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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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夏古代的親族之間,一直都流行著,一家有事各家幫忙。
    鄰裏之間關係和睦,平日裏都是互相幫襯著,一個村的那是相當團結,更不說同族了。
    太醫署一致認為,寧王的喪事可以提前準備了,兩日不進水米,流食灌都灌不進去,仿佛喉嚨已經鎖死。
    這是死亡之兆,隻等咽氣了。
    十王宅的親王們奉旨,每日可以出宅,往寧王府幫忙,公主們貴戚們,李氏宗親全都來了。
    外人想要幫忙,都沒有那個資格,寧王府所在的勝業坊,也被金吾衛把守著,等閑之人一概不準入內。
    女眷們在扯著白綢,剪著紙錢,為大家縫製著喪服。
    “僴(xiàn)兒,別亂跑,快過來,”太子妃韋氏,帶人將庭院內玩鬧的兒子抓住,拎著後襟就往屋子裏走,邊走邊斥責道:
    “再敢玩鬧,阿娘可要罰你了。”
    李僩是太子第六子,今年三歲了,正是貓狗也嫌的年紀,加上沒人敢管他,所以在院子裏來回亂闖,朝水缸裏扔石頭,在花園裏挖坑,在台階上拉屎,還朝著李琩吐口水。
    大侄子,你是不是皮緊了?叔叔是不是該提前讓你知曉世間之險惡呢?
    李琩擦拭著衣服下擺的口水,朝著身邊的太子道:
    “六郎類兄長,頰長而窄,英氣逼人啊。”
    太子嘴角一抽,轉頭望向遠處的長子李俶[chù],小聲道:
    “不要亂說。”
    他是最在乎長子的,一來是親自撫養,再者,他現在也算長子,所以在別人麵前,要彰顯長子為尊的調調。
    他們老李家有一個基因特點,就是高麵長臉,古人很少以大長臉這三個字來形容人的麵部特征。
    比如蘇軾就很委婉的形容妹妹的大長臉:去年一點相思淚,至今未到耳腮邊。
    所以一般情況下,形容長臉叫做雙頰細窄,臉頰細長那不就是長臉嘛。
    太子是長臉,李琩是長臉,李僩也是長臉,但李俶不是。
    李隆基有句話:此兒甚有異相,他日亦是吾家一有福天子也。
    什麽叫異相?就是跟別的孫子不一樣唄,頭大如鬥,臉大如盤,雙耳垂肩,隨了他媽了。
    李琩剛才之所故意那麽說,就是說給一旁看似在幫忙,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韋堅同誌。
    這小子也來了,遇到這種事情,韋堅特別會來事,挖運河的事情都不管了,屁顛屁顛過來幫忙。
    按理說這是個外人,本不夠資格,但人家準備了不少珍貴的祭品,禮多人不怪嘛。
    韋堅自然聽到了李琩那句話,嘴角不經意的微微翹起,看樣子李琩是支持自己妹妹的,這是好事。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保障太子順利繼位,但是太子繼位之後,他還有一個更艱巨的任務,就是扶植自己的外甥李僩。
    曆史上這種事情多了去了,一點也不新鮮。
    三歲的李僩被拽進了屋子,立即便有人上前拿著布尺為他丈量身材,因為要準備喪服。
    喪服按照親疏程度分為五種,也即是所謂的五服: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
    五服常被稱之為本宗九族,也就是說,不是整個隴西李穿喪服,而是隻有李淵這一支。
    曆史上的壽王李琩是穿斬衰的,也就是最重的喪服,從頭到腳全都得裹白,還要服喪三年。
    但這一世,齊衰就可以了,親大伯就是這個標準,不能按養父來算了。
    尤其眼下這個敏感時刻,基哥特別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李琩要敢穿斬衰,直接貶為庶人。
    禦史台大夫李適之,親自從水井內打水,然後帶著人洗刷著前堂的台階,所有的皇親貴胄,眼下從他們身上看不到絲毫養尊處優,都在親力親為的忙活著。
    也就是十王宅這幫人比較閑,因為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了,沒事找事幹,也找不到。
    “喲,曬黑了啊,”
    永王李璘一見到李琩,就想過來鬥幾句嘴,否則渾身都癢癢,隻見他上下打量了李琩一眼:
    “我怎麽覺得你老了不少?”
    李琩冷冷的瞪了對方一眼,道: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沒人將你當啞巴。”
    李璘嘿嘿冷笑道:
    “聽說裴耀卿與你關係不錯?你們私下常有來往?”
