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不靠譜，跟他混的人一個比一個靠譜。
    剛出宮，事情已經能調查出眉目了。
    段平等在宮外，見到齊燁後匯報了一下最新進展，那些被救出來的厲家人，就沒一個是正兒八經的親戚，十年八年不來往一次，今年突然被請到京中厲府團聚。
    被盤問的時候，這群窮親戚還納悶呢，京中這麽亂呢嗎，大半夜連大帥府都有人縱火？
    齊燁罵罵咧咧的，他收回之前對鍾茹雅說的話，論畜生，論能和皮特比肩的畜生，還得是厲良玉，給他當親戚，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進了馬車，旺仔將陳幽剛調查的情況說了一遍。
    魏嵐根本就沒機會活著離開京城，抓了不少活口，其中六個人會在事成之後幹掉魏嵐，這些人是從東海過來的，京中沒人認識他們。
    他們的任務是等魏嵐放過火殺過人，逃離的時候幹掉魏嵐等人，然後留下東宮的印信標記從而嫁禍宮中。
    “讓阿卓、老段、陳幽留在京中調查，其他人回莊子裏繼續盯著科考。”
    “是。”
    齊燁開始思考整件事是否有遺漏。
    現在的所有證據都表示厲良玉要反，這狗日的不但要反，還又當又立想反的光明正大，欲效仿老六當年舉起義旗造反。
    不過老六當年可沒這麽狠，給自己一大家子遠房親戚全噶了。
    再者說了，前朝末期那操蛋皇帝都成什麽樣了，開朝不上朝，就在宮裏玩妃子，國家大事不處理，交給一群太監，政務奏折看都不看，摟著一群妃子和宮女玩遊戲，誰輸了誰去批複奏折，但凡和人沾邊的事那是一件不幹。
    百姓衣衫襤褸，軍伍活的如同草芥毫無尊嚴，江山都岌岌可危了，宮中還想收拾世家，收拾各地世家，就這情況，龍椅能不易主嗎，老六不跳出來造反，也有老七、老九、老十跳出來。
    再看現在，不敢說是國泰民安，至少政令通達，老六這天子也足夠勤勉，百姓的日子雖然沒肉眼可見的好起來，至少君臣都在奔著這個目標奮鬥。
    厲良玉想要在這種情況下造反，別說一呼百應了，無限高估他，最多就是在東海三道稱王稱霸個一年半載。
    天下皆知，舟師水卒是最水的了，陸地上，打不過折衝府，更別提其他三關將士了，完了嘴還硬，不服咱去海上試試，去了海上，又幹不過瀛島和高句麗，打不過就打不過吧，還和人家說不服咱去陸地上試試，結果到了陸地上，瀛島私掠船下來的瀛賊也能揍的他們哇哇亂叫。
    所以說齊燁並不將厲良玉這位舟師大帥放在眼裏，打，他肯定是打不過國朝的。
    但是讓齊燁鬧心的是，這老王八蛋打不過可他跑的過啊。
    過把造反的癮，在東海三道或是其中一道稱王稱霸，搞的生靈塗炭，國朝大軍一到，上船就跑，抓都抓不著，東海三道的百姓何辜，那些忠君愛國的舟師將士何辜。
    回到了京兆府中，齊燁趴在公堂上，聽著隱隱約約的慘叫聲，哈欠連連。
    陳幽正在拷打那些從東海來的刺客，場麵應該很慘，齊燁不想看。
    眼看著齊燁都快睡著了，一個身穿甲胄的將領走了進來，罵罵咧咧的。
    齊燁定睛一看，樂道：“一夜沒閑著吧。”
    來者正是名義上還是柱國將軍，實際上已經開始行使兵部尚書大權的孫功。
    老孫，交情不錯，算是齊燁的朋友，之前“天子門生”事件中，雖說沒對齊燁鼎力相助，可誤以為張瑞山要當二五仔的時候，當著君臣的麵給老張這頓陰陽，還有戶部尚書贇乘泰與左侍郎喻文州，三人都是如此，算是某種表態，在公事上，他們堅持他們的看法，但是在私下裏，他們是齊燁的朋友。
    但是吧，在朝堂上做這種表態，其實也有點公私不分了。
    不管怎麽說，都是交情，真正的交情。
    “剛從宮中出來。”
    孫功眼珠子通紅，和齊燁一樣，一夜沒睡，先是厲良玉府中失火，沒等搞明白怎麽回事呢，又被叫到宮中，老六給他一頓噴。
    孫功挺冤枉，不說他還沒領著兵部尚書的職位，就說哪怕是領了，名義上四位大帥歸兵部管，實際上京中的兵部根本管不到天南海北的四位大帥。
    來到公案麵前，罵罵咧咧的孫功從懷裏掏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紙張，還有袖中的兩份竹簡，什麽都有，有奏折，有密信，也有公務信件往來等等。
    齊燁困的和狗似的：“什麽玩意。”
    “厲良玉的底細。”
    孫功說完後，回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這老狗當真叛了？”
    “陛下和你說了多少？”
    “都說了啊。”孫功愣了一下，笑罵道：“連老哥哥我你都信不過，他娘的。”
    “隨口一問。”
    齊燁坐直身體，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弄三具屍體冒充他老娘，他兒子，他孫子，一把火燒死一群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窮親戚，收買的是東宮衛，嫁禍給宮中，然後就說陛下和太子謀害他全家，逼他造反，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既想造反又想占著大義。”
    孫功又罵上了，這次連家鄉話都罵出來了。
    不怪人家老孫罵，想當兵部尚書的時候，南關差點被攻破，回京後馬上當兵部尚書了，東海又造反了。
    不過也由此可以看出來，老孫的確是當尚書的料。
    要是換了尋常將領，造反，打仗，在他們的眼裏是功勞，是光宗耀祖，是平步青雲的機會。
    在尚書，在真正為國家著想的重臣眼裏，是百姓流離失所，是國朝持續流血，是內戰導致的國家不穩等因素。
    位置，決定著高度。
    大聲罵著娘的孫功離開了，厲良玉的底細是老六讓他送來的，親軍司衛需要通過這些信息來確定京中是否還有同黨。
    齊燁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信件和公務往來，原本哈欠連連的麵容，愈發正色。
    隨著深入了解，齊燁這才知道，厲良玉這統管水軍的水軍大帥，從軍大半輩子，軍旅生涯，一點都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