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撤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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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內容係曆史架空,時間線有所變動,請勿認真)
1940年5月中旬,武漢的暮春被炮火染成焦黑。
長江兩岸的濕氣裹挾著血腥,南北戰線在日軍多軸突進下漸趨崩解。
盡管華夏軍隊以血肉築壘,卻難擋鋼鐵洪流的碾壓,每一步後撤都似被命運掐住咽喉。
……
1940年5月15日,麻城郊外。
孫連仲站在指揮所廢墟上,望遠鏡中盡是潰兵與濃煙。
日軍第十三師團的坦克碾過戰壕,將川軍士兵的綁腿與斷肢卷進履帶。
曠野上滿是嘶吼著側翼失守,他卻已無預備隊可調——大別山的脊梁,終究被鑿穿了。
從這一刻起,整個武漢外圍開始鬆動:
北線已空,南岸亦急。
就在麻城失守後四日,波田支隊主力沿九江至瑞昌一線疾進,
工兵連夜在江麵架設浮橋,炮兵率先過河,掩護第101師團開始強渡長江。
而另一邊,那個本應在萬家嶺被殲滅的第106師團,卻再度在德安現身。
它像隻瘸腿的餓狼,被軍部粗暴補充後又推上前線。
師團長鬆浦淳六郎頂著被大本營冷處理的處分記錄,咬牙將十二門山炮和兩個從本土運來的步兵聯隊一齊壓上去,
將德安當成還債的起點。
而德安守軍的抵抗幾近血祭。
薛越第一兵團調來第74軍王耀武部死守南潯鐵路,
該部士兵用綁腿和雷管捆成集束手榴彈,成群結隊往鬼子坦克衝去。
張發奎第二兵團的粵軍第64軍死守湖口,江灘成了紅色沼澤,
最後一批士兵用手榴彈捅穿了舟艇底板,火焰未燒上來,人已盡數殉國。
5月20日,德安城頭。
薛越攥著電文,神色冷漠,“萬家嶺沒殺絕的鬼,倒成了心腹大患。”
城外,106師團再次升起太陽旗,炮火將粵漢鐵路炸成扭曲的廢鐵。
江麵上,波田支隊的汽艇列隊向北,拖出一道長長的血浪,方向直指武城。
長江天塹,終究淪為日軍的通途。
北線,日軍荻州立兵十三師團在麻城踏平孫連仲兵團的抵抗後,火速南下,與第七混成旅團合流,
沿黃陂一線壓向孝感。
長江北岸沿線陣地無一能守過三日,鐵軌在夜裏炸響,天空在白晝轟鳴。
南線,第101、106師團橫掃瑞昌防線,焚毀陽新兵站,
該部所經之處,民房、基建、糧倉一同化為焦灰,第九戰區的補給中線被徹底截斷。
日軍陸航、海航頻繁出動,晝夜輪番轟炸漢口三江口,就連租界也未能幸免,
江漢路、勝利街接連起火,居民樓被當作兵營連同守軍一並夷平,原本避戰的洋樓如今隻剩骨架和灼焦的嬰兒屍體。
武漢防衛軍第四兵團司令李屏先試圖調動桂軍南上救援,卻遭統帥部嚴令駁回,批示僅四字:
“死守待變。”
白建生在5月23日的軍事會議上重拍桌案,滿眼血絲:
“平漢路未斷又如何?將士的血早流幹了!日軍已經迫近黃石了!
我們在等誰?等什麽?”
屋內一片死寂。
李棕任坐在椅後,眉頭緊鎖,手指卻始終不離地圖東南角——那裏的多個要塞已被攻陷,
長江沿線已是無險可守。
武城確無防。
早在戰前,李棕任、白建生二人便主張不再重蹈南都死守之覆轍,應以空間換時間,掩護主力生存,保存火種。
事實上,眾人都已經意識到這場武城會戰以失敗告終,
但同盟軍從1939年秋起連續作戰九月之久,南線重創日軍玻田支隊、101、106等日軍主力師團,
北線也是連續消耗第三、六、十三個師團,徹底打掉日軍機械化推進的銳氣以及速通華夏的戰略計劃。
5月25日,武城同盟政府發出通電,向戰區各集團軍、直屬部隊、地方部隊發布命令。
“武城已無堅守之戰略價值,各部按戰區部署,分批掩護後撤,保存有生力量,另行構築防線。”
……
5月26日,武城城中至長江沿線碼頭區域。
人潮是從淩晨四點開始往江邊湧的。
先是各軍、師下屬的通信部隊,隨後是守備團的運輸部隊、醫護隊,
再後來連帶家屬、搬貨的、牽騾子的、什麽人都湧了出來。
軍官帶家眷,學生背書本,車夫用扁擔挑著鍋碗瓢盆,還有老太太拽著小孩哭。
沒人知道碼頭那邊有沒有船。
隻是所有人都在往那兒走——因為別的地方,已經不能走了。
吳帆他們一行十人,在前往武城路上遭遇了幾波日軍斥候,雖然人員沒有傷亡,但是與師部聯係的電台卻是損毀,
如今無法暫時無法與師部聯係。
進入武城前,為了防止他們這夥精幹壯年被識別為日軍挺進隊,便早早換上了軍服,
全副武裝地進入武城,在街道和人群間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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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他們行軍規整,便撲上來問:
“你們是守城的吧?還打不打?我們是不是還能走?票在哪兒排?”
