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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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襲第十師團?”張至宗幾乎是皺著眉重複了一遍,語氣裏滿是驚愕,“你們師長不是……還在豫東搞全城婚宴嗎?”
    李成斌輕輕一笑,並未多說。
    張自忠卻仍是搖頭半晌,喃喃道:“難不成……”
    把時間重新拉回到五日前,
    豫東,鄭城。
    一則大消息如同扔進池子裏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短短一日之內,全城都知道了:同盟政府豫東綏靖公署長官、同盟陸軍模範第一師師長包國維要結婚了,
    而且不是低調辦,而是要在鄭城、商都兩地連辦流水席,凡來者皆可入席,無論貧富。
    …………
    消息傳得飛快。
    到了當天下午,這事就成了街頭巷尾、茶館肉攤、甚至是祠堂香火桌上的熱議焦點。
    “誒,你們都聽說沒哩——包師長要結婚咧!”
    李大娘拎著菜籃子,一邊扒拉著菜,一邊跟身邊幾個趕早市的婦人說道。
    “啊?啥?我聽錯咧吧?眼下都啥時候啦,還結婚?”
    “真的呀!昨天俺侄兒從後街兵營那頭回來,說都貼告示咧,說鄭城、商都兩地,連擺流水席,帶碗就能吃!”
    “咦!”菜攤邊的趙二嬸一拍大腿,“這是真的,俺家那小子饞得直流哈喇子,說非要拿他爺那口青花搪瓷盆去!”
    眾人頓時笑成一團。
    可人群裏也有人不樂意。
    “嘁——這仗打成這樣,還辦啥喜事!”
    旁邊一個穿著褪色棉襖的男人冷哼一聲,“東邊都快打爛咧,鬼子眼看著都往義陽去了,包師長這不是糊塗咧嘛!”
    “咱說句良心話,”
    賣豆腐的李老頭也插了句嘴,“包師長這兩年,不是沒幹活兒,模範師打得行,治得也行,可這會兒風聲正緊,他這麽一弄,不給人話把兒咧?”
    “咦李哥,這你就偏咧。”
    胡嬸子嘴一歪,“你說打仗不讓人結婚,那咱中原這地兒得絕種不?人家包師長從南都打回來,路上打了多少仗?現在打完咧,守穩咧,他就不能定個親?”
    “再說咧,誰不想熱熱鬧鬧吃一口喜麵?你不吃,俺們吃!”
    “對!我可聽說,流水宴誰都能去,咱這兒頭一回咧!”
    “你家要去不?”
    “去哩!俺老頭子今早拿搪瓷缸子洗三遍咧,就等明兒上桌!”
    “哎,這人哩,就是犯嘴!”李老頭臉上紅了紅,“嘴上嫌,身子骨倒是一早磨好碗筷咧。”
    這一句話把整條菜市笑得前仰後合。
    西城舊書局外,學生模樣的幾個青年靠在槐樹下,議論聲音低了些。
    “包師長高調歸高調,可人家手上有兵有地,關鍵是這回不光自己辦喜事,還給百姓也辦了個熱鬧。”
    “唉,可惜我聽說商都那邊還有不少地主被分地了,現在戰戰兢兢的,不知這場婚宴是結親還是下帖子。”
    “你說那老張家?”
    “老張家?早被清咧!聽說是屯糧不發,公署直接調兵去抄了。”
    “那你說現在那些地主咋想?”
    “還能咋想?還不得挑禮咧!我聽說幾個還沒被整的老財正琢磨著送金條送棉布,套近乎咧。”
    “風頭一轉啊。”
    “也有腦筋快的——直接說要送姑娘。”
    “誰家姑娘?”
    “誰知道,咱也不敢打聽。”
    一群人低頭笑了,眼神卻都有點複雜。
    當鄭城大街小巷都在熱議包國維“辦婚宴”的消息時,最懊悔的人,莫過於在商都城的安牧霖。
    這位豫東第一號民營公司的掌舵者,此刻正坐在公司大樓三樓的茶室裏,握著茶盞的指節發白,眼睛卻一直盯著桌上那張剛剛送來的紅底請帖。
    “訂婚?鄭城大宴?還是流水席……”
    他喃喃著,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聲音已經透出一種深藏不住的焦躁。
    他盯著那張紙看了三秒,忽地一拍大腿:“唉呀我講,我真是做錯一件事咯!”
    秘書嚇了一跳:“先生?”
    “我當初讓淑珍回港城,是怕豫省不穩啦,想讓她避避風頭,現在他跟那個曹蕊結婚,紮根紮牢咯!”
    說到這裏,他猛然止步,轉頭望向窗外模範師大樓的方向,眼神泛著一層懊悔。
    “你看看,現在金家那個小娘魚,叫什麽金枝蘭的,在師部裏當咩部長啦……”
    他話沒說完,手一甩,臉上滿是悔意,
    “搞不好就是第二個……”
    安牧霖坐回椅子上,一手扶額,一手指著空中:“早知道……我就讓淑珍死活留著,哪怕安排個檔案員、文書都行,隻要人在那棟樓裏走動,總有機會。”
    秘書小心翼翼問:“那……現在要讓小姐回來?”
    “必須的。”安牧霖猛地抬頭,“這一步咱們落後了,得補回來!”
    “安排她立刻回鄭城,先用商會顧問的名義,再走一層外宣組的路徑,聯絡公署,去做那個民間經濟考察聯絡員,懂了嗎?”
