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石都被抓了，早就可以結案了，非抓著徐老三這個商人幹嘛，現在全市都在講經濟發展，大力招商引資，為企業服務。”
    “對啊，我也不想繼續往下查啊，大老虎都打了，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也沒關係了。”
    林霄攤了攤手，一副我無所謂的樣子。
    “我可聽說了，省委要下來督導，還要親自審訊沈子石，要是聽到什麽風言風語，那就不好了。畢竟這事都上電視了，要是被關書記看到，你說他心裏怎麽想，這節骨眼上不是給他老人家添堵嗎？”
    杜子明心裏咯噔一聲，微微頷首，林霄說的有道理。
    徐老三不過是個小商人，細枝末節一點小事罷了。
    沈子石都抓了，還差一個徐老三？
    說出去都是笑話。
    “朱市長剛剛調研徐氏集團，對徐老大讚譽很高，市裏一直扶持徐氏集團，徐氏集團可是全市首屈一指的大企業。”
    杜子明輕抿茶水，嘴裏感到一股苦澀。
    其實現在徐老大就在朱市長辦公室裏。
    現在市裏要拍一塊地，徐氏集團有接手的準備，想要開發本土最大的商業廣場，規模比達妍廣場還要大一倍。
    如果能夠落地，那將是清風市的騰飛。
    也是一項大政績。
    朱市長十分看重。
    同時徐氏集團旗下還有兩家五星級酒店，都是專用接待酒店。
    “書記，您說的太對了。”
    林霄雙手一拍，杜子明手一抖，茶水濺了些。
    你這一驚一乍的，能讓老頭子多活幾年嗎。
    “想要發展靠什麽？就是要抓經濟。抓經濟抓什麽？”
    林霄目光炯炯看著杜子明。
    杜子明有點懵，接道：“抓企業。”
    “書記，您真是看的太通透了。依我看，我簡單歸納下書記的意思，就是要搞親清政商關係。”
    杜子明愣了下，我沒說啥子，你怎麽就歸納了。
    咦，親清政商關係，這提法很新穎，很好。
    這不就是市紀委要主攻的重點嘛。
    林霄好似說的有些熱了，隨手扯過一張報紙，扇了幾下放在桌上。
    報紙上頭版頭條就是關於沈子石的專題報道。
    杜子明眼皮一跳，陷入沉思，政商政商，說到底徐老三隻是個商人。
    區區一個商人而已，為什麽不能動？憑什麽不能動？
    現在輿論有發酵的趨勢，如果省委下來巡察，要是問責起來……
    對。
    一定不能讓這種不法商人玷汙了親清政商關係。
    杜子明看了眼林霄，既然林霄沒有嫌疑，那應該讓他繼續發光發熱，至少也要等此案塵埃落定後再讓他回來。
    前腳剛立了大功，後腳就把人踢走了。
    這怎麽想都讓人寒心。
    而且林霄是最了解案情的人。
    省委肯定要找最熟悉案情的人。
    結果省委一問，人被踢走了。
    會不會把責任怪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杜子明心底一緊。
    杜子明覺得自己還是太疏忽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其實徐老三就是個小人物，不打緊不打緊，有誌武副縣長盯著，縣公安局已經在調查了，要我說啊，巡察組也沒必要摻和，愛怎麽查怎麽查，跟我們也沒關係。”
    林霄細細打量杜子明的表情，知道杜子明已經猶豫，就差最後一把火。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全身放鬆，佯裝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是真的不想查徐老三，徐老三就是件小事。
    查他？他也配。
    杜子明聞言突然感覺醍醐灌頂。
    對啊，徐老三算個**毛。
    區區一個小商人而已，查就查了。
    沈子石都敢查，不在乎多查一個。
    而且林霄查的，關我杜子明什麽事？
    有功勞是我的，有鍋是他的。
    我夾在中間幹**。
    以後朱市長要是問責，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可是全力配合，把徐俊力都派出去了。
    杜子明眼珠子轉了一圈，下定決心，“林霄。”
    林霄下意識挺直腰杆。
    “在。”
    杜子明輕拍林霄的肩膀，“上次冤枉你了，苦了你了。”
    “不敢不敢，我知道書記是為了我好。就恨沈子石胡亂攀扯，胡言亂語，幸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霄信誓旦旦道。
    杜子明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我會向關書記報告，你還是繼續待在巡察一組，徐俊力做組長，你做副組長，全力配合他工作，一定要把所有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謝謝書記栽培，我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林霄高興道。
    “你啊，我怎麽感覺你才是老狐狸。”
    杜子明露出無奈的笑容，怎麽感覺一開始就被林霄帶著走，落入他的圈套，心底有些不甘心。
    “不敢不敢，我哪敢跟書記比。”
    林霄笑嗬嗬道。
    “再給你幾年，我都不知道誰才是你的對手。”
    杜子明搖了搖頭，眼底露出一絲欣慰。
    ……
    市機關食堂。
    三樓。
    關茂勳一人坐在角落吃飯。
    他身穿灰色行政夾克、白色襯衫和深色長褲，五十多歲，臉上有淡淡的皺紋，戴著黑框眼鏡，氣質沉穩厚重，給人一種萬丈高山的感覺。
    這是他的習慣。
    薑宜春一直勸他去包廂裏吃，像朱樂章就有固定的包廂，私密性好。
    關茂勳覺得沒必要搞特殊，而且大廳裏吃飯能和同誌們拉近距離，打成一片，所以時不時都會來大廳用餐。
    廚房裏廚師忐忑萬分，雖然拿出了十二般的功夫，但也怕哪裏出了問題。
    尤其今天沒啥硬菜，就是些家常菜。
    怕是要惹書記震怒了。
    其實他多慮了。
    山珍海味不能天天吃，偶爾清湯寡水還能開胃。
    杜子明走上樓梯，韓俊材剛剛用完餐走下樓梯，露出燦爛的笑容，高興道：“杜書記，您好。”
    杜子明雙手背後，微微頷首。
    雖然兩人都是副廳，但韓俊材提拔最晚，排名最後。
    “林霄以前是你的聯絡員？”
    “是的，不過就跟了半年。他性子硬的跟石頭一樣，給你增添麻煩了。”
    杜子明擺了擺手，意味深長道：“林霄確實很會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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