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歲的小姑娘，顯然還不太清楚在跑步時應當先抬左腿或是先伸右腿，著急之中兩腿一起彎曲跳起，腦袋便向前拱落。
    這一摔下，說不定連鼻子都得被自己壓扁。
    嚓——
    屋子裏突然飛出一物，穩穩地擋在小姑娘的撲倒的臉下。
    “吱吱——”
    被小姑娘鼻子壓成橢圓狀的墨墨，發出可憐兮兮的叫聲，卻不敢掙紮，怕撓破她吹彈可破的臉蛋。
    “哎呀呀——”俞婆婆拍著胸脯，彎腰抱起小姑娘，細細查看。
    “摸摸……”小姑娘揪著墨墨的小肥臀，發出喀喀的笑聲。
    “吱……嘰……”墨墨發出諂媚的討饒聲。
    “墨墨不錯，晚上給你加一盤小魚幹。”俞婆婆誇道，從小姑娘手中摘下墨墨，抱起她，忍不住在其臉上“嘖嘖嘖”地親了十幾口。
    “喀——哈……破破，不……”親得小姑娘不得不伸出小手，擋在俞婆婆的嘴上。
    俞婆婆卻又趁勢親向她柔嫩的小手。
    這個眉眼之間，既有阿黎的英氣又有甄鑫的俊朗，且粉嫩可愛的小姑娘，是甄家如今最尊貴的小主人，長女大朵兒。
    阿黎生了個女兒，俞婆婆雖然將她嫌棄得一無是處，卻絲毫也不影響對這女兒極端的疼愛。
    真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
    無論如何，這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兩個娃娃，長大成人之後生出的第一個孩子。
    女娃娃的親奶奶，雖然也喜歡孫女，卻顯然不是個會照顧孩子的人，便沒人跟她爭寵。
    可是，當俞婆婆得知高寧與苟榕同時懷孕的消息之後，便覺得天都快塌了下來。
    天天恨不得將阿黎直接捶扁。
    這天下，竟然有這麽一個蠢女人，與其他女子分享正妻的權利？
    還好……抱著大朵兒的俞婆婆幸災樂禍地看著內院的屋子，裏麵兩個同一天出生的娃娃，全是女的！
    阿黎起碼暫時保住了嫡長子之母的位置！
    不過，留給阿黎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媽媽，媽媽……”大朵兒突然揚起臉喊道，側著的雙臂急欲將自己的身子從俞婆婆懷裏拔出來。
    俞婆婆便有些不開心。
    這也是個沒良心的，我天天陪她睡喂她飯給她把屎把尿，到現在為止還叫不清“婆婆”倆字。卻能把“媽媽”喊得如此清脆有力。
    “找你媽幹嘛，你媽再不給你生出個弟弟來，我就不讓她當你媽了！”
    “婆婆啊……”阿黎走近來，臉頰微紅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
    “我說錯了？你還有臉嫌棄我？”
    “我沒有……”
    “你還敢頂嘴了？”
    阿黎隻能閉嘴，伸手想接過閨女。
    俞婆婆卻緊抱著不放，抬腳往屋裏走去。
    “小公子呢？”
    阿黎嘀咕道：“你還叫他小公子啊，都三個娃的爹了……”
    “難道我要叫他老公子不成？”
    “呃……”
    “你今天，身子有動靜了沒？”
    “還沒……”
    “小公子昨晚是不是去那倆的屋裏？”
    “沒有啊，你不是說剛滿月，不能房事嗎？”
    “你就是個不爭氣的，這種事你自己要去定規矩，還讓我舍了這張老臉幫你說？我要哪天死了，我看你在這家裏還能不能呆得下。”
    “不會的婆婆，大朵兒以後出嫁生了孩子，還得等著你帶呢。”
    俞婆婆發出如大朵兒那般“喀喀”的笑聲，心裏頗覺欣慰。嘴裏又嫌棄道：“我可等不到給大朵兒帶孩子，明年你要不給我生個男孩出來，我就去死給你看！”
    隨即又嘀咕道：“這倆娃娃，倒是懂得挑日子出生。不僅同一天出來，還要跟大朵兒擠熱鬧。要我說啊，今天就該好好給大朵兒過個周歲，憑什麽還得給她們倆辦滿月酒？”
    “沒事，明年就不會湊一起了。”
    “明年？明年你若再不給大朵兒生個親弟弟，你看我會不會撕了你！”
    “媽媽，媽媽……”大朵兒掙紮著朝阿黎張開雙臂。
    俞婆婆卻抱著她躲著阿黎，不耐煩地說道：“你忙你的去，看著點小公子，免得又上了那倆的床！”
    阿黎無奈地探頭，親了閨女一口，便待轉身。
    “媽……啊……”大朵兒嘴一癟便哭出聲來，豆大的淚珠子立時占滿了整個眼眶。
    “噢噢……金珠啊、我的寶貝，別哭啊……婆婆給你找糖果吃……”
    “這麽小，不能吃糖……”阿黎小聲勸道。
    “你還能比我懂？快走快走！”
    阿黎伸手一招，便將墨墨塞進閨女手中。
    淚珠剛爬到臉頰之上，大朵兒便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合著雙手將生無可戀的墨墨搓成各種形狀。
    阿黎嘴角含笑，出了正房，推開東廂房的屋門，輕身而入。
    這座甄宅並不算大，前後三進。
    宅門進去之後，是一溜倒座房，供家裏仆役所住。過垂花門後是內院，北屋為正房，包括三間臥室、會客廳與書房。
    在俞婆婆的堅持之下，正房歸阿黎居住，苟榕與高寧各領左右廂房。其他人則被安排在後院的罩房之內。
    因為同時懷孕、一起待產，為了方便照看，倆產婦便移至同一側廂房之內。把兩間屋子打通後，一左一右，以簾子相隔。
    屋內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剛剛坐完月子的兩個產婦，依然沒能完全恢複，正慵懶地躺在並排的兩張臥榻上。一個蜷成一團，一個四仰八叉。
    兩個搖籃並排而立於局腳處，裏麵各躺著一個以錦衾裹住的女娃娃。
    左邊的小圓臉咿咿呀呀極為專注地吮著自己的手指頭，右邊的桃子臉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眼前這個垂涎欲滴的男人。
    嘴角冒出胡茬的甄鑫，半蹲於搖籃之前，左顧右盼，嘴裏還不停地低聲嘮叨。
    “看清楚點啊，我的閨女們，我是你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愛你們的人！你們倆可別像你們姐姐那個沒良心的，每天隻會纏著她媽媽她婆婆。記著，一定要纏著我啊……還有，一定要先叫爸爸啊……要不然，我會天天揍你們的……滋！”
    邊上遞過一方繡帕，甄鑫仰頭，卻是麵帶嫌棄的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