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齊燁坐在球場邊緣，垂頭喪氣。
    季渃嫣噴了，給齊燁噴了。
    本想扮演慈父的齊燁，裝了不到倆時辰。
    就算倆時辰吧，兩個時辰，齊安哭了六回，尿了四次，拉了兩次。
    完全沒經驗的齊燁，手忙腳亂，光是衣服就換了三件，最後對著季渃嫣來了句“本世子公務繁忙還需署理政務”為由，跑了。
    不是齊燁和兒子不親，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親。
    抱吧，哭，越哄越哭。
    不抱吧，還想逗兩下，逗了，又哭。
    不哭的時候睡著了，一抱，又醒了，接著哭。
    哭和不哭，睡和不睡，都伴隨著不是拉就是尿。
    齊燁守江州，守彌鬥的時候都沒這麽心累，不到兩個時辰，可謂心力憔悴。
    尤其是季渃嫣那眼神，嫌棄的眼神，令齊燁無地自容。
    “大侄兒大一些就好了。”
    作為過來人的太子開始傳授經驗了：“養兒育女這種事，哥哥我最懂了。”
    齊燁啞然失笑，要說養兒育女，他隻服馬斯克。
    太子還擱那傳授經驗呢，不過的確是一語中的。
    “尋三十個奶媽伺候著，四五年後你再見你兒，定是煥然一新，既不勞心也不勞力。”
    齊燁張了張嘴，生生將罵人的話咽了回去，你這是養兒子呢，還是養電子寵物呢？
    “算了，慢慢適應，孩子人生，多接觸接觸就好了。”
    球場已經被清空了，齊燁和太子身後就倆人，旺仔與司空野，外圍也不是禁衛，而是司衛和一群戰卒。
    “不說這些了。”
    齊燁緊了緊外袍，麵露正色：“有個事咱哥倆商量一下。”
    “說就是。”
    “陛下去了瀛島，奔著滅島去的，我回來能起到的作用比留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要大。”
    小二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認同，從今天朝會上的情況就可以完全看出來。
    “給你推薦幾個人，成吧。”
    小二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喻斌，去戶部，史恭，去兵部，公輸甲，去工部，季元思，去禮部，段平，去吏部，位置不用太高，但是必須起到監管、監督的作用，確保國朝會舉全國之力將人力、財力，徹底傾瀉到東海三道，目前階段我先留在京中，等準備完全後，我再去東海，督管打造戰船的事。”
    “好。”小二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以你的身份與功勞，為國朝舉薦人才本是應有之意，諸臣不會有異議，也不敢有異議。”
    一路從東海趕回來，齊燁也考慮了一路，和小夥伴們商討了一路，大致與小二說了一下。
    京中問題不大，主要是各道各州府。
    齊燁的意思是繼續調集山林外的戰卒，充入到各地折衝府，陸陸續續將一些兵力轉移到東海以及北關。
    北關草原那邊最擅趁虛而入，趁火打劫，不能不防。
    其次是半道三國，雖說百濟的戰船去了一趟彌鬥城給大家添了幾分笑料讓世人嘮一輩子，不過從整體國力上來說，百濟也就這點出息了，自保都有點難，更別說介入瀛島之戰了。
    新羅問題也不大，曆來溫順，加之要防患高句麗，分身乏術。
    唯一的變數就是高句麗了，高句麗如今也是唯一具備極強海戰能力的國家。
    從東海來之前，齊燁讓吳尚峰帶著譚家人親自出使一趟高句麗，看看能不能談攏，畢竟瀛島一直也是高句麗的威脅，雙方之間也有著深仇大恨。
    總體來說，齊燁就一個觀點。
    西域、山林，都不急，西域有老爹和幽騎在，山林有常霖等人，也不會出亂子，更何況各部族人，至少大部分規模較大的部落很安穩，有吃的，有喝的，有遮風避雨的房子，不用為了一張獸皮一處水源給腦漿子都打出來了，他們已經很滿足了，並且願意為漢人給出的優待通過作戰進行回報。
    二人探討著，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提過了東海三道和瀛島的問題後，太子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哥哥我這次監國主持朝政，並非一帆風順，父皇離京後，各部衙署中原本還安分的一些臣子…”
    小二沒將話說完，意思，齊燁懂。
    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早在老六離京前就裝作一副病怏怏的模樣，不少臣子都動了心思。
    換了其他太子，自然是喜聞樂見。
    小二不同，小二不是平常的太子，他不喜歡這種牆頭草一樣的臣子，他需要的臣子不是忠心於自己，而是忠心於國朝。
    如今要開啟國戰，滅國之戰，這群臣子卻忙著勾心鬥角，忙著討好東宮，小二極為不喜，最讓他不爽的是，這種臣子不在少數。
    老六將一些老臣，重臣帶去了東海，難免讓這些人心頭火熱了起來。
    帶去的臣子不多，可每個臣子都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圈子”，當圈子的主心骨遠離權利核心，這個圈子把控的權利地帶就會出現一片空白，外人想要占領的空白。
    “那你的意思是…”
    “提拔幹練之才，將那些濫竽充數的廢物統統趕出朝堂。”
    小二的目光無比的堅定：“一件事，一件政務，本應政令通達之事，各部推諉，各部拖延，這個耽誤一時，那個耽誤片刻，卻不知這一拖延毀了多少大事，害了多少百姓，孤，要他們統統滾出朝堂。”
    齊燁沒有馬上接口，麵露沉思之色。
    小二倒是詫異了，他還以為齊燁罵上會興奮的振臂高呼，然後與他一起合計呢。
    “不能操之過急，潤物細無聲，隨風潛入夜。”
    齊燁搖了搖頭：“不要太貪，攘外，安內，最好不要同時進行，步子埋的太大，容易扯到蛋。”
    “那賢弟的意思是？”
    “舉國伐瀛，必會觸動不少人的利益，先從這些人開刀，殺雞儆猴，讓外界以為因瀛島之事他們才會被拿下，而不是因宮中看不慣他們，將這些人搞掉後，國朝內部達成一致，消滅其他聲音，全力援助東海三道，將瀛島徹底滅了之後，陛下大勝而歸，到了那時再解決起內部問題的話，事半功倍。”
    太子沉吟了半晌，保留意見，不算不認同，也不是完全認同。
    說到底，小二就是個急脾氣，看不慣的，總想馬上弄掉，這也是老六長久以來想要改變他的“缺點”之一，還是有些焦躁。
    沒辦法，太子出身軍中，做事風風火火，當了十來年太子，老六將他保護的太好，監國又不久，經驗還是不足。
    齊燁不同，他雖出道的晚，可他搞倒的人多，經驗豐富。
    寒風襲人，二人站起身，一邊走一邊聊，來到了水雲閣，赤裸相見，泡在溫水池子裏繼續探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