吳帆沒答。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走。
穿過城中街口,原本負責維持秩序的憲兵崗亭早空了,哨旗卷著,繩子斷在半空。
過去在城內的散兵隊伍還得接受憲兵盤問、檢查通行證,可現在卻是隨處可見前線撤下來的潰兵、散兵。
不是沒人管,是連管的人也跑了。
散兵、潰兵、丟了槍的步兵、換了衣服還戴著臂章的工兵隊長,
聚在茶館門口燒水、搶掛麵、吵著要打電報,連電報局的門都沒鎖,外麵貼著一張字條:
“設備已拆,工作人員已撤。請勿砸門。”
吳帆帶著幾人離開了人群洶湧的大街,七拐八拐穿過巷子。
一路上,天色灰得像鍋底,巷子角落有紙頁在風裏飄動,滿地是半撕開的告示、未貼完的疏散令,
還有幾張“救國獻糧登記表”,腳踩上去時“沙沙”一響。
他們拐進一條更窄的夾道,兩邊是空房、塌牆,一堵黃磚牆上刻著“警惕奸細”四個字,
旁邊貼著一張破相的英雄像,臉上裂成了兩半。
吳帆按照手裏褶皺的電報用紙上的內容來到巷子裏的一個院門口前,剛想敲門卻聽到裏麵傳來了一陣嘈雜,
“他們都撤走了,你還不走!鬼子眼看就要到了!你還守著你這些破東西!”
是個女人的哭喊聲,帶著撕裂。
“廠裏會派人來接我們的!這些圖紙,這些參數,是打鬼子的,是命!
扔了,你讓我跟廠裏斷檔?”,一個男人的聲音堅定,卻帶著一絲喘促。
“離開武城的全票一票難求,誰還會來接我們?!”女人的聲音破碎,已帶哽咽。
回應她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短發亂糟糟,穿著舊工服,袖口和胸前都是油漬。
他背朝門口,正趴在一張拆開的工作台前,雙手把幾張技工圖紙壓平,
用鏽夾子一頁頁整理,還在往麻紙包裏塞。
桌上散著殼體切麵圖、彈片密度示意圖、火管冷卻槽模具圖、火藥配比比率表,
全是手繪——每張都用鉛筆、藍墨水和紅鉛筆圈注過。
女子站在他身後,哭得梨花帶雨,背上背著個大包裹,手裏牽著個五六歲的孩子。
孩子頭埋得低低的,嘴裏咬著繩子頭,不哭也不說話。
吳帆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院裏亂成一團,他再次看了看手上那張紙的內容然後走了進去。
進院子後,那個哭泣的女子見到一群壯碩士兵進來,當即嚇得淚水縮了回去,拉著小孩兒進了屋,
吳帆摘下帽子,朝那個還在翻圖紙的男人喊了一句:
“請問,吳技佐是住這裏嗎?”
那人手頓了頓,回頭一看,愣了幾秒。
他站直了,工服上斑斑油漬,袖口磨得起毛,像是已經很久沒脫下來過了。
吳帆看著他,有些猶豫,直到那人從桌角抽出一個深色皮殼的證件,遞過來。
“第七槍械廠二車間,步兵火力支撐配屬工房技佐,吳大勝。”
吳帆點了點頭,亮出自己的軍官證與入城許可證:
“我們是奉命來接您的,接到安全區。請馬上收拾東西,立刻隨我們出發。”
聽到這句話,吳大勝怔了兩秒,像整個人突然卸了力。
他輕輕笑了一下,眼角帶著一點疲憊的濕光:
“我就說嘛……廠裏是要人接我的。”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朝屋裏喊:
“囡囡,快!廠裏來人接了,趕緊把東西收拾好!”
他一邊喊,一邊又低頭檢查那幾袋圖紙,把麻袋口的死結再勒緊一圈。
“這些圖,是還沒轉移的最後一批……你們走水路不?別讓它們落在鬼子手裏。”
吳帆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客套話,招呼後麵兩人過來:“快點,把東西綁好。”
不久後,巷子盡頭,一行人背著兩個沉重的包裹,
護著一位技佐、一名年輕女人和一個小男孩,消失在即將崩塌的城市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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