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裏，潞妃倒是與真如月相處融洽。

    雖然理論上說，潞妃是王後的人。

    大王已經規定了，以後就把真如月稱為“東君”。

    對這種事實上的一府兩後，李存勖暗自得意。穿越前就聽說過“一國兩製”，自己穿越後居然來了個創造性發明，一府兩後。

    當然啦，這種無恥修改，千萬別讓政治老師看到。

    轉念一想，他當然看不到，現在政治老師家，祖宗的祖宗都還沒出世呢。

    頓時覺得，穿越真是好玩。

    王後可不覺得好玩，對著張承業就是一通抱怨。

    “區區一個晉王府，現在實際上有兩個王後！他要真是到了父皇那一步，那還得了？不得弄出幾十個皇後？簡直滑稽無比！張公公你說，兩宮怎麽也不幹涉一下他？”

    張承業也隻能苦笑啊。

    “娘娘，兩宮都是他娘親，哪個當媽的，會擔心自己兒子的老婆多？”

    “難道，她們就不擔心後宮不寧？”

    “娘娘明見，大王如此放肆，隻怕後宮不寧，而且影響他複辟大唐啊。”

    張承業的水平就在這裏。平平淡淡一句話，不但把兩宮幹預大王娶兩個王後的事情撇開不提，而且隱隱約約勸諫了王後：咱們還要指望他複辟大唐呢。有些事啊，看開點吧。

    王後當然也知道，現在李存勖就是王法。他要兩個王後，自己再怎麽反對，也是白生氣。

    隻能含譏帶諷，聊出一口悶氣。

    “指望他複辟大唐，莫非還要同意，或者攛掇他，把王鎔的侄女，那什麽王玉嫻的，迎娶進府？”

    張承業倒是不知道王鎔侄女的芳名，見王後連這個都打聽清楚了，情知王後對這個女人也是深懷忌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王後其實蠻懂兵法的。

    起碼麵對情敵，她知道料敵之先。

    張承業苦笑著回答：“娘娘，好在不論什麽‘東君’或者什麽鎮州的王玉嫻，都比不上娘娘啊。”

    王後不以為然。

    “你別太樂觀太大意！世上新人換舊人，現在大王掉在脂粉堆裏，對本宮還有多少情分，誰能說得清！”

    張承業大著膽子指指王後的肚子，馬上把手指縮了回來。

    “老奴固然說不清，但是，小王子說得清啊！小王子出世，論嫡論長，都是他啊！”

    王後對張公公的動作倒是不以為意，聞言反而鬆了口氣，微笑著摸了摸肚子，卻又不禁歎了口氣。

    “唉，居然還要母以子貴！本宮竟然淪落到此？”

    張承業連忙笑著說道：“娘娘何必介意？自古以來這宮裏頭，或子以母貴，或母以子貴，不都這樣嗎？母子連心嘛。小王子將來掌權，這整個晉國，還不都是娘娘的嗎？”

    王後不以為然：“那要多少年啊，那時候，本宮都人老珠黃啦。”

    她好像沒明白，小王子掌權的時候，李存勖肯定已經離場了。就算那時候她仍舊青春依舊，又有誰欣賞呢？

    不過倒是想起一樁事情。

    “張公公，休說這些閑話，你去做件緊要的事情來，卻莫要與人知曉。”

    見王後說的鄭重，張承業連忙洗耳恭聽。

    “老奴隻等王後吩咐。”

    王後看看左右，隻有黃四娘和囀兒侍立一旁，便輕聲說道：

    “你悄悄去尋個老練曉事的穩婆來，給本宮好好看一看，究竟懷的是男是女？記住，要如實說明，休隻顧說些不當緊的吉祥話。”

    張承業連忙收回到了喉嚨的話。

    他本來就是想說什麽“一定是王子”之類的吉祥話，沒想到王後如此認真。

    想想也是，這件事上，容不得馬虎。生下來是男是女，那可沒法改變。

    趕緊鄭重答應。

    “娘娘吩咐，老奴一定仔細尋個穩重老練口風嚴謹的來。”

    黃四娘本來也想插嘴說句吉祥話的，但是聽了王後如此說，馬上變成另一句話。

    “奴倒是想問張公公，那個鎮州節帥的侄女，大王真的要迎娶了嗎？”

    張承業無可奈何點點頭。

    王後忽然笑了，張承業和黃四娘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王後悠然說道：“其實轉念一想，隻要這腹中孩兒果然是個王子，又何須在意大王納妾？就比如這鎮州的王玉嫻，本宮都想好她的封號了。等大王納她進府，就可以封給她。”

    黃四娘好奇了。

    “不知娘娘給她什麽封號？”

    “淑妃。以後就管她叫王淑妃。”

    “淑妃？”

    張承業有些不解。

    “老奴所知，‘淑’乃流水清湛，形容嬪妃美麗而善良。這麽好的字眼，給鎮州這女子？”

    他久居宮中，對這些賜字的含義，甚為清楚。對王後將這麽好一個字給鎮州女子，頓時甚為不解。

    王後卻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張公公你呀，你真是死腦筋。本宮用的乃是諧音！”

    “諧音？”

    “你想呀，這王玉嫻入府之後，又是潞妃，又是東君，本宮穩坐釣魚船，安心養麟兒，倒要看看她三人誰贏誰輸？”

    張承業也笑了：“啊，原來娘娘所說，是個輸贏的輸字啊。老奴果然遲鈍。”

    黃四娘也笑。

    “原來娘娘早已經料定，她三個爭寵，輸的一個，必定是這王玉嫻。”

    王後緩緩說了自己的依據。

    “你們看那潞妃，自從被大王擄來之後，破了夾寨，成就大王善戰之名，又協助大王遠征陰地關，最後破了朱賊五路圍攻。可說軍功赫赫，偏人家又小鳥依人，唯大王之命是從。”

    張承業點頭：“若說爭寵，潞妃必不會輸。”

    王後又說：“那契丹公主，真如月，是吧？背後有契丹數十萬控弦之士，大王折衝樽俎之間，也不敢疏忽了她。”

    張承業總結：“潞妃有軍功，又有心計；這公主卻全靠契丹之強。”

    王後接著說：“最後這淑妃，哪方麵都無法跟這兩位相比。大王娶她，完全是功利。一旦奪了鎮州，她還有什麽價值？”

    黃四娘連連點頭。

    “娘娘真是神機妙算。她們三個爭寵的話，淑妃必輸。”

    王後傲然：“張公公今天說的最妙，本宮隻要誕下麟兒，還怕哪個女人來爭寵？所以，張公公，適才本宮的嬌令，你可一定要記牢了。”

    張承業當然保證：“娘娘盡管放心，這等事，正是老奴手熟。隻是想問娘娘，隻叫一個？還是多叫幾個，多聽聽說法？”

    王後瞪他一眼：“叫你叫一個，你不要自作主張。多叫幾個，要鬧得天翻地覆，人所皆知，你才滿意？讓本宮成了王府甚至河東上下的笑話，你才滿意？”

    黃四娘連忙扶住王後。

    “娘娘休要焦急，仔細動了胎氣。”

    王後撥開她的手。

    “不妨事的。”

    向張承業繼續教訓。

    “何況此等事，再老練的穩婆，也難免走了眼。多叫幾個來？這個說肯定是王子，那個說必然是郡主，本宮聽誰的？”

    張承業心裏想到，娘娘說的果然有理。

    “娘娘恕罪，是老奴愚鈍，老奴必定穩中求穩，隻叫一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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