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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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姨娘攻略!
    賈母的死亡給原本就處境淒慘的賈府蒙上了一層讓人感到深深的無望和淒涼的陰影。
    其實,元春的死亡隻不過是皇帝將計就計的除去一直覬覦他皇位的親兄弟忠順王爺的一個犧牲品罷了。在把權力看得比世間所有一切都重要的皇帝心中,一個後宮女人的犧牲是微不足道的。更何況,這個女人本身也並不無辜。她的崛起和步步高升也是以其它人的鮮血和生命為代價而逐步累積起來的。這一次,隻不過是她賭錯了運氣不好而已,怨不得人。
    扳倒了心腹大患忠順王爺,皇帝又順勢拔掉其它附庸與忠順王的爪牙。原本皇帝想著賈家作為開國八公之一的老牌子世家,念著其祖上的功勳,不好太過,隻想著尋些由頭打壓一下賈家的氣勢即可,誰知賈家的內裏如此不堪。
    待看見禦史彈劾賈家的諸事的折子如雪片般飛來,擺滿了禦案,皇帝十分之惱怒,眉毛深深的皺了起來,恨不得可以夾死蚊子。可是又念著賈赦畢竟一向行事穩妥,沒有大的過錯,且先前曾經戍邊有功於社稷,遂有意寬宥,最後斟酌再三,容許賈赦禦前自辯。
    賈赦進了臨敬殿,跪見了皇帝後,沒有不知趣的大嚷著冤枉什麽的,而是低垂著頭羞愧認錯道“罪臣愧對聖上。”
    皇帝看著賈赦這幅老實窩囊的樣子,又是氣極,又是恨極。直接扔了彈劾他的一個折子摔倒他麵前道“你睜大你的眼睛瞧一瞧,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自從你襲了祖上的爵位起,可是辦了一件靠譜兒的事?管家不力,縱得滿府的家人女眷為非作歹,欺辱百姓,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就是朕有心寬縱你,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你好好看看。”
    賈赦抖著手撿起折子,打開來,隻見這一個上麵寫著世襲一等將軍賈赦內帷不修,縱容子侄包攬詞訟,家人女眷重利盤剝,欺辱百姓,隱匿犯官家財。看罷,又抖著手合上折子,賈赦羞愧難安,戰戰兢兢。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仔細想著這些年,他真的是過得糊裏糊塗,往常對這些事即便略有耳聞,也隻不怎麽計較,想著這些功勳世家那家能真正的幹淨了,遂睜隻眼閉隻眼就囫圇過去了。誰知這是不對景兒還好,一對景兒就要人命。
    思前想後,賈赦隻知道跪地磕頭請罪,直到額頭磕破了,鮮血直流。
    皇帝看著他這幅狼狽的樣子,心下有些不忍。又想著他往日的好處與守規矩來,又礙著他是水清芷的公公。且賈瑚和吳立行還是他得力的臣下,二人也都有呈折子過來求情。最後皇帝又想著先前聽內監們說的一些隻言片語,道賈赦自賈代善去世後,因著賈家老太君偏心,一向偏疼二房賈政夫婦,也就是已經死了的賢德妃賈元春的父母。遂使得賈赦很是受了些閑氣。堂堂榮國府的當家人竟然當不了家,做不了主。礙著孝道家事難為,甚至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沒能住進榮國府正房榮禧堂一日。由賈赦思及自身,皇帝也想到太上皇和皇太後也是一向都偏愛他的親弟弟忠順王爺,遂他對於賈赦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唏噓不已,甚至有些同病相憐。於是,他到體諒起賈赦的不易來,遂溫言喝止賈赦叩頭謝罪的行為,道“好了,朕也聽說了你們府上的事。這些年你也過得不容易,雖說承襲爵位,卻過得還不如先前外放山西做都指揮使時快活。後來,榮公去世,你又礙著孝道不好太過計較家事內務。弄得一團糟。也苦了你了。隻是有些事還是該要清算清楚的。
    先頭錦衣衛史趙全從你府上抄到的禁用之物可以說是你們府上辦來用於賢德妃省親用的,朕倒是可以體諒。可是他們呈稟上來的還有重利欠票。重利盤剝,確實是你們府上元妃的母親王氏和你的嫡長子的媳婦王氏所為。與民爭利,你是怎麽也遮掩不過去的。還有就是賈政的夫人王氏隱匿犯官甄家的財物你也有嚴重的不察之過。隨後你的嫡長子媳王氏還借著你的名帖私自攬訟,害死人命又是一大過失。這一應家務你都未能留心伺察,實在糊塗至極。除此之外,寧國府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的賈珍引誘世家子弟聚眾賭博,強占良民妻女為妾,因其女不從,淩逼致死。這不能管教子侄,也是辜負聖恩。如此多罪並罰,革了你家世襲的爵位,你可有何異議?”
