我就走鬼修的路了。”紫菱愣了愣,“師父”此時此刻,城外坊市,劉赤亭詫異道:“你收徒了”老鬼淡然道:“怎麽,還要事先跟你匯報不過確實是看你麵子,記名弟子而已,看日後品行吧。功法練得如何是小事,品行最重要,我老鬼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繩啊!”劉赤亭哈哈一笑,笑得幸災樂禍。結果正此時,有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高聲喊道:“哎劉兄!”劉赤亭轉頭看去,呃……阮青“你怎麽在這兒來觀海城聽曲兒”阮青幹笑一聲,擺手道:“看你說的,在你眼中我就這種人啊碧遊山在古家坊市開了鋪子,我現在是掌櫃啊!”劉赤亭聞言,沒忍住問道:“虧多少錢了”阮青臉一黑,“你大爺!會不會聊天兒”話鋒一轉,阮青笑著說道:“我爹跟我大哥說,要是能碰到你,讓我謝謝你。”兩人隔著幾十步,劉赤亭擺了擺手,搖頭道:“我現在倒是知道為什麽會把魂石弄碎了,阮青啊!學好點兒,若有緣分,將來我再回瀛洲時見。”阮青笑道:“喝兩盅再走啊”劉赤亭擺了擺手,“不必了,要是有緣分再見,我請你。”“一言為定啊!”“一言為定。”結果沒走幾步,一個人與劉赤亭撞了個滿懷,那人一抬頭便撇個大嘴,瞪眼道:“眼睛呢我這一身羽衣,你賠得起嗎”劉赤亭啞然失笑,伸手按住那人肩膀,輕聲道:“道友,你怕是忘了去年此時,你也曾想訛我了。”說著,劉赤亭大笑了起來,大步朝著雲船而去。來時大雪,去時也是大雪。來時孤身,去時亦是孤身。次日清晨,雲船飛離瀛洲,在出那道天然禁製時,依舊有許多架著海船妄圖偷渡瀛洲的二境修士。來時劉赤亭想的是,仙路坎坷。但此時,劉赤亭卻覺得進去又如何,海外仙洲也不過是個大一些的名利場嘛!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其實下方那些海船之中,有個背著木劍的絡腮胡漢子。他不那麽愛喝酒了,但手中多了一杆煙鬥,開始吞雲吐霧了。漢子猛嘬一口,吐出一團煙霧,沒好氣道:“混賬小王八蛋,竟然破了身子!老子真想弄死你啊!你怎麽跟那丫頭交代”“前……前輩,他也走了,能不能放開我”周至聖腳底下蜷縮著一位黑衣漢子,陽神重塑肉身不久,若劉赤亭在此,是能感覺得到他是誰的。聽見黑衣人說話,周至聖不耐煩地踢了其一腳,沒好氣道:“閉嘴!”他望向已經消失在天幕的雲船,皺眉道:“跟誰啊!你小子別他娘逛青樓去了吧”腳下黑衣漢子眼皮狂跳,硬著頭皮說道:“跟劉赤亭在一起的,一直就隻有一個絕美女子,喜歡赤腳。傳給我的消息是,那女子姓虞。”周至聖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陳小子說,那家夥跟玉京聖女在一起……他不禁捂住腦袋,長歎一聲,心說我這是作了什麽孽,一個嚇得人家聖子道心崩碎,另一個幹脆把人家聖女……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時怎麽交代,不要臉的玩意兒!黑衣人又道:“前輩,能不能把我放了啊”周至聖這才正色了起來,腳底下輕輕用力,黑衣人卻嘭的一聲跌下。“那你就可以說一說,你烏羽門是誰扶持起來的了。”結果話音剛落,腳下那烏羽門主,竟是突然化作灰燼,連一聲慘叫都未曾發出。周至聖一身劍意立刻沸騰,卻聽聞耳邊傳來一聲:“你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他要是沒有你庇佑,還能活多久聽我一言,還不是時候。”周至聖眉頭一皺,不對,方才明明不是此人氣息,是此人強行將自己的氣息剝離讓方才那人找不到的。他皺眉望向天幕,沉聲道:“就別管我是誰了,我就問你,當師父的,知不知道鄧除夕前世是誰與其如此追查你即便查到也無能為力的事情,倒不如先搞清楚來龍去脈,知道鄧除夕的前世之後再做打算。不到八境,你劍術再高也是螻蟻。”言下之意,說話之人是八境,方才被攔下的人,也是八境。周至聖眉頭緊皺,天底下何時多了這麽多八境修士“你到底是誰”幾息之後,那人言道:“與你一樣,想給活著的後輩一條出路,給死了的親人一個公道!”…………晃眼功夫已是入年關,大年三十兒,劉赤亭落在了虱子島。這次不像上回來,可有許多東西要出手呢。他走入客棧,已經有了經驗,這次老道多了。還是那個年輕掌櫃,拿著抹布擦拭桌麵,擦得可細心。“掌櫃一間房。”年輕掌櫃並未回頭,隻是說道:“既然來了,這次想好好走就沒那麽容易了。”劉赤亭一愣,“怎的上次沒坑夠我”年輕人丟下抹布,轉身看向劉赤亭,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趙,名玄青,聽過嗎”劉赤亭眨了眨眼,然後抱拳:“久仰久仰。”趙玄青嗤笑一聲:“是不是太假了,你這明顯沒聽過啊!”劉赤亭幹笑道:“這不是客氣……”話沒說完,劉赤亭眉頭猛地皺起,因為那趙玄青竟在瞬息之間外放幾乎凝為實質的庚金劍意,堪比周至聖的劍意壓迫了!實在是擔不住,幾息而已,劉赤亭已然雙膝下跪。趙玄青撇嘴道:“我曾是鋏山大師兄,也曾是鋏山上任山主唯一一個親傳弟子。周至聖之前,鬥寒是我的佩劍,跪我,你跪得著。”劉赤亭張了張嘴,皺眉道:“曾是”趙玄青邁步出門,“是啊,鄧除夕入門前我就被逐出師門了。”話鋒一轉,庚金劍意消散,趙玄青輕飄飄一句:“滾來杏林練劍。”........007...23.(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