    李琩一愣,頓時猜到對方不是來鬥嘴,完全就是來找茬的,於是他沒有任何回應,默不作聲。
    這種問題,怎麽回答都會被人揪著不放,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忽略。
    眼瞅著李琩不吭聲,李璘繼續道:
    “上一次交構監門衛崔圓,沒有拿住你的把柄,這一次可不一樣了,你與裴耀卿常於皇城見麵,又頻繁在長安的一些犄角旮旯私會,別以為別人不知道。”
    太子剛剛離開,李璘就過來了,李琩很難不認為,這是十王宅裏商量好的。
    李璘敢拿裴耀卿說事,多半是有內幕消息,知道裴耀卿肯定是要卸任京兆尹了,不然他也沒膽子牽扯人家。
    眼下有動機收拾裴耀卿的,隻有李適之和蓋嘉運,蓋嘉運的可能性不大,而有想法收拾李琩的,隻有十王宅。
    那麽是不是說明,李適之和十王宅聯手了?各取所需?
    這便是人在江湖,難以置身事外,李琩什麽都沒有做,就需要麵對一些來自外部的主動挑戰。
    “你汙蔑我?”
    李琩肯定還是擔心的,交構一個小小的崔圓,弄不倒他,但是裴耀卿可不一樣,尤其是基哥當下對自己很不滿,而且也苦於沒有借口罷免裴耀卿的京兆尹。
    我草!李琩瞬間反應過來,這一切的背後,還是基哥在操縱著啊。
    “我有沒有汙蔑,你心裏有數,別以為管著金吾衛,你在長安做什麽事情,沒人會知道,”李璘冷笑道:
    “長安不是隻有一個右金吾。”
    “我謝謝你啊,”李琩突然撂下這麽一句話,便甩袖離開了。
    李璘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他這是什麽意思?謝我幹什麽?嘲笑我?
    眼瞅著周圍都在忙活,李璘心知再揪著李琩不放也不合適,舔了舔嘴唇,去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李琩在後園找了一處僻靜地方坐下,獨自沉思著。
    如今他也想明白了,太子剛才離開,不是給李璘空出機會,因為太子如果真的摻和了,不會笨到讓李璘給說出來。
    如今李琩既然知道自己也被卷進去了,自然會設法提前預防。
    所以他是真心感謝李璘這個SB,告訴他這麽重要的消息。
    交構裴耀卿,既能罷免對方的京兆尹,又有借口懲治自己,基哥這是雙贏局啊。
    裴耀卿的問題出在裴寬,這是無解的,裴寬還是範陽節度使一天,裴耀卿就不能掌權。
    他現在急需與裴耀卿見一麵,可惜沒有任何借口離開寧王府,派別人去是說不清楚的。
    也是他運氣好,韋堅竟然尋過來了。
    雖然後園的人也不少,但是兩人密語,別人是不會聽到的。
    而韋堅就是衝著李琩來的。
    “王妃即將誕子,韋某這便提前恭賀了,”韋堅拱手道。
    李琩瞥了一眼身邊不遠處的一個位置,韋堅不動聲色的坐了過來,探身小聲道:
    “隋王有事吩咐?”
    要麽說你機靈呢,李琩低聲道:
    “我最敬重阿嫂,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少陽院也隻有阿嫂的孩子,我視為親侄,咱們可是自己人。”
    噢套近乎呢,這是有求於我,韋堅笑道:
    “自然是自己人。”
    說完這句,他就不吭氣了,因為他要等李琩主動提出來,上杆子幫忙和受人之托,賺的人情是不一樣的。
    李琩深知與韋見打交道要多個心眼,每一句話出口,都要有作用,否則落不著任何好處。
    “你覺得李適之,會親近太子嗎?”李琩道。
    韋堅想了想,隨後道:
    “不會。”
    他與李琩談話,也是言簡意賅,不會藏著掖著說那些客套話,比如:太子儲君之尊,自是人人都想親近,這是屁話,明人麵前不說暗話。
    李琩點了點頭:“李適之坐大,於你有沒有好處?”
    “應該不多,”韋堅坦誠道。
    人家李適之有自己的黨派,而且都是硬實力,雖然眼下與韋堅有暫時的合作關係,但是韋堅也清楚,他們之間的聯盟,脆弱的不要不要的。
    李琩沉聲道:
    “韓朝宗盯著京兆尹,還有一個蕭炅也在爭取,一個是李適之的親友,一個是李林甫的人,跟你都不沾邊,他們誰上去,於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那麽隋王的意思呢?”韋堅道。
    李琩一臉正色道:
    “你上去。”
    韋堅一愣,頓時樂了我倒是想上去,沒人推我啊,我特麽這些年全是自力更生,別說幫手了,沒有拖後腿的,我都算是道祖庇佑了。
    “隋王接著說,”韋堅笑道。
    李琩觀此人表情,就知道韋堅還算有自知之明,心知眼下還不夠格爭這個位置,於是他加重語氣道:
    “你幫我給裴耀卿帶個話,就說我說的,讓他主動請辭京兆尹,然後推薦你接任。”
    你來真的?韋堅頓時正色道:
    “理由是什麽?”
