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機場的喧囂聲浪在豪華車隊駛離後迅速消減。
    邵維鼎靠在世紀轎車舒適的後座，閉目養神。
    車窗外的東京街景飛速後退，高樓林立，霓虹初上，東京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前方副駕駛的石敢微微側身，恭敬問道：“鼎少，直接去帝國酒店下榻？還是先安排用點清淡的晚餐？”
    邵維鼎眼睛沒有睜開，隻是隨意擺了擺手：“酒店。方協文和徐浩文他們到了嗎？”
    “方總和徐總昨天已經到了。”
    “他們一直在處理東洋銀行鼎峰金融在日本的子行）和收購小西六株式會社旗下一個光學研究所的收尾工作。”
    石敢答道，“按照您的行程，他們晚上在酒店向您做詳細匯報。”
    “另外，伊勢丹百貨的大井社長希望能約見您一麵，商談海港城合作的事宜。”
    “大井觀泰？”邵維鼎沉吟了一下。
    他記得這個人，1980年斯沃琪打進日本市場，大井觀泰的伊勢丹百貨是第一個接住了他給出的橄欖枝的渠道方。
    為satch在日本本土站穩腳跟，直逼精工等一眾本土品牌，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這幾年憑借著和斯沃琪集團的合作，牢牢占據著第一渠道代理的位置，發展的相當不錯。
    沒想到，這就盯上了與海港城的合作。
    眼光很敏銳啊！
    “安排在明天上午，地點你定，時間控製在四十分鍾內。”
    邵維鼎說道：“另外，下午開始海港城的第一輪推廣會議。”
    “好的，鼎少，我馬上安排。”石敢應下，立刻拿出一個精巧的記事本記錄。
    邵維鼎沒有再說話，但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剛才在機場通道一側，那個胸前掛著《產業日刊》工牌的男人——石田浩二。
    當時他收起的，除了常見的錄音筆，還有一部偽裝成普通相機的……微型攝像設備？
    那雙看似平靜卻格外專注深邃的眼睛，此刻想來，似乎過於冷靜了。
    在一群狂熱的記者中，他冷靜得像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
    還是……獵人？
    事後他詢問過身邊的保鏢，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有意思。
    邵維鼎的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剛下飛機就撞見老鼠，這東洋之行，看來比預想的更“熱鬧”。
    ........
    與此同時，東京都心，千代田區。
    距離帝國酒店兩條街區外的一家老式日式咖啡廳。
    靠窗的角落卡座裏，換下記者工裝、穿著一身不起眼灰色西裝的男子石田浩二，正慢條斯理地用勺子攪拌著麵前的黑咖啡。
    此時，或許應該叫他的真名，愛德華·史密斯。
    此刻，在他麵前的桌上放著那本剛才在機場用過的《產業日刊》記者證，和一個小小的密碼箱。
    他看似在享受咖啡，目光卻左右遊移，掃視著窗外街景和店內的顧客，確認沒有被跟蹤或監視的風險。
    大約十分鍾後，他才放下勺子，自然地從外套內側口袋拿出一個火柴盒大小、通體黑色的衛星電話。
    他沒有立刻撥打，而是先拿出那個偽裝成普通相機的微型攝像儀，小心翼翼地從裏麵卸出一張指甲蓋大小的存儲芯片。
    接著，他又從密碼箱裏取出一個如同磁帶隨身聽大小的銀灰色設備——衛星便攜式數據發射加密終端。
    他將存儲芯片插入終端側麵的插槽。
    做完這一切，他才拿起衛星電話，動作極快地撥通了一個隱藏位數、跨越半個地球的專屬加密線路。
    片刻，電話接通。
    一個刻意壓低、帶著濃重倫敦腔的男聲傳來，隻有簡單的代號確認：“t？”
    “c！”石田聲音平靜，沒有絲毫剛才在機場時的日式口音，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東京羽田，目標已接觸。簡報如下：”
    “第一，目標公開確認‘夏普高精尖電子產品’戰略方向。”
    “明確未來重心會向‘電子消費品及核心元器件’傾斜，點名個人電腦、微型計算機、遊戲設備、精密光學鏡頭、cd播放機等領域。”
    “夏普技術價值亟待重估。”
    “第二，目標高調推出海港城項目。”
    “定位為‘亞洲奢侈品中心’，強調全球品牌旗艦店集群、高端體驗及與包括三菱ufj、瑞穗等日資銀行的多邊支付體係合作。”
    “目標意在壟斷亞洲新富階層的奢侈品消費渠道，衝擊歐洲老牌中心地位。其對日本消費心理的把控異常精準，威脅評級上升。”
    “第三，”石田的聲音微微頓了一下，透著一絲凝重，“目標在機場公開演示了‘浪潮·傳信’日文版漢顯傳呼機。”
    “設備型號未透露，但其顯示屏清晰度遠超之前流出的漢顯普通款產品！”
    “我獲取了核心部分的近距離清晰影像資料，請立刻轉交技術部門分析其液晶麵板的來源及技術參數。”
    “此設備的市場潛力及技術領先程度，遠超我們此前情報預估！”
    “目標今日狀態：極度自信，掌控力強。警覺性…較高。我演示設備時，他掃視全場，目光曾數次與我接觸區域重合，或有本能直覺。”
    “好的，‘浪潮·傳信’芯片影像資料我會派人來取，你放在老地方的保險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急速思考，隨後問道：“施懷雅家族那邊，有何進展？”
    “施約翰已向匯豐王東勝、怡和伍德伯恩發出緊急會麵邀請。另，其要求準備一份‘關於內地重要合作機構分析的詳細報告’。”
    “其‘向東方靠攏’的傾向性試探已相當明確，但決策層內部阻力仍在。”
    “施雅迪的後續動向暫未捕捉，其與倫敦的聯係已被我們監視鎖定。”
    “盯緊施約翰下一步動作！施雅迪這根弦也不能斷！”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厲和急切，“邵維鼎這邊才是核心！‘浪潮·傳信’的樣品……優先級提升！”
    “務必在其正式上市前，弄到一台實體機！不惜代價！”
    “明白！”石田聲音平穩，如同陳述一個既定的程序任務。
    “另外，目標對收購太古的決心堅定嗎？”
    “從他的部署和今日在公開場合的從容來看，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雖然反複提及的一直是‘海港城’和‘浪潮’科技，但我有種感覺。”
    “他核心的目光應該還在太古身上。”
    石田目光銳利，“我感覺，東京隻是他的跳板，真正的戰場…還是在港島。”
    電話那頭傳來讚許聲：“很好，繼續你的工作，c！”
    “結束通訊。”
    石田幹淨利落地切斷了衛星連接，動作熟練地將終端和芯片收入密碼箱。
    他端起那杯早已微涼的黑咖啡，平靜地喝了一口，望向窗外帝國酒店的方向。
    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中情六處會把邵維鼎的級別提的這麽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