    賈赦此時聽聞這些,隻顧著羞愧,哪裏還有敢有異議。隻不迭的應聲,抬起青紫得駭人的額頭,真心誠意的再次磕頭道謝“謝主隆恩,臣毫無異議。”
    皇帝見他這幅狼狽不堪的樣子,又聞得他言行舉止的誠意,話語間的悔意以及羞愧,火氣這才消了些。又想著去年他還特意請假南下替其父賈代善安葬,也是十分誠孝之人。再說賈府的內事不察,也大多是因著孝順其生母賈老太君的緣故,固然是愚孝,可其赤子之心不改。也是其可取之處。遂看賈赦又順眼了些。思慮再三,心下有了主意,遂宣了翰林院眾人起草旨意“因禦史參奏一等將軍賈赦不察內事,縱容家人內眷重利盤剝,恃強淩弱。據該禦史指出賈赦於其弟媳王氏重利盤剝,隱匿犯官家財,其嫡長子媳包攬詞訟等又嚴重的不察失職之過。且又有不能管教子侄,深負聖恩,有忝祖德,遂革其家族世襲的爵位一等將軍及三品武官官位。隻襲曾因西北戰功而蔭封的爵位一等子爵。待其辦完其母賈老太君的喪事後,即可著內務府收回其禦賜的宅邸。其嫡長子賈璉不能拘束內宅,且革去其納監所得五品同知官銜兒。賈璉之妻王氏私自借用公公及丈夫之勢力,重力盤剝,包攬詞訟,斂不義之財,害死人命。不守婦德,其行難容於世,遂判其發往西北苦寒之地。永不得赦。”
    賈赦聽完宣判,得知性命無憂,又隻革了世襲爵位和官位,依然有因戰功而封的子爵爵位在身,心下大定,感激聖恩不盡。
    接下來,皇帝又順勢發落了賈政,賈珍,王氏等。
    賈政因屍位餐宿,作官糊塗,任由下轄官員及家下人等蒙蔽,實屬嚴重的瀆職。且最為嚴重的是其不理內宅,不察家事,不能約束其妻重利盤剝,隱匿犯官家財的重大罪行。最後,判其銷毀重利盤剝的借券,罰沒家產入官,賈政本人削去五品工部員外郎的官位,其妻王氏剝奪其五品宜人的誥命之身。夫妻二人皆發往發往西北台站效力贖罪。準其夫婦二人回榮國府邸辦理完其母賈史氏太君的喪事後再行出發。
    寧國府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的賈珍引誘世家子弟聚眾賭博,強占良民妻女為妾,因其女不從,淩逼致死。且賈珍多年來私自勾結逆臣忠順王爺,涉嫌謀逆,雖身係世襲職員,但罔知法紀,私埋人命,本應重治,念伊究屬功臣後裔,不忍加罪,亦從寬革去世職,派往海疆效力贖罪。禦賜寧國府府邸亦著內務府收回。其家產全部沒入官中,其家下仆從人等皆入官中發賣,不得贖回。其子賈蓉助紂為孽,雖係年幼,但其形狀實屬十惡不赦,不得省釋。遂也隨其父一同發往海疆效力贖罪。其女眷家屬皆發回原籍金陵。
    賈家的案子於此算是塵埃落定,告一段落,眾人皆有了歸屬。盛極一時的寧榮二府也算是徹底成了曆史,淹沒在塵埃之中。
    不幸中的萬幸的是賈府的老弱婦孺皆由賈瑚和水清芷專程安排妥當,並未受太多的苦楚。隻是身邊服侍的人等皆被發賣。不能贖回。
    待賈赦出了宮,早有賈瑚、剛剛自刑部大牢裏放出來的賈璉以及跟著嶽父自邊疆回京的賈玨親自前來接應著。
    父子四人再見恍如隔世,但萬幸都活了下來。不由抱頭痛哭。
    眾人一路去了郡主府,待賈赦賈璉洗漱一新,換上幹淨的素服。想著賈母去世,未免又是一番傷心痛哭。
    可是待賈赦見自己膝下的兒孫皆齊全,沒有失了一個,心下又好受了些。想著家下人等皆被發賣,一時傷心又一時慶幸,這要命的爛攤子總算甩掉了。又有皇帝仁慈待下,明慎用刑,賞罰無差。留了其憑借自身本事得來的爵位一等子爵,依然可以傳襲給子孫後代。雖然多年家業充公,罰沒入官,可是想著先前有了麗娘的建議,先見之明的在金陵祖籍置辦了足夠的祭田房屋。子孫後代有了退步之地,依然可以在金陵無憂的讀書種田。心下又很是感激。遂再四朝著皇宮的方向,誠心誠意的磕頭謝恩。
    經曆了這一番劫難的賈家族人,能夠死裏逃生的皆是萬分慶幸。當然也不免有些暗恨不已的。可是諸如賈璉,賈瑚,賈玨以及賈蘭,賈環,探春,惜春,林黛玉等經曆此次生死大劫,倒是都有了大大的成長與成熟。懂事明理許多。
    特別是一向柔弱的林黛玉經此一事,簡直和從前判若兩人。因著最近時常幫著水清芷料理家務,照看孩子,應酬來往家眷,好不忙碌。這麽一番馬不停蹄的勞動筋骨之後,倒是每頓都能多吃一碗飯,每日多出好些汗,每日多走很多路。又因著沒有先前那麽多丫頭服飾伺候,很多事需要親力親為,她倒是大半年都沒再生過一回病。原來從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也好了七七八八,臉色紅潤了,身子骨結實了不少。
