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桀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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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這個字眼,似乎含著情感磁場。
    “阿朵。”祝妍看著阿朵滿含希冀的眼睛,喉嚨像是被堵住,說不出來一句話。
    如何回家,打贏了北契談條件回家,站在她的立場,她不想有任何戰事發生,祝妍覺得自己的念頭自私卻無法擺脫。
    且如今還有個漠北虎視眈眈,大胤也賭不起一戰,謝安如今也急切著解決國內的土地問題。
    祝妍沉默了許久,久到阿朵眼中的火光漸漸黯淡下去,“奴明白了。”
    阿朵再抬起頭,眼裏再無波瀾,好似隻是來吃茶的客人,眼裏是白日裏的溫和,“奴隻是一問,奴生在南都,早適應了南都的生活,不過是替我祖父問一問,他死前唯一所願,是想葬在他父母跟前,奴不打擾娘子歇息了。”
    “阿朵。”祝妍叫住阿朵。
    “阿朵,陛下她從未忘記自己的子民,回家之路或許漫長,但總有那一日......”祝妍說著隻覺得自己的話實在太過空泛,可她身為大胤的賢妃,她又不得不說些什麽話安撫謝安這些流落在外的子民。
    阿朵嘴角輕輕揚起,“是,奴明白了。”
    換了地方,祝妍夜裏睡的並不是很安穩,直到半夜裏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祝妍感受到後背的火爐,翻了個身,對上了謝安的眼睛,還帶著一股酒氣,有點像藿香正氣的味道。
    “喝的什麽酒?”祝妍問道。
    謝安笑了,正常不應該詢問他喝酒了嗎?
    謝安手不老實,探過去撫摸著祝妍的後頸,“青露酒,明日給你嚐嚐,味道不錯。”
    祝妍有種自己是隻正在被擼的貓的既視感,將謝安不老實的手拽到身前,“我可不喝,我明天要出去逛逛,喝了酒瞌睡。”
    “剛才夢見什麽了?睡著覺還皺著眉頭,我總覺得,你不如往日開心了。”謝安問道。
    “沒什麽,做了個夢,我們都什麽歲數了,半老的徐娘,孩子都大了,哪裏整日去尋開心?”祝妍笑道。
    祝妍開著窗戶睡覺,夏日的蟬鳴聲傳進室內,一股涼風吹來,祝妍扯了薄被蓋在了腰上,也給謝安搭了個肚子。
    又見黑夜裏謝安黑亮的眼睛盯著她看,祝妍伸手過去掩住了謝安的眼,“都後半夜了,不睡會兒?”
    謝安搖頭,“明日修整一日,後日北契大王孫來南都。”
    祝妍覺得奇怪,便問道,“按理說,你是大胤的皇帝,北契的王孫不應該提前來等你嗎?還就叫個王孫來,也不派個什麽大王來?”
    謝安冷笑,“試探,也是警告,他們也以為我是來示威的。”
    謝安覺得很憋屈,如今北契勢大,離不開漢人的出謀劃策,可這些人,又是大胤曾經放棄的。
    北契的狼子野心是寫在臉上的,隻要大胤有一絲的波動,他相信,北契會立馬撲上來咬一塊肉下來。
    謝安本是被南都主半夜送來的女人嚇跑,來找祝妍也隻是想靜靜心,可身側芳香撲鼻,謝安實在沒忍住,翻了個身就要俯身上去。
    祝妍被嚇了一跳,兩隻手抵住了謝安。
    心裏有些惱火,忍著脾氣好言道,:“今日我有些不舒服,實在沒心思。”
    謝安與祝妍四目相對,對麵目光裏明晃晃的拒絕,刺的謝安生了許多委屈,竟開始翻舊賬,“你就是不願,不知何時起,你就不願和我親近了。”
    祝妍看著謝安的委屈眼,心裏詭異的生出奶狗倆字,想到謝安都四十來歲的老頭,祝妍更覺得詭異,但祝妍理智還在,沒被美色糊住腦袋,歎了口氣,“我隻是想活的長久些。”
    謝安不解,就撐在祝妍上方問,帶著壓迫感,“有什麽關係?”
    祝妍認真看向謝安,“我是個還有著生育能力的女人,你也還是個正常男人,陛下,妾三十三了,我不認為我還有再養一胎的能力,妾賭不起,我兩個孩子尚未長大,我恐懼死亡。”
    謝安是第一次聽祝妍嘴裏喊出陛下,太過正式,也證明了身下女人的決絕。
    也從未有人與他說這樣的理由。
    謝安深深看了眼祝妍,平躺了回去,一隻手將祝妍攬在肩頭,“你還年輕,說什麽死不死的。”
    謝安想,若是她說句什麽陪他長久的話,他許是不信的,可偏偏她說兩個孩子,實話真實,但不好聽。
    “大胤與北契,是不是終有一戰?”祝妍也想替阿朵問問。
    謝安沉默了許多,最終點了點頭,以為祝妍是害怕戰爭,摟的更緊了些,在祝妍耳側落下一吻,“你也別怕,隻是可能,世間瞬息萬變,誰說的準呢,也有握手言和的時候。”
    祝妍想把阿朵的話說出來,可她又覺得謝安背負的太多,說出來不過是徒增煩惱,隻跳過了話題,拽著謝安躺了下來,叫謝安閉眼睡覺。
    翌日,逛了逛南都城,祝妍覺得南都城有些淡淡的割裂感,有種她上輩子去廣州旅遊時一個大巴上坐了一大半黑人的感覺。
    大王孫來的時候,祝妍就在謝安身後的屏風後。
    祝妍隻以為北契人粗獷,可直到大王孫站在謝安麵前,透過屏風,祝妍瞧著是典型的東方少年的長相,少年一頭小辮,綴著瑪瑙,眉眼舒展,眼型偏長,瞳孔是幹淨的深棕色,帶著少年獨有的桀驁,手裏牽著的一匹油亮的黑馬,更是給少年加了一層濾鏡,祝妍的第一感受,覺得少年像一頭狼崽,但將來會長成狼王。
    “耶律宗恒,見過大胤皇帝陛下。”少年右手握拳抵胸,行了個禮,大胤官話也說的很標準,從長相口音看,幾乎看不出是個北契人。
    祝妍了解到的,這位大王孫母親是個漢人,雖說占了長,並不受北契皇帝器重,北契太子身亡,留下的四個兒子裏,北契皇帝最器重的,是北契太子妃所出的三王孫。
    幾杯茶下肚,少年桀驁的性格便壓抑不住,挑釁著謝安要去賽馬。
    而謝安,也突然桀驁,應了下來。
    祝妍心道,你四十多歲的老頭,鬼上身了吧,幾斤幾兩不知道?
    還是謝安就覺悟高,以為自己四十仍是一枝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