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關軍情緊急，這六個字，愣是讓小二和群臣一時沒反應過來，懷疑禁衛說錯了，是北關，而非南關。
    司空野快步走了過去，接過軍報遞到小二麵前。
    太子十目一行看去，眼睛瞪到了極致，緊接著霍然而起。
    “該死，統統該死！”
    張瑞山連忙湊了過去，沒等詢問，太子一把將軍報甩在老張的身上。
    三省諸臣圍了過去，大家一目十行的看著。
    這一看，有一個算一個，都氣抽抽了，各個怒容滿麵。
    軍報被傳開了，群臣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南關無恙，南關之外的山林，失控了，徹底失控了！
    和南關南軍無關，和山林的戰卒也無關，和南地世家以及天下世家有關。
    最早的起因是什麽，不知道，隻知道世家們打起來了，在山林之中打起來了。
    軍報是南軍發來的，如今擔了南軍副帥的常霖親筆書寫，寫的很詳盡，也是南軍現在了解的情況。
    齊燁離開南關時，做了諸多布局，關於地盤開拓的布局。
    這一份布局中，求的是穩，利益很大，除了朝廷和幽王府外，南地世家加起來大約能分三成左右收益，包括礦山、水源、聚居地、馬場、養殖場等，蛋糕早就劃分好了。
    山林很大，齊燁也沒有完全勘測過整個山林，按照他的設想，這一塊大蛋糕，三年之內慢慢吃，吃過之後他再抽時間去一趟山林，或是派人去一趟，更新一下計劃，再做一份布局。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發展，大家其樂融融開發著山林。
    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先是南地，緊接著南關，最後是山林，謠言滿天飛，齊燁失勢了，朝堂上沒有任何話語權，連王府的產業，所有的產業都發賣了，更有甚者，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監國的太子極力打壓齊燁，怕齊燁騎到太子頭上，不利於他未來登基後掌權。
    總之謠言真真假假，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南關山林就亂套了。
    最早是幾個不大不小的世家聯合到了一起抱團，私下探測齊燁“布局圖”之外的地盤，找到了很多礦脈和水源，然後建立聚居地，大有一副先到先得的模樣。
    其他世家發現後，有的進行阻止，有的效仿。
    嚴格來說，山林現在並不算是大康朝的地盤，律法在那行不通，再說能混到今天的世家，誰在乎律法。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世家開始上演全武行了，甚至還花錢雇傭山林各部戰卒互相攻伐搶地盤，原本駐在山林各處的南軍，眼看事情徹底失去了掌控，第一時間退回關牆，漢民不準出關，各部不準入關。
    常霖和南關各營將軍的這個決定，並不算錯，明智之舉。
    可對山林各部來說，這就是欺騙，當初說好的，齊燁答應給他們蓋房子，讓他們種地，現在城門都關了，不許他們入關，這不是欺騙是什麽。
    要知道好多各部戰卒的親族還在南關，還在關內待著呢，這一下不讓入關了，豈會不亂套。
    讀書人鬧，那就隻是鬧。
    戰卒鬧，那就隻有山林中最擅長的手段了，殺！
    山林諸部就這樣徹底失去控製了，至於實際掌控山林的四大部落，南軍根本聯係不上。
    可以說現在山林完全失去了控製，不怪各部，怪那些世家，沒了約束後貪得無厭的世家。
    真正讓太子和群臣驚懼的是，後果是可以預料的，朝廷，已經無法再次取得山林各部的信任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南關，還會變成那個大仗小仗爛仗不斷地南關。
    大殿之中安靜的可怕，針落可聞，隻有太子粗重的喘息聲。
    “孔璟！”
    小二突然暴吼一聲，站在禮部後方的孔璟倒是四平八穩，走到了班中。
    “你…”
    小二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去南莊，將齊燁，請至朝中！”
    穿著一身正三品官袍的孔璟，麵無表情：“微臣可去，隻是不知為何要微臣去。”
    “你…”
    小二雙眼如同快要噴火一般，這時別說小二了，連其他臣子看向孔璟的眼光都變得有些怪異。
    孔璟，那是真的不怕死。
    “剛剛因災民一時，殿下就要派人去南莊，難道離了南莊，朝廷便不是朝廷了，殿下飽讀詩書，莫非不知忍一時之痛…”
    “夠了！”小二緩緩站起身，指向孔璟：“孤隻問你，去是不去！”
    “微臣可去，隻是見不到世子。”
    “那也要見！”
    “世子不在京中。”
    一語激起千層浪，孔璟幽幽說道：“十五日前，微臣前去南莊，欲尋世子，莊中管事言，早在微臣去之前，世子已是離京。”
    “離京，離京了？！”
    小二頓感呼吸都有些苦難了：“去了哪裏？”
    “世子未曾告知，莊中亦不知曉。”
    “撲通”一聲，小二癱在了凳子上，目光愈發渙散，一顆心，涼到了前列腺。
    孔璟依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隻是心中已有了悔意。
    十五日之前，他之所以找齊燁，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他覺得不安，日夜難安，經過上次“爭鬥”，齊燁是退步了，從未有過的退讓，也讓他孔家後人聲名大漲，士林傳出隻有孔家後人可壓製齊燁這種權臣的傳言。
    過了一段時間，孔璟發覺不對勁兒了，士林是有讀書人誇他，可不多，反倒是坊間全是罵他的，隨著京裏京外越來越多的百姓無工可上，不止他挨罵，孔家後人也挨罵，就連至聖先師孔子他老人家都被問候了八輩祖宗。
    孔聖再厲害，那也沒辦法原地複活給百姓弄吃食，這就是百姓的樸素價值觀。
    孔璟每天和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孔家風評，一日不如一日。
    第二個原因，孔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齊燁之所以讓步，是因為怕他孔家後人阻礙朝廷支持禦駕親征的天子討伐瀛島開啟國戰。
    可天子又要回來了，不打了，是不是齊燁讓天子回來的，孔璟不知道，他隻知道齊燁沒有任何舉動，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樣。
    這就讓孔璟感到愈發不安了，伐瀛，是齊燁唯一的軟肋，如果這並非是齊燁的軟肋，那麽當初為何因瀛島一事他會退讓到這個地步。
    左思右想，整日不安，孔璟隻能去南莊，想要親見齊燁。
    撲了個空，齊燁早就離京了，外界都不知道。
    別看站在殿中的孔璟一副穩如老狗的模樣，心裏慌得一比。
    其他的事也就算了，什麽京中百姓沒工可上，什麽災民沒辦法妥善安置，這些，都會解決，就算解決不了，大不了如以前似的，朝廷擺爛唄。
    然而南關涉及到開疆拓土，涉及到國朝利益，是涉及到無數官員和世家利益的大事，國朝之中頂天的大事，更甚西域，西域全是荒漠，遠遠沒有山林那般富饒。
    如果已經算是被納入大康版圖的山林，又徹底失去了朝廷掌控，會死人，會死很多很多人，很多官員，很多世家。
    南關失控，因各部和世家沒了約束。
    約束他們的，是幽王府世子齊燁。
    如今幽王府世子齊燁，之所以不問世事下落不明，究其原因，孔家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