    賈赦見了,難得的高興了些。隻是想著已經去了的賈敏,林如海夫妻以及賈母,心裏不免又有些哀思。隻是眼下要忙的事情太多,這些哀思並沒有在他心頭停留太久。他想著隻要往後給她說一門好親,婚後,他也當做迎春一般多照看著些,也算是告慰了老太太以及妹妹賈敏妹夫林如海的在天之靈了。
    賈政和王氏在辦理完了賈母的喪事後,一起被押著去了西北台站。王熙鳳卻早他們一步,此時已經在路上了。賈珍父子二人在案子了結時分就出發去了海疆。
    原本聖上下旨收回京裏禦賜給寧榮二府的府邸。依照舊例,祖籍金陵早年修建的寧國府和榮國府也要一一收回,但是皇帝最後還是感念其先祖的功業,隻下令摘了二府的牌匾。令外掛上符合賈赦身份的牌匾,規製改為符合賈赦現如今身份即可。其宅子的房契依然發還給賈赦。最後還給還了一部分財產,讓賈赦不至無法安葬母親。
    簡單地辦完了賈母的喪事,送走了賈政王氏夫妻。京裏的一切也都料理妥當後,賈赦就帶著丁憂的賈瑚,賈玨,去職的賈璉,以及二房的李紈賈蘭母子,寶玉賈環兄弟,探春惜春姐妹和三房的老姨娘李氏,三老爺賈敦及其家眷等一起扶著賈母的棺槨靈位南下祖塋歸葬。
    這因著賈家雖然丟了兩個世襲的官位,賈赦也丟了本職,甚至賈政和賈珍父子都被流放了。那些原本和賈家交好的親友故交們都遠遠避開了。但是等賈家的案子塵埃落定後,得知賈赦因戰功而蔭封一等子爵位依然在,且他的大兒子賈瑚除了是皇家郡馬身份,本身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才氣能力很是不凡,眼下又十分得皇帝的寵愛。三兒子賈玨的嶽家也是功勳昭著的權貴世家,且這一回賈玨跟著嶽父自邊疆回來,也立了不小的戰功。原本因著寧榮二府的案子沒有封賞,如今風波過去,又有其姻親幫忙走動。賈玨也不大不小的得了一個從四品的武官職位。小小年紀,崢嶸已現。
    且賈瑚和賈玨的親娘舅又是江南富庶之地的封疆大吏—江南巡撫吳立行,如此背景,賈家複興之日之日可待。
    這一次抄家,賈家也不是沒有絲毫益處的。算是徹底甩掉了已經曆經百年腐朽至極的爛攤子,因著家產大多充公,也不用再填積年欠下的虧空。從這方麵來講,賈家算是因禍得福。
    輕裝上陣,重新來過,且子孫又都十分爭氣。早先金陵置辦下的祖產祭田也足夠賈家一種子弟日後生活無憂,家族未來的複興也是有指望的。遂賈赦帶著一眾兒孫南下,也沒有沉重的負擔。且頭頂上懸著的劍已經掉落下來,有沒有了賈母時時的耳提麵命,二房的不知足,下人的鉤心鬥角兒,膝下又有孫子們時不時童言稚語環繞,賈赦倒是難得的輕鬆了好些。
    一路車馬勞頓,賈赦帶著眾子弟到了金陵。除了賈家的族人之外,吳立行也派了人過來迎接著。
    眾人一番見禮,陳述了別後溫寒,遂一起低調的回了賈家祖宅。因著風浪已經過去,此時的寧榮街倒是依然平和寧靜。隻是走近了才發現,兩座國公府邸大門上的牌匾都已經摘了下來,大門的建築製式也都依照規矩一一改了過來。
    麗娘帶著幾個老仆站在門口迎接著。
    二人四目相對,彼此凝望了好一會兒,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對方,見對方安好,才放下眼神裏的擔憂。
    此次相見,如同隔了千年萬年方得重逢。彼此感慨頗多。特別是賈赦經曆過京裏這一番風雨的洗禮,雖然老態畢露,頭發斑白,皺紋盤錯在眼角眉間,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但是骨子裏卻透著那種曆經世事的沉穩與練達,給人一種厚重的安全感。
    但因著長途跋涉的辛苦,加上此時還在賈母的孝期裏,賈赦等人都是一身縞素,倒是衝淡了些這份兒相見重逢的喜悅。
    廝見禮畢,麗娘也沒有太多閑話,隻溫柔的看向賈赦,微微一笑,道“你平安回來就好”,言語裏盡是安心與滿足。
    賈赦聽了這一句話,一路飄忽的心突然也安定了下來。回了麗娘一笑,輕聲道“是啊,能平安回來看見你真好。”
    說著,賈赦不顧人多,隻上前牽著麗娘的手率先走了進去。二人緊緊攥在一起的手一路都沒有放開過。隻恨大門口到年華居的路程太短,恨不能牽到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