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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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喜幾家愁。
南莊關了莊不說,還變賣了名下產業,百姓們愁雲慘淡,買了份子成了各家作坊、工坊新主人的達官貴人與各衙署們,舉杯慶祝。
誰能想到這潑天的富貴說來就來,幸福,來的太過突然了。
人們議論南莊,議論南莊,難免議論齊燁,議論齊燁,難免議論孔家孔璟。
其實大家早就習慣了這種事,鬥來鬥去,你方唱罷我登場,不說其他人,就說百姓,看個熱鬧,習慣了。
隻是齊燁出現了這種“倒台”的先兆,百姓們不習慣,他們還是想不通,齊燁,怎麽就慫了呢,不應該啊?
南莊以前也有歇業的時候,百姓們起初覺得鹿死誰手尚未知曉,誰知南莊還真不是歇業,上工的百姓一次性領了半年到一年的工錢,解除了書約,隻留下了最初加入南莊的不到百戶,不到五百人,就連水雲閣、戲院、馬場都拆了。
事情確定了,京中各衙和部分世家,已經接收了各處作坊了,齊燁,真的“退”了。
短短三年的時間,齊燁就仿佛一顆星,與皓月爭輝之星,終究隻是曇花一現。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天氣愈發炎熱,轉眼之間已是盛夏,東海三道傳來了消息,震驚京中,震驚朝廷。
禦駕親征的天子,退兵了,已是乘船陸續撤回到了東海三道,入冬之前,天子應回歸京。
前陣子鬧的沸沸揚揚的舉國之力討伐瀛島,似是劃上了一個並不完美的句號。
之前,人們知道齊燁慫了,認輸了,一敗塗地了。
這一次,人們才知道,齊燁不是慫了,認輸了,一敗塗地了,而是徹底絕望了。
齊燁認慫,是因要保證舉國之力討伐瀛島,不惜任何代價向瀛島輸送兵員與補給。
宮中已經傳出了消息,禦駕親征的天子要回京,並不是因為朝廷變卦了,而是齊燁勸他回來的,齊燁認為,強行“舉全國之力”伐瀛,並非真的“舉全國之力”,做不到上下一致內部團結,沒辦法開啟滅國之戰的,與其如此,不如暫且擱置下來,無限期擱置下來。
盛夏的清晨開始燥熱,群臣入殿,早朝如舊。
早朝還是那個早朝,不過又多了許多新麵孔,其中就有東宮西席孔璟。
孔璟非但沒離京,反而開始每日上朝,存在感越來越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老家夥是什麽意思,防止齊燁“複出”。
好多人都說,孔璟可以壓製齊燁,齊燁懼怕孔家後人。
真正的官員,臣子,世家們,隻有他們知道,齊燁隻是對朝廷失望了,和孔璟沒有太大關係,如果齊燁想讓孔璟死的話,誰都阻止不了他。
監國的太子還是那個監國的太子,隻是太子殿下的話越來越少,每日開朝都很平靜,平靜的越來越有一個當皇帝的做派了。
因太子平靜,規矩也變回了從前,三省、六部、九寺,一一奏事。
平靜的早朝,平靜的議政,原本也應平靜的散朝,眼看著快散朝了,太仆寺的一位主事出班了,請奏一件事,和戶部議論一件事,很尋常的一件事。
北關新任大帥康凜即將出征,因要帶走大量戰馬,北關要求太仆寺這邊打造一些馬鎧,同時送過去更多的優良戰馬。
事是正常的,隻是以往戰馬沒有馬鎧,一千副馬鎧可不是小數目,價值高昂,太仆寺想要讓戶部調撥點錢糧。
戶部官員出了班,眼皮子一翻,倆字,日尼瑪沒錢。
這一聲“沒錢”落下,大殿之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好多官員麵帶恍惚之色,就連龍椅旁的太子殿下都微微一愣。
大家,已經好久沒聽到這個詞兒了,沒錢的這個詞兒了。
“笑話!”
太仆寺官員頓時急了:“月餘前,國庫極為充盈,堪堪月餘怎地就沒錢了。”
不等戶部開口,太仆寺官員看向太子:“殿下,北關征戰一事茲事體大,耽誤不得,將士即將出關,戶部這般拖延…”
“非是我戶部拖延。”
開口的是戶部尚書贇乘泰,出了班,搖了搖頭:“國庫,的確無錢糧可用。”
“贇尚書。”小二眉頭緊鎖:“孤記得朝廷在上月大肆收購了南莊名下的各家作坊,各衙皆都投了錢財,南莊名下的各處產業無一不是日進鬥金,那時你等接連議論了四日,這才定下動用國庫錢財收購南莊名下的份子。”
“殿下說的是。”
贇乘泰笑了,冷笑:“南莊名下的產業,多是由朝廷各衙接手,當初也說好了,國庫出錢財,各衙接手,賺取了錢財交入戶部,如今已是過了月餘,可我戶部分文未見。”
“什麽?”小二勃然大怒,看向群臣:“莫非哪個衙署中膽敢將這錢貪入私囊!”
嘩啦一下,出來一群臣子,都是各衙的官員。
結果這群臣子出來後,見到其他衙署也出來人了,懵了一下,然後麵麵相覷,仿佛是在問,臥槽,原來你們也在賠錢啊。
小二麵色陰沉如水,率先看向禮部:“仇潤豐,你禮部接手的產業最多,賺到的錢財哪去了,為何不交還戶部!”
仇潤豐的臉紅的和什麽似的:“賠…賠了。”
“賠了?!”
小二一臉你他媽在逗你爹的表情:“孤再是了解南莊不過,齊燁創辦多處作坊,從未有過虧錢之舉,為何到了你禮部手裏就虧了錢?”
“是虧了,有賬目。”仇潤豐額頭都見汗了:“微臣不敢欺瞞殿下。”
“虧了多少。”
“幾…幾萬貫吧。”
小二倒吸了一口涼氣:“非但虧了錢,短短月月,還虧了如此之多?”
“撲通”一聲,一個禮部官員跪地上了,瑟瑟發抖,還是個主事。
小二既驚又怒。
幾萬貫對朝廷來說,不多。
今天突然提到這個事,一個禮部主事竟然嚇的跪倒在地,明顯不止是虧錢這麽簡單的事。
禮部主事聲音都帶哭腔了:“殿下,這造紙作坊開辦不下去了,我禮部開辦不下去了,不,不不不,任是誰也開辦不下去了。”
孔璟突然走了出來,沉聲問道:“莫非是禮部接手後,南莊…這些作坊的原東家、管事,從中作梗?”
“不是,非是如此。”
名為祁倫的禮部主事,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就是因為南莊交的痛快,都如書約所寫那般交的痛快,這…這作坊才開辦不下去了。”
“為何?”
“下官也不知道哇。”
小二氣的都快腦溢血了:“蕭規曹隨便好,為何會賠錢,不賺取錢財也就罷了,竟還虧了錢,你若是連如何虧了錢都不知曉,孤要你何用,朝廷要你何用!”
眼看趙倫都要被奪官位了,仇潤豐歎了口氣。
“殿下,我禮部…禮部原本想的是…想的是既要蕭規曹隨,也要…也要…”
“也要什麽?”
“也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各衙官員,齊齊點頭,連連稱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一個比一個老臉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