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拂麵，卻依舊擋不住戚世恒心焦如焚。
    青妖背盟，戚長發被圍，這兩件事都出乎他的預料。
    如今隋唐已經穩穩占據了北方四郡，成了他們所有人最大的對手，此時，互相背刺，無異於兩敗俱傷。
    可青妖？
    戚世恒想不通，但他依然在想，自離開襄平城，足足兩天時間，他一直在想。
    甚至因為全神貫注而忽視了對於周遭環境的探查。
    直到一聲弓鳴。
    這一聲弓鳴起自幽靜的山間，也打破了山間的幽靜。
    緊接著無數的喊殺聲自四麵八方響起。
    戚世恒霍然抬頭，一臉驚駭。
    大意了。
    戚世恒根本就沒有想到敵人會在半途設伏。
    緊接著還未等他有所反應，隋唐那清朗的聲音便從不遠處的山崖上響起。
    “戚將軍，好久不見啊！”
    “隋唐？你怎麽會在這裏？”戚世恒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刻的他無比驚悚。
    “撤，快撤。”幾乎是下意識的，戚世恒立刻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隋唐既然敢在此設伏，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容許他安然退走。
    “龍驤衛常嘯在此......”
    “虎賁衛袁朗在此......”
    “鷹揚衛柳青在此......”
    隨著一個個聲音自密林間響起，一朵朵烏雲開始升空。
    “後軍變前軍，立刻後撤，快，快。”戚世恒再度高喊。
    然而，他的聲音才剛剛出口，那烏雲便已轟然落入鎮蠻軍中。
    頃刻間，劇烈的慘叫聲便在遼遠的山間回蕩開來。
    失誤了！
    戚世恒心中微歎，戰爭容不得失誤，因為它的代價是死亡。
    在戚世恒的嚴令之下，目露驚恐的鎮蠻軍開始如同潮水般向後退去。
    沒有辦法，麵對那密密麻麻的箭雨，空曠的山道上，他們就是一個個移動的活靶子。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僅僅退出不過一裏地，鎮蠻軍便退不動了。
    因為他們的麵前，有人擋住了去路。
    “陌刀起陣！”
    一聲怒吼起，萬千刀光寒。
    那是由一千零八十把陌刀組成的戰陣，其勢如山，森嚴凜冽。
    破軍武卒！
    戚世恒心中陡然閃過一個名字，同為薑國名將，他對隋唐麾下諸軍可謂知之甚詳。
    甚至也曾花費了大量時間去專門研究，就是為了有一天在戰場上，他可以找到克製對方的方法。
    然而，此時此刻，當破軍武卒真正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依舊令他毛骨悚然。
    怎麽會？
    怎麽會是如此？
    戚世恒望著眼前的一幕，寒意頓生。
    “揚刀！劈殺！前進！揚刀！再劈殺！”
    在牧野那平靜到近乎殘酷的聲音號令下，正在急速後撤的鎮蠻軍，頃刻間哀嚎一片。
    就如同潮水衝刷著堤岸，濺起朵朵血色的浪花。
    無可抵禦！
    真正的無可抵禦！
    哪怕是身披鐵甲，都禁不住那成片刀光的洗禮。
    “揚刀、劈殺......”牧野的聲音仍在響起，伴隨著鎮蠻軍士兵的慘叫，越發瘮人。
    “繞開，繞開，向兩側突圍。”戚世恒放聲大叫。
    破軍武卒實在太過於凶悍，全力突圍的鎮蠻軍不得不一分為二。
    然而，終究是耽誤了時間，眼看著龍驤、虎賁、鷹揚三衛已經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孫淳一聲怒吼：“大將軍先走，我來斷後。”
    他是鎮蠻軍前師主將，如今卻因為撤退的原因，不得不主動擔負起了斷後的任務。
    “撤，快撤。”戚世恒仍在怒吼，他此時已經顧不上孫淳了，或者說，在如此危急的情勢下，任何人都顧不上。
    包括他在內，近五萬鎮蠻軍士兵心中，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出去，唯有殺出去，才能活下來。
    “統帥，戚世恒要跑了。”站在高處的任原，眼見戚世恒已經突破了牧野的防線，他連忙轉身向著隋唐喊道。
    “跑，哼，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裏去？任原、計都，隨我追。”隋唐一聲冷哼，隨即策動胯下金睛狻猊，當先追了出去。
    襄城之戰關乎薑國未來，他怎麽可能讓戚世恒如此輕鬆的回到壽春郡。
    山道中，三衛仍在圍殺孫淳所部，隋唐卻已經跟在戚世恒的身後而去。
    “大將軍，不，不能再跑了......兄弟們，撐，撐不住了。”在奔逃了將近一個多時辰之後，苗仁喘著粗氣，拉住了戚世恒。
    此刻，所有突圍而出的鎮蠻軍士兵，已然跑的四肢酸軟，渾身無力。
    “不......不能停。”戚世恒仍要再跑，卻再一次被苗仁攔下。
    “大將軍，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兄弟們不被敵人殺死，也得累死啊！”
    苗仁大聲喊道。
    被他這麽一喊，戚世恒終於反應了過來，他連忙叫停了隊伍，開始歇息起來。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戚世恒這才緩過神來，望著四周靜謐的山崗，他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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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隋唐，任你布置在再嚴密，還是給老子逃出來了，你給老子等著，等老子緩過勁來，一定要殺的你生不如死。”
    這笑不是開心，更像是一種宣泄。
    隻可惜，戚世恒的笑聲還未停歇，隋唐的聲音竟又一次響起。
    “你確信自己逃出來了嗎？”
    一陣山風吹過，方才還在劇烈喘息的鎮蠻軍士兵瞬間屏住了呼吸，就連戚世恒那放肆的笑臉也徹底僵住。
    “跑啊！”不知是哪個大喊一聲，眾人再一次發足狂奔。
    然而，長時間的奔逃，再加上短暫的歇息，終究還是讓大多數人的身體垮了下來。
    “跑......跑個錘子，老子哪裏還有力氣跑？”
    “不......不跑了，死......就死吧。”
    “累......累死老子了。”
    麵對自兩麵山間衝下來的虎威軍，這些鎮蠻軍士兵竟真的閉目等死。
    “沒意思。”興致衝衝的敖烈眼見如此情況，頓感索然無味。
    “不用死人便能拿下敵軍，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隋唐哈哈笑著說道。
    “鎮蠻軍也算是咱們薑國的強軍，結果就這？”敖烈輕蔑一掃，也不管那些地上正自羞愧的士兵，便招呼著麾下虎威軍開始收繳對方兵器。
    “統帥，又讓戚世恒那廝給跑了。”望著戚世恒消失的方向，任原有些懊惱。
    然而，隋唐卻絲毫不以為意，他掃了一眼那遍地的鎮蠻軍，嘴角露出一絲輕笑。
    “無妨，咱們好好休息休息，等天明再追。”
    夜色籠罩，群山入眠，戚世恒仍在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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