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俊材打了個激靈，“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太意氣用事，需要磨練，所以才放到下麵鍛煉幾年。聽說他又把天鼎縣折騰的不輕。”
    “豈止是不輕，簡直是翻天覆地。莊康泰幾次跟我提過，他都怕了林霄。”
    杜子明嘴角微微上揚。
    “我們很久沒聯係了，沒想到他捅出這麽大的簍子。這種年輕人就該好好管教。”
    言下之意就是林霄不是我的人，跟我沒關係。
    韓俊材心中苦，大家都覺得林霄是自己的人，所以找自己告狀。
    “你有個好聯絡員，心裏偷著樂吧。”
    韓俊材還以為杜子明在挖苦自己，聽語氣又覺得不像，愣在原地。
    走到三樓。
    杜子明一眼就看到關茂勳坐在角落裏，本來挺直的腰杆瞬間往下彎了彎，隨手拿過一個餐盤，打了最簡單的兩道素菜，快步小跑。
    “關書記，這麽晚用餐，今天又加班了。”
    杜子明笑眯眯道，滿臉皺紋擠在一起。
    關茂勳抬頭看了眼，笑道：“子明，你也這麽晚，坐下吃。”
    “你就吃兩道蔬菜，太簡陋了。”
    杜子明聞言心情一振，比喝了蜜還高興，“我喜歡吃素的。”
    “聽說你公車也不愛用，每次回家都是騎自行車，不容易啊。你這是為我省錢呐。”
    關茂勳笑嗬嗬道。
    “習慣了。”
    “書記，您還記得林霄嗎？”
    杜子明小心翼翼道。
    “你說的是那個抓了沈子石的功臣，前陣子調回市紀委了？”
    關茂勳臉色平靜道。
    杜子明身軀微顫。
    功臣？
    這兩個字用的妙啊。
    “調回來了。”杜子明點頭道，視線餘光掃向關茂勳，解釋道：“按照朱市長批示，沈子石畢竟是天鼎縣副書記，資曆比林霄老，由林霄審訊不太合適，所以我就選了經驗更為豐富的徐俊力擔任巡察一組組長。”
    關茂勳微微頷首，夾起一棵白菜塞進嘴裏。
    他細細咀嚼，好似在品嚐什麽山珍海味。
    杜子明陡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勢，含而不露，宛若白雲後隱隱露出的聳立於高空之中的萬仞高山。
    “上次因為沈子石舉報林霄貪贓枉法，所以我讓林霄避嫌，現在水落石出，這隻是沈子石懷恨在心，胡亂攀扯而已，所以我覺得應該讓林霄繼續去一組任職，我建議林霄擔任副組長。”
    關茂勳放下筷子，抬頭看著杜子明，“你的建議不錯。對於優秀人才，我們還是要給予充分肯定和支持。我知道你們紀委工作不容易，幹的都是得罪人的活。”
    “謝謝書記理解。”杜子明感動道。
    “這次能抓到組織裏的蛀蟲，確實很不容易。在全市乃至於全省，都算是有了一番成績。”
    關茂勳慢慢道。
    他說話的語調永遠是平緩，卻又有力。
    “林霄畢竟立了功，也不能寒了下麵人的心。他繼續擔任一組組長。”
    杜子明眼瞳緊縮，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反對，話到嘴邊又趕忙吞了進去。
    徐俊力是正處，難道讓他做副組長？
    這不合規矩。
    “徐俊力還是清風市巡察組副組長，去天鼎縣主要還是監管和協助，不能幫倒忙。”
    關茂勳再次提起筷子，杜子明會意起身離開。
    走到餐廳中間的時候，杜子明突然瞥了眼一旁包廂，透過透明的窗戶，隱隱可見一個身影坐在裏麵。
    這是朱樂章的固定包廂。
    在食堂裏，關茂勳和朱樂章從來不會在一起用餐。
    ……
    晚上。
    天鼎賓館。
    所有縣領導齊聚一堂。
    今晚有一個盛大的宴會，專門宴請徐俊力。
    徐俊力又叫了徐老三，算是給他站台。
    這次屬於私下聚會，不適合走公務，所以記在徐氏集團賬上。
    徐老三帶了兩箱最好的酒，點了最貴的菜肴，大龍蝦、魚翅……哐哐哐上。
    隻要能把這群領導伺候舒坦了，崔鵬那小子已經倒台了，以後天鼎縣就是我的天下了。
    想到這裏，徐老三就跟喝了酒一般熏熏然。
    觥籌交錯，酒酣正熱。
    徐俊力左右逢源，笑容燦爛。
    他很喜歡在酒席的這種感覺，所有人都圍著自己，恨不得將自己捧上天。
    大家都是人精，變得法子吹捧徐俊力。
    “早就該派徐書記蒞臨我縣指導工作，徐書記洞察分毫，明辨是非，簡直就是青天大老爺在世。”
    “有徐書記在，我們天鼎縣就有了希望。以後還請徐書記多多關照。”
    莊康泰滿臉通紅，笑開了花。
    不管怎樣，那個討厭的林霄終於走了。
    他現在很有把握把沈子石造成的影響控製在可控範圍，降到最低。
    “莊書記太客氣了。哈哈。我還沒來就知道了，林霄年輕氣盛，給縣裏造了很多不良影響。”
    徐俊力舉起酒杯，和莊康泰一飲而盡。
    “徐書記，你說的真的太對了。有你就好了。林霄那小子做事不講規矩，大夥心寒呐，可憐沈子石。”
    莊康泰深情握著徐俊力的手，剛要說話，被王宇博打斷。
    “書記喝醉了，沈子石也是罪有應得。”
    王宇博打圓場道。
    “我沒醉。沈子石怎麽就有罪了，現在還在審呐，別看媒體胡說八道，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巴不得我們大夥全出事，他們才開心。”
    莊康泰醉醺醺道。
    他心裏真的太難受了。
    以和為貴。
    講了一輩子和氣。
    和了一輩子稀泥。
    結果在任上出了事，堂堂副書記被抓了，讓他這個書記顏麵何存。
    他這個書記是不是有監管不到位之責。
    這是政績上一個汙點。
    要說你抓就抓嘛，悄咪咪抓就好了，搞這麽大陣仗幹嘛。
    要審要抓也要交給我們縣委處理，輪得到你一個黃毛小子。
    徐俊力用力握住莊康泰的手掌，“你說的是。我來天鼎縣之前，廣弘厚主任專門給我打了電話，他是天鼎縣的老領導，他的意見很有建設性很重要。”
    莊康泰臉色激動，“廣主任也是我的老領導，想當初他是市委統戰部副部長，我才剛剛進入單位，隻是個小科員。還是廣主任欣賞我，提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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