    秘書連忙點頭,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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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牧霖緩了一口氣,又補了一句:“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必須要讓她找個好歸宿……”
    “就算成親了,那也不算啥,要緊的是——誰能坐在主桌邊上。”
    ……
    商都城的春晨帶著一點清冷,風一吹,樹枝上的紅綢子就嘩啦啦地響。
    可這日子——不冷,反倒透著一股子熱鬧。
    包國維府邸外,整整一牆的喜字貼得齊整,連門神都臨時換成了紅底金字的雙喜對聯,紅彤彤的一片,連空氣都帶著點糯甜的喜氣。
    往日府邸周圍總是肅殺森然,模範師的執勤軍士荷槍實彈、臉上沒一點表情。
    可今天不同,站崗的兵們都戴著紅綢袖標,眉角藏不住的笑意,一個個站得比往日還挺,嘴角卻繃不住,
    眼裏那股子精神勁兒,全寫在“咱師座今兒成親啦”這六個字裏。
    有人打趣:“咱兄弟們也等著蹭杯喜酒咯!”
    “噓,小點聲,師座今朝起得比咱們還早呢。”
    陽光還沒灑滿院牆,幾隻紅綢緞早已隨風飄在屋簷下,門口掛著的那對大紅燈籠也被擦得鋥亮。
    喜字貼在每一道門框上,映得整座院子像個含蓄卻熱切的應允。
    可與城裏其他那些熱熱鬧鬧、下人跑斷腿的豪門不同,包家一向清靜。
    府裏沒什麽仆從,隻有幾個幹雜活的老媽子、丫鬟,忙的時候也不見得能招呼得上每個來客。
    但這一點,曹蕊從不在意——她不喜歡擺排場,更不慣使喚人,府裏人也都知道她性子清淡,不事張揚。
    可今日終究是喜事,院子裏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花壇裏插滿了紙花,
    堂屋正中擺著供桌與八仙桌,紅布一蓋,杯盤碗碟齊整。灶屋的油香味早就飄出了幾條巷子遠。
    老包是最早起的那一個。
    天剛亮他就摸黑穿好了衣裳——那是曹蕊親自給他挑的,紅色的對襟褂子,麵料是細細的綢緞,舊中透新。
    他站在鏡前扯了扯下擺,又抹了把有些稀疏的蒼白頭發,嘴角彎了下去,卻怎麽也壓不住那點從心底竄上的喜氣。
    院門一響,來了兩對老人。
    “老包啊,今兒大喜啊!”
    為首那位老頭,一邊摘下帽子一邊笑著說,臉上褶子都堆成了花。
    他是徐鐵柱的爹,如今徐鐵柱已在商都城成立了協約黨辦事處,不再住在包家,可他爹娘和老包老伴交情深厚,
    今兒個天不亮就過來幫忙張羅。
    “你看你這身打扮,像過年咧!”
    老包笑笑,拍了拍他肩膀:“今天是家裏頭的大事,你們來,我高興。”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一對人——陳興宗的父母。
    他們也穿得整整齊齊,帶了份禮,笑著進了院門。
    陳老頭手裏還提著一個紙包,說是自己親手烤的饃饃。
    可是兩人臉上的笑,終究不那麽暢快,尤其是陳母——她眼角有些紅潤,雖極力掩飾,可眼神總是望向院門口,好像在等一個人歸來。
    陳興宗,包國維的發小,如今已失聯數月,音訊全無。
    但今天是喜日,他們什麽都沒說,隻把笑撐在臉上,在椅子邊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默默幫著裝筷擺盤。
    院子中,曹庚正追著一個小男孩兒,
    曹庚今年已滿十歲,生得眉眼靈動,十分惹人疼愛。
    她紮著雙丫髻,身穿一身剪裁得體的石榴紅棉袍,步伐輕快,像隻小鹿般在花壇邊轉圈。
    她追著的,是個穿著樸實棉襖的男孩,瘦,白,頭發剪得利索,臉色卻滿是拘謹。
    他叫曹宣,沒人知道他原來的名字。
    那年他是在滬城的流浪兒,灰頭土臉被洋人小孩兒欺負的時候遇上了偷偷跑出來的曹庚,
    曹庚打抱不平,讓護衛將其救下帶回了家,洗了三遍才露出張人樣。
    後來為了報答曹庚,小男孩兒隔三岔五就在公館外放下自己從江裏抓到的蟹,
    當時忙於替包國維搭建商路的曹蕊看了他許久,最終隻說了句:“留下吧。”
    於是他就成了曹宣,也成了府裏唯一可以跟在曹庚屁股後頭轉的男孩。
    “你再不快點,我就告訴姐姐你偷藏桂花糖咯!”,曹庚在後麵跑得飛快,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喊,語氣裏全是得意。
    曹宣有些急了,跑得更快:“我沒有……我明明全都給你了的……”
    “哎喲,還嘴硬!”,曹庚一加速,竟追上了男孩,然後扯了他袖子,“你給我站好,讓我檢查!”
    曹宣果然就站住了,乖乖在原地讓曹庚檢查。
    他有點不好意思,低頭把袖子翻出來,一粒糖也沒有,隻有一點被汗浸濕的布。
    “哼,算你這回運氣好。”,曹庚撅撅嘴,放過了他,又伸手在他腦袋上輕輕一敲,“你以後要是再不聽話,我就讓姐不給你做衣服了!”
    “我聽話的。”曹宣說,聲音低低的,語氣卻特別認真,“隻要你不生氣就好。”
    曹庚看著他那副樣子,忽然就撲哧一笑,像是被戳中了笑點,伸手拽住他胳膊:“走啦走啦,跟我去看姐姐,今天她最漂亮。”
    “嗯。”
    “不過你不許看太久,漂亮的女孩子,男孩子不許盯著!”
    “我知道的。”
    曹宣很老實,跟在她身後,步子輕得幾乎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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