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純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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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燁又想打響指了,一通馬屁狂拍,還拍錯人了。
他都懷疑這醜鬼是故意的了,本以為賁就夠不招人待見了,沒想到還有高手。
“服了,我不是太子殿下。”齊燁猛翻白眼:“我是世子殿下。”
“世子?”史恭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世子。”
“還有哪個世子,京中幽王府世子!”
“原來是你!”史恭麵露驚容,脫口道:“活畜生。”
齊燁:“…”
大家齊齊看向齊燁,等著打響指。
季元思詫異極了:“你平日都不關注京中之事嗎?”
“關注啊。”史恭理所應當的說道:“幽王府世子,京中活畜生。”
季元思無奈至極:“不是,你是程文廣麾下,那你不知道他爹是誰?”
“知道啊,幽王爺齊大帥,程大將軍唯一佩服之人,國朝戰神,從無敗績。”
季元思指了指齊燁:“那他是誰。”
“京中活畜生。”
“我…”季元思鼻子都氣歪了:“他爹是大康戰神,你管我姐夫叫活畜生?”
“不是我叫的。”史恭站起身:“都這麽叫的啊。”
“你他娘的,誰問你這個了,你知道我姐夫的爹是誰,還敢管我姐夫叫活畜生?”
“戰神是戰神,活畜生是活畜生,怎地了。”
史恭還挺認死理,認真的說道:“小時候我縣裏還有個救人無數的郎中呢,他兒子專接收錢下毒暗害別人的行當。”
齊燁摸了摸鼻子:“那是挺倒反天罡的。”
史恭看了看齊燁,又看了看阿卓,也不橫了,幹笑一聲:“打也打了,試探也試探了,卑下可不是大逆不道之人,與東海亂賊、瀛賊也毫無瓜葛,鬆…綁吧?”
阿卓冷哼道:“剛剛你妄議君上,說那狗皇帝是狗皇帝,你大逆不道。”
史恭幹笑一聲:“卑下說的是前朝狗皇帝。”
阿卓冷哼道:“還敢狡辯,前朝隻是昏君暴君罷了,本朝才是狗皇帝,你分明說的是當今陛下!”
“好了好了。”齊燁對周寶努了努嘴:“鬆開吧。”
周寶走上前,確定史恭不會再玩埋汰的了後,這才將其鬆綁。
史恭站起身,麵色複雜,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中戒備。
“行了,史都尉。”齊燁聳了聳肩:“既然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大家坦誠一點,知道你很困惑,為表誠意,你可以提問了。”
“好。”
史恭就等這一刻呢,突然看向龔信:“形意拳,真有衝城錘這拳法?”
齊燁張了張嘴,生生將罵人的話給憋回去了,這家夥到底長沒長腦子?
史恭一眨不眨的盯著龔信:“到底有是沒有?”
史恭鬆了口氣:“就知那鏢師沒騙…”
龔信:“老道仿的是床弩。”
史恭:“…”
龔信又補了一句:“床弩可比衝城錘勁兒大。”
史恭下意識點了點頭:“倒是這個理兒。”
龔信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怎地,你想學。”
史恭神情一震:“你願授我?”
“不,你太醜了。”
史恭:“…”
背著手的齊燁,上下打量了一番史恭,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他信不過史恭,因太過膽大,膽大都是婉轉了說,這家夥和沒長腦子似的。
可這位都尉,這位靠近東海三道的?城折衝府都尉,很有可能是東海到這邊屈指可數敢得罪世家與官員包括舟師的愣頭青了。
見到齊燁不停打量自己,史恭渾身不自在,試探性的問道:“朝廷,終於要奪了本將的軍職嗎?”
“沒有。”
齊燁搖了搖頭:“事實上我很好奇,朝廷早就應該撤掉你了,一直被宮中壓了下來,為什麽。”
史恭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本將哪裏知曉。”
“首先,我是世子殿下,哪怕你心裏再不舒服,再不爽,也要表達出應有的尊敬,其次,我也有軍職,宮中冊封天子親軍抱刀司大統領,按品級,比你高出不少。”
“聽說了。”史恭抽了抽鼻子,敷衍的抱了抱拳:“卑下見過大統領。”
“好吧,現在告訴我,為什麽宮中明知道你這折衝府都尉屍位素餐,麾下將士整日飲酒作樂,這麽大個折衝府糜爛不堪,為何還要留著你。”
“哼。”
史恭微微哼了一聲:“宮中不在乎東海,本將…卑下何須在乎。”
“什麽意思?”
“初到東海時,單單是密信就寫了數十封,三年,三年來這密信至少數十封,宮中說什麽,宮中說靜觀其變,他娘的靜觀其變,每過一日不知有多少東海百姓慘遭瀛賊荼毒,宮中竟隻回了個靜觀其變,好,靜觀其變好啊,那要我折衝府還有何用,既如此,那卑下這折衝府大營混日子就是。”
齊燁恍然大悟,原來是賭氣。
可轉念一想,這種賭氣,又何嚐不是無奈之舉。
史恭,有著典型的程文廣做派,有好的就要,要不到就搶,軍器,糧草等等。
可史恭卻也是敢打敢打的軍中猛將,知道宮中為何要在?城建立一處折衝府,想著宮中和朝廷早晚有一日會決定肅清東海官場以及捉拿那些與瀛賊暗通曲款的世家。
誰知這一等,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守在?城的史恭,每日每夜都在聽聞著東海的世家與瀛賊如何殘害百姓,每日每夜都在壓抑著帶著麾下殺進東海宰了那些賊人的衝動。
漸漸地,這種期盼變成了無奈,這種無奈又變成了恨,最終這種恨被轉嫁到了京中,轉嫁到了朝廷,轉嫁到了宮中,轉嫁到了所有能做決定卻不作為的人身上。
為將者,亦是軍伍,為軍伍者,容敵賊以殘害國朝百姓,何其不是一種悲,一種痛,一種深入骨髓的悲痛,這種悲痛,變成了自暴自棄。
即便是自暴自棄,史恭也願意帶著將士們扮做山匪將任何想要離開東海進入國朝腹地的瀛賊統統趕盡殺絕,哪怕他知曉自己是被厲良玉利用了。
或許這也是為何北邊軍在前朝和本朝被譽為邊軍第一的緣故吧,他們的刀劍未必是最鋒利的,他們的甲胄未必是最堅固的,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傳承,他們對國家與百姓的忠誠,從未動搖過。
“朝廷有朝廷的顧慮,你是都尉,你比我這世子清楚東海沒有戰船可用,舟師沒有抗敵之力,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也有…”
史恭冷聲打斷道:“老子是軍人,本不懂什麽小不忍則亂大謀,本將隻信奉兩件事,軍令來了,本將就要殺敵,敵賊殺我國朝子民,就算沒有軍令,本將也要殺敵,其他的,與本將不相幹!”
“所以,你隻能是一個都尉。”
齊燁歎了口氣,這番話並非是貶義。
就如同南軍那些將領,就比如常霖等人,太過純粹,可太過純粹了,莫說升官了,軍職都被降了下來,隻因太過純粹。
可家國,國朝,江山,靠的不正是這些純粹的軍人們守護嗎。
“算了,抱刀司親軍並非因你而來,算是道歉吧,隻要我活著,我保證朝廷和宮中不會動你?城折衝府,不會動你這位?城折衝府的都尉,記得,不準和任何人提及我們的事。”
“並非因我而來?”史恭神情微動:“你們要去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