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天下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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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精英。
    上朝的朝廷官員,精英中的精英。
    這是世人普遍認知,齊燁,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朝廷,廢物。
    上朝的朝廷官員,廢物中的廢物。
    正如齊燁拍賣產業份子之前所設想的,讓這群一會精英一會廢物的官員們賺錢,他們一定賺不明白,但是要讓他們賠錢,那就是分分鍾的事。
    一群官員紅著臉,不同之處在於,賠多賠少,相同之處在於,都他媽賠了。
    這群傻叉不但賠了,還賠的特別有道理,有跡可循。
    接手之後一個宗旨,抓刺頭以儆效尤、擴生產增加效益、降低成本開源節流。
    刺頭,是抓了,抓的全是“技術工種”。
    用腳想都知道,沒本事,誰敢當刺頭。
    生產倒是擴了,一天四個時辰上工,改成了五個甚至六個時辰,兩班倒,結果質量反而下降了,都是精細活,追求量不追求質,賣的就是“奢侈品”,沒了質量,誰買賬。
    以前這些都是南莊的產業,不能說是壟斷整個行業吧,總是沒人願意競爭,財不大氣不粗拳頭也不硬。
    現在朝廷各衙署接手了,好多產業的工藝也外流了,同行瞬間如同遍地開花,高價挖牆腳。
    朝廷不但讓人家加班,還降低人家工錢,誰給他幹。
    頂梁柱搞技術的,受不了那個氣,不樂意幹了,走了。
    質量不過關,訂單被取消,資金鏈斷掉了。
    尋常工種待遇下降,工時增加,也被挖走了。
    這就是朝廷各衙署接手後短短一個月的現狀,都在賠錢,一天比一天賠的多,別說賺錢,買份子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龍椅旁的小二,木然的望著這群一副“我盡力啦奈何非戰之罪”的群臣,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太子甚至不想生氣了,隻是懊悔,懊悔當初是怎麽同意這群蠢貨接手南莊產業的。
    其實這還真不怪太子,小二也是好心,想著齊燁就是賭氣,早晚還要買回來,就當是托管給朝廷了,等老六回來了,想招讓齊燁消消氣,南莊再將那些產業買回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誰知他這一鬆口,朝廷各衙署就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似的,全撲過來了。
    現在好了,原本全是賺錢的行當,短短一個多月,才短短一個月出頭,被這群廢物幹成賠錢的雞肋了,無一例外!
    “散朝吧。”
    小二站起身,如同老了十歲一般,率先走出了大殿,他都沒看左右兩側群臣,怕忍不住動手。
    朝會就這麽結束了,那些原本還鬧心扒拉的各衙官員們,又和沒事人似的,該出宮出宮,該嘮嗑嘮嗑,無所謂,反正賠的是國朝的錢,和他們沒什麽關係,有機會就上,幹好了是政績,幹不好也無大所謂,成敗人之常情嘛,嘻嘻。
    小二回到了敬儀殿,歎息連連。
    “最近齊燁還是沒入京?”
    “未聽聞過,莫說入京,似是連南莊都未出過半步。”
    “孔璟,該死!”
    小二一拳頭砸在了桌上:“若不是父皇來了信件,孤定要尋個法子叫他身敗名裂。”
    “老奴覺著…覺著無需殿下出手。”
    “為何?”
    “殿下不是輕易服輸之人,那一日在世子殿下看似顏麵無存,誰不知曉是為了伐瀛才退了步,過了沒幾日,就和拋家舍業似的,反倒是寫了信件給陛下要陛下退兵,這事古怪的很,要老奴說,是世子殿下要發力,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孔璟,得不了好。”
    “但願吧。”
    小二現在擔心的並非是孔璟興風作浪,而是齊燁,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怕就怕齊燁心灰意冷,真的徹底“退”了。
    …………
    莒州城,距離京中不遠,兩日一夜的路程可到。
    大城,州府,正值午時,熱鬧非凡。
    莒州城最大的客棧中,一樓人滿為患,二樓皆是有錢的公子哥和家境殷實的讀書人。
    屏風革出了大小不一單獨空間,莒州知州的小少爺呂蘭雅看著滿麵書卷氣,這一開口就是老發報員了。
