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人接受了必須接受的命運，下午入了宮，當夜消息就傳了出來，孔家有了新的衍聖公，正是孔圩，然而孔圩希望留在京中，在南莊書院擔任院長並任教。
    對於這個結果，人們無疑是極為詫異的，往深了一想，又覺得理所應當，畢竟孔圩入城第一天就被“請”到幽王府裏去了，既然是幽王府世子“要求”的，出現這個結果又不是那麽令人詫異。
    深秋過，初冬至，景隆元年第一場大雪來的很早，朝臣依舊打著哆嗦上朝，齊燁依舊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到日上三竿。
    喻斌開始去各衙署督促調撥資源到東海三道一事。
    阿卓開始調查去東海三道官員底細一事。
    季元思開始籌備擴大南莊書樓一事。
    就連旺仔也經常不見蹤影，有時與唐虞出雙入對，有時去兵部打探當初北關戰死老卒的家眷下落，更有時夜不歸府。
    對於旺仔的行為，王府一眾老人進行了一係列的譴責，老管家更是如此，拎著藤條要抽死旺仔。
    齊燁總是攔著，攔著大家，旺仔好不容易有了女人，管那麽多幹什麽。
    季渃嫣本應高興，又死活高興不起來。
    以往旺仔總是與齊燁形影不離，季渃嫣嘴上不說，畢竟是女人，心裏多少有些不爽，總感覺齊燁更加在乎旺仔一些。
    如今旺仔整天不回王府，季渃嫣反而感到了擔憂，並且能看出齊燁的強顏歡笑。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不知不覺間，幽王府愈發的冷清。
    隨著年關越來越近，大量的地方官員開始入京，唐府的知州老爺回京了，帶著裝作羞答答實際都快騎旺仔身上的唐虞來到了王府拜訪齊燁。
    交談的是友好的。
    老丈人是滿意的。
    世子殿下是滿麵笑容的。
    旺仔與唐虞也是幸福的。
    齊燁上朝的次數越來越少，隻有涉及到東海三道或是說伐瀛的事才會出現，不用開口，諸臣自己領會意圖。
    眼看著還有五日就要過年了，東海傳回了消息，算是半官方的消息，公輸甲與嵐城知州宇文術的親筆書信。
    宇文術的信送到了宮中，公輸甲的信送到了王府，兩個人說的是一件事，關於高句麗。
    高句麗來了使節，王子，未來的高句麗君主，元日之前乘船到東海，想要見齊燁，是在東海見，而非入京。
    信很長，公輸甲將情況寫很詳細。
    如齊燁所料，高句麗在瀛島吃癟了，戰損極高。
    最早的時候，老六帶著幽騎和羽衛攻伐瀛島，高歌猛進，高句麗從最初的觀望到試探，最後加入戰場，打的都是些太平拳，主要是撿現成的戰利品。
    隨著老六撤兵後，高句麗隻能加入正麵戰場，不能說被瀛賊吊打吧，反正輸多贏少。
    客觀因素在那擺著呢，瀛島那邊不斷收縮防禦，以守城為主，又是本土作戰，高句麗並沒有取得太多的進展。
    這也是老六所預料到的情況，高句麗在瀛島本土作戰，已經和瀛島結為死仇了，倒不是沒有議和的可能性，雙方心知肚明，等瀛島緩過來氣的肯定要削高句麗，因此高句麗必須打到底，國內也幾乎都是主戰派。
    和西域諸國演武的時候，火炮亮相了，高句麗有使節在京中，也親眼見到了火炮的威力。
    高句麗也不傻，要火炮，大康肯定是不能給，要火藥箭倒是有點可能，因此對方來了個王子，還是大王子，想要和齊燁研究研究聯手徹底給瀛島滅了，並且給出了初步協議，大致意思就是瀛島對半分，但是滅了瀛島後，大康不能插手半道三國的事務，尤其是不能將火藥箭與火炮提供給百濟或是新羅。
    如果齊燁能夠同意的話，高句麗將會派遣大量兵力登陸瀛島，大康也要派出主力部隊，利用火炮攻城，高句麗負責補給等其他事。
    臥房之中，盤著腿的齊燁將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季渃嫣在旁邊打著瞌睡。
    “比較誘人。”
    齊燁怕給孩子吵醒，小心翼翼的將信件遞給了季渃嫣。
    打著哈欠的季渃嫣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搖了搖頭：“瀛島並不大，一山豈容二虎。”
    “是，最早我的想法是隻要滅了瀛狗，瀛島也懶得要，目前來看的話，瀛島有著大量的資源，尤其是銀礦。”
    其實銀礦這玩意拉回東海三道，隻會越來越不值錢，齊燁對這方麵不看重，他看重的是銀的其他作用。
    “可以給他們，銀礦歸大康，打完了瀛島，高句麗肯定會將大量兵力送到瀛島，到了那時候，百濟和新羅絕對有其他心思，這對我們有好處。”
    季渃嫣猶豫了一下：“不將其他人尋來商議一番？”
    “不了。”
    齊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大家都忙著呢，王府裏就一個周寶，阿寶又能給什麽建設性意見，我自己拿主意就好。”
    季渃嫣也露出了微笑，隻是這微笑之下，依舊是某種無法表達出來的心疼。
    站起身，齊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微微咳了一聲。
    一個健婦敲了敲門，低著頭走了進來。
    健婦是宮中派來的，伺候德妃足足十二年，帶著一群宮女，二十來號人就圍著齊安轉，事無巨細麵麵俱到。
    齊燁看向季渃嫣：“馬上過年了，去采買點年貨啊。”
    “不去，乏了。”
    “總是在王府中待著多無聊，在城裏溜達溜達也好。”
    季渃嫣一歪腦袋，閉上眼睛，裝睡。
    齊燁哭笑不得，在季渃嫣的額頭輕輕啄了一下，抱起孩子交給健婦，背著手走出了臥房。
    眼看著都快跨出門檻兒了，季渃嫣突然睜開眼睛。
    “又是年關？”
    齊燁止住了腳步，看不見的麵容似滿是苦澀。
    “到了也開春了，那個什麽王子回國後，再派兵過去，都快到夏季了，還有這群半島三國的廢物也未必能將天井城守到夏季，如果…”
    季渃嫣揮了揮手：“好了好了，去散散心。”
    齊燁依舊沒回頭，微微嗯了一聲，叫上阿寶，帶著幾個司衛離開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