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小二了，消息傳出去後，京中百姓、讀書人的血壓，蹭的一下也上來了。
    幹死孔璟的呼聲，越來越高，孔家名聲在其他州府不知道，反正在京中已經是爛大街了，任何讀書人，任何文臣，沒人幫孔家說話。
    孔璟入京前，齊燁莽歸莽，那是真辦事，給國朝和朝廷做牛做馬，狂點怎麽了，誰能比他更牛馬，還不能狂點嗎。
    孔璟這孔家後人一入京，好嘛，給幽王府世子氣走了，現在全亂套了，朝廷亂套，京中亂套，南關亂套，北關也亂套，整日開朝就沒一個好消息，連孫子一樣的西域諸國，都敢騎大康朝上耀武揚威了。
    眼看著快入秋了，盼星星盼月亮，老六終於回京了，這還是提前回來了，提前了至少十日，甩開大部隊隻帶著禁衛日夜兼程回來的。
    一大早，太子帶著文武百官守在東城外。
    秋風襲來，略有寒意。
    小二，群臣，心比秋風都冷。
    提前十日，至少提前十日，估計老六已經知道最近發生什麽事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麽急。
    官道盡頭，出現了龍旗，煙塵滾滾。
    小二望去，有點打哆嗦，活這麽大，他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如此懼怕老六。
    康凜站在他身後，這頓陰陽。
    “誒呦，皇兄多日不見父皇了，可得好好敘舊一番…”
    “先提及何事，火炮，還是稅銀…”
    “要三弟我說，循序漸進，不如先提及災民一事吧，災民離的近，從夏季拖延到了今日…”
    “要麽先提及北關一事吧，那可是父皇心心念念之事…”
    “不過臣弟以為…臣弟自稱臣弟，不為過吧，二哥將來可是要當皇帝的人…”
    “你黑著臉作甚，是得意嗎，二哥這監國太子已有明君風範，將來登基為帝指日可待…”
    “父皇回京了，放兩炮給父皇開開眼如何，就說西域進獻的…”
    群臣就在後麵站著，已經習慣了，康凜不止陰陽太子，滿京城溜達，陰陽朝廷，陰陽各衙，陰陽所有官員，以前大家都沒發現，這狗日的嘴怎麽這麽賤！
    龍旗愈發的近了，不止小二緊張，好多官員也開始不由得瑟瑟發抖了。
    這段時間，請辭的官員好多，好多好多。
    小二太子十分“仁德”，不同意。
    請辭，想得美，等我爹回來，弄死你們！
    眼看著大量騎卒距離不到百丈，沒有放緩馬速。
    康凜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大喊道：“讓開，速速讓開！”
    小二也反應過來了，沒喊，自己跑了，估計是想讓這群騎卒創死所有群臣算了。
    滿朝文武趕緊讓到兩旁。
    都騎著馬，暴土揚塵，還都戴著遮麵盔，也看不清誰是誰。
    三千多騎卒，就這樣入京了，沒有片刻停留，都沒人看太子和文武群臣。
    小二的心，跌到了穀底，確定了，老爹就在其中，老爹一定知道京中發生什麽事了。
    三千多騎卒，就這麽入京了，入了京才放慢馬速，該下馬下馬，該回營回營，該入宮入宮，從頭到尾沒搭理這群人。
    小二鬧心扒拉的進入了馬車，不用吭聲，都知道，老六回來第一件事就開朝。
    一大早跑出城的倒黴催們，隻能回城，回宮。
    這一折騰，足足過去一個時辰。
    等群臣來到大殿外的時候，老六已經坐在龍椅上了。
    都快到午時了，一聲開朝，百官入殿，有一個算一個，全來了，這時候，沒人敢稱病，沒人敢不上朝。
    老六端坐在龍椅上，滿頭華發，短短小半年罷了，又蒼老了不少。
    殿中還站著一些人，侍中熊思賢、禮部尚書周介，還有好多伴駕的大臣，剛才也是騎馬入京的，無一不是滿麵疲憊之色。
    群臣入殿後，連甲胄都沒換的老六隻是坐在龍椅上，一句話都不說。
    文德侍在一旁，麵無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二欲言又止。
    按規矩，他應該帶著所有臣子問安。
    現在，老六估計也不準確講規矩了，他們也沒辦法按規矩來了。