    李琩搖了搖頭:
    “裴耀卿自己會想理由的,你隻需告訴他:務慎視之,他明白該怎麽做。”
    李琩肯定不能跟韋堅說,有人要以交構的罪名對付我和裴耀卿,不然韋堅這個王八蛋,說不定會加一把柴火。
    讓他雲裏霧裏,糊裏糊塗,才能老老實實把話傳到
    裴耀卿依然像往常一樣,清晨一大早就會去右相府,如同點卯一樣,下午早早就會回家。
    因為大多重要事情,在上午都會定一個大概基調,下午往往都是比較清閑的,即使後世也是如此。
    這源自於人的腦袋在上午的時候,是最清醒的。
    自打韓朝宗回來,關於京兆尹這個位置的議論聲就沒有斷過,李林甫雖然在偃月堂口口聲聲說,絕不會讓李適之得逞,但是裴耀卿清楚。
    京兆尹,不是李林甫能夠決定的,這個職位的任免,還是在聖人。
    “停車!”
    坊外,裴耀卿令車夫停下馬車,然後一個人擺臂前行,他的隨從則是緊緊跟在後麵。
    他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來走路,算是變相的鍛煉身體吧,上午沒時間,也就隻能是下午了。
    他在長安的宅子在永興坊,在洛陽的宅子在積善坊,都是李旦當年賜給他的。
    一般皇帝賜宅,除非子孫後代犯事,否則是不會收回的。
    但有一種情況在大唐屢見不鮮。
    那就是我盯上了你這個宅子,要麽賣給我,要麽我收拾你,然後奪走。
    裴耀卿走入自己宅子所在的巷弄,望著高深的院牆,回憶起了幼時所居的蒲州祖宅。
    祖宅的麵積比他長安的宅邸,大了數倍,院牆更為高深,儼如堡壘一般。
    幼時生活在那裏,隻覺高深的宅院給人無比的安全感,但如今這座宅子,卻沒有給他一丁點這樣的感覺。
    仿佛這裏,不是他的家。
    “阿爺,韋大郎來了,有事請見,兒子問他何事,他不肯說,”
    長子裴遂每天都會在巷子口等待著親爹返家,他雖然也有官職,但非常清閑,因為是太子司議郎,東宮屬官。
    裴耀卿調整著呼吸,悠閑的邁著步伐,淡淡道:
    “我還要在坊內轉悠轉悠,讓他自己來找我吧。”
    “好,”裴遂返家叫人去了。
    他口中的韋大郎,不是韋堅,而是國子監司業、集賢殿學士、加銀青光祿大夫韋述,此人是裴耀卿的親外甥。
    親姐姐的兒子。
    韋述今年也五十多了,比他這個親舅舅,小不了多少。
    “舅舅從前還能在皇城溜達溜達,如今國事都搬至平康坊,想散步也沒有地方了,”韋述跟過來,與裴耀卿並肩而行。
    他們家出身京兆韋氏小宗郿城公房,在族內是小宗,但是單獨拎出來,無疑也是一座豪門。
    “說吧,你等閑不來找我,今日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麽神神秘秘?”
    裴耀卿甩開手臂,大步的走著,類似於後世公園裏鍛煉的大爺。
    韋述道:“我就是替人跑個腿,請我傳話的是韋堅,他不好意思見你,所以找我出麵。”
    “讓他滾!”裴耀卿一臉鄙夷道:
    “此子滿口謊言,嘴裏蹦出來的話是一個字都不能信,你今後少與他來往,這是一個災星,誰沾上誰倒黴。”
    韋堅當初巴結過裴耀卿,那時候姿態很卑微,請教了人家不少關於漕運的事情,本來兩人當時的默契,是裴耀卿爭取水陸轉運使,韋堅做為輔佐。
    結果人家韋堅隻管自己,竟然打算跳過裴耀卿,最後證明,人家還成功了,雖然到手的是閹割版的水陸轉運使。
    能讓裴耀卿上當的,沒幾個,韋堅有能力騙一次,肯定沒有第二次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來傳話,別說閉門羹了,很可能被對方劈頭蓋臉罵一