    “那的孔璟,本公子他,孔家後人,。”
    一桌六個人,都是城中讀書人,不止呂蘭雅在罵,同桌其他讀書人也在罵。
    讀書人,罵孔家後人,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出現,但是現在情況十分不正常。
    幾乎現在滿城的讀書人都在罵孔璟,罵孔家後人。
    “呂兄,你爹是知州大人,能否上書朝廷,明明定好了定考雜學,怎地又改了回去,這一改,咱莒州的讀書人豈不是白白耗費了一年多的光景…”
    “是啊,坡縣的縣令是書樓出來的學子,咱這一年拜訪過數十次,光是手抄的商、工、兵雜學書籍就不下三十本,日夜苦讀,這怎地說改就改了…”
    “要兄弟我說,便是不為了咱的前程也不應改,雜學妙用無窮,商稅、災患、治城,無一不涉,連州府的大人們都屢屢拜訪結交討教…”
    聊了一會,一群讀書人又開始罵了。
    一聲啼哭從隔壁傳來,幾人不由轉頭望去。
    一名公子哥壓低聲音:“呂公子,這夥人究竟是什麽來路,平日出行帶著十餘個護院,馬車也沒個標識,怕不是尋常來路。”
    呂蘭雅搖了搖頭:“不知,聽掌櫃的說來了三日了,整日在城中閑逛,城門郎和李將軍也摸不清來路,隻是告誡莫要招惹。”
    幾個讀書人不由再次壓低了聲音,不敢再大聲嚷嚷,依舊低聲問候孔璟全家女性。
    任何群體都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就說這讀書人,莒州讀書人,下縣來了個新縣令,年輕的令人發指,才十九歲,年紀輕,來曆不小,京中來的,南莊書樓苦讀一年半,科考入仕,沒在六部九寺擔任觀政郎,主動調到了莒州下縣擔任下令。
    都知道科考改題了,天下各家書院也隻有南莊書樓教授雜學,城中讀書人難免去結交。
    新縣令性子好,公務不繁忙都會見上一見,被討教學問,知無不答,待人也謙遜,知書達理,除了皮膚黝黑外,絲毫看不出是個窮苦出身。
    久而久之的,拜訪的讀書人越來越多,聊的越多,讀書人們的心態變化就越大。
    一開始,倒是奔著取巧去的,想著多了解一些雜學,科考就多幾分勝算。
    誰知學的越多,越知這些雜學“務實”,就連知州府的官員們也去請教,商稅、民生乃至一些兵事等。
    這是好事,南莊書樓大部分學子都去了西、南、東三地,很少有來到各州府的,知州府多次問過,想要讓這位縣令入州府擔任要職,都被拒絕了,的確是賢才、大才,奈何這位新縣令不願走捷徑,腳踏實地坐著父母官。
    讀書人對其品性敬佩,以兄,以師稱之,平日裏也苦讀苦學雜學。
    誰知兩個月前,消息傳來了,禮部發的榜文,科考還是四書五經,還是儒學,不考雜學了。
    這讓城中讀書人徹底憤怒起來,既是憤怒自己白白耗費了一年多光景,也是憤怒朝廷有眼無珠,雜學明明務實,比之儒學務實的多,為何還要改回去。
    一時之間,這些讀書人一會歎息一會罵。
    “那孔璟真真是卑鄙小人,孔家後人,我呸,他鬥幽王府世子,就是因怕儒學式微,他孔門弟子失勢,鼠目寸光之卑鄙小人…”
    “是啊,聽聞自那日後,幽王府世子殿下再未上過朝,連南莊和王府產業也統統發賣掉了,一處未留…”
    “何止,如今京中民間怨聲載道,這不賣不知曉,這統統發賣掉了方才得知,京裏京外的百姓,靠著世子爺吃飯的,竟有數萬人之多…”
    “當真如此,莫不是危言聳聽…”
    “怎地會誆騙你,南莊這兩年來修路不停開山不止,光是雇傭的各地百姓就有數萬之多了,早前隻是修著通向南地的路,去年開始修通東海三道的路,各州府,各村鎮百姓,都候著呢,修到哪裏,雇的是哪裏的百姓,幹上個一年半載,兩三年吃食都不用愁了,哎,停了,統統停了…”
    “世子殿下哪裏來的那麽多錢財…”
    “賺取了便花銷,花銷在了修路上,開山上,無一不是花銷在了百姓身上,就未聽聞過置辦任何其他產業…”
    “哎,當初我爹還說已是尋好了人,定會叫我去南莊入學,還想著科考不去也罷,就在書樓混著,早晚會見到世子殿下,若是能追隨了世子殿下,定能一展身手大施胸中抱負,誰知…”
    屏風另一側,突然傳出咯咯嬌笑之聲,如銀鈴一般。
    知州之子呂蘭雅眉頭微皺,剛轉過頭,屏風被拉開。
    一個大大的笑臉露了出來:“哥們,你學雜學的?”
    一群讀書人看的癡傻了,隔壁竟坐了十餘人,其中不少女眷,尤是兩個女子長的絕美。
    “你…你是…”
    “你姓甚名誰,我京裏來的,認識南莊管事,若書樓日後還要辦下去,你要當真喜歡雜學,我尋個人,一定要你入學書樓。”
    “此話當真?”
    呂蘭雅滿麵狐疑,開口這嬉皮笑臉的年輕人,看著有點不靠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