    足足過了許久，老六終於開口了。
    “太子，朕這國朝，朕這大康…”
    老六望著小二，不是滿麵怒意，而是滿麵好奇。
    “你來與朕說說，你這監國的太子，還能闖出更大的亂子嗎，朕，請教你一番。”
    小二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康凜，果然是親生父子，全是陰陽人兒。
    “金狼王，哈，哈哈哈哈，金狼王…”
    老六笑了，哈哈大笑：“金狼王，草原諸貴族部落首領，活下來了，哈哈哈哈哈。”
    老六的笑聲有些走音了，和快要哭出來似的。
    “熊思賢！”
    “老臣在。”
    “告知滿朝飯桶，朕不得不撤兵後，誰去了瀛島！”
    熊思賢垂著頭：“高句麗。”
    “如何去的，又是如何走的。”
    “大小船隻不下白條，去時船空，走時，滿船金銀。”
    大殿之中的臣子們愣住了，一頭霧水。
    周介直接叫上了，滿麵不甘：“陛下竟為高句麗做了嫁衣，幽騎、羽衛攻無不克，生生打到了嵐 京，礦山連綿，礦區連綿，銀山，白銀堆積如山，這本應是陛下所獲，我大康朝所獲，就因需撤兵，需退回東海三道，那成山一片白銀，白白被高句麗撿了便宜！”
    熊思賢直接開罵，很生動的形容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瀛島產銀，大量的銀，守著這些銀礦的幾座城都被老六打下來了，問題是沒人拉，船也不夠，本來應該建立補給線慢慢往回拉的，結果現在撤兵了，全都便宜給高句麗了，連百濟和新羅都去占便宜去了。
    要知道老六以前窮的和活不起似的，齊燁出道後才算帶著他打開了眼界。
    現在打生打死好不容易可以“撿錢”了，結果帶不回來，撤兵了。
    熊思賢是會形容的，不說繼續深入瀛島，就說他們原本應唾手可得的那些白銀，足以支撐打上幾場至少十萬人規模的大仗了，繼續深入瀛島繼續打，滅國之戰，隻賺不虧，賺大發了！
    坐在龍椅上的老六，都不想發脾氣了，一路上發的脾氣都發夠了。
    現在不能想，一想就容易原地去世。
    南關，亂套。
    北關軍伍，亂套，沒有一個不罵朝廷的。
    東海，也亂套，可以這麽說，現在誰要是登高一呼，說反了朝廷帶著大家打瀛賊，絕對從者如雲，東海三道直接獨立。
    西關，沒亂套，就是因為沒亂套，老六反而害怕，恐懼。
    邊關全亂套，京中也亂套，一路走來，各州府幾乎也亂套了，光是稅銀這事，各州府就徹底擺爛了，也是人心惶惶。
    “朕…想言說一事。”
    老六目光掃過所有人，麵容平靜的可怕。
    “朕，欲要一人死，欲要一門衰，這一人一門，正是諸臣心中所想，諸臣告知朕，朕如何才可要那一人去死！”
    這一聲“死”字，可謂是咬牙切齒。
    群臣即便心裏有所準備了，也難免心驚，紛紛低下頭，避開天子鷹一般的目光。
    “好。”
    老六目光收了回來，聲音輕飄飄的。
    “那便治罪吧，楚王康凜。”
    “兒臣在。”
    “明日早朝後，暫領抱刀司親軍大統領之位，糾查外朝不臣，有過治罪，有罪定刑，三省、六部、九寺，徹查，朕親征不過半年而已，何人叫國朝衰落至此，何人叫國朝蒙受如此之多的損失，一人不可放過，重罪論處，！”
    “唯！”
    康凜單膝跪地，回頭望向文臣們，陰惻惻的笑了。
    這一刻，不知多少人驚懼到了極點。
    熊思賢歎了口氣，終究還是開了口，點出了關鍵。
    “陛下，老臣敢問，可是說明日早朝後，楚王殿下暫領抱刀司親軍大統領之位。”
    “不錯。”
    君臣一問一答，天子霍然而起：“散朝！”
    群臣終於反應過來了，明日散朝之後！
    這就是說，明日散朝之前，若那一人，那一門，死了，衰落了，其他人便可逃出生天。
    要麽說父子二人還是有差距的，小二就知道每天無能狂怒，要弄死孔璟，孔璟活的好好的。
    老六回來了，就一句話，他想讓一個人死，不說是誰，這人不死，朝臣死，那麽朝臣，就要想方設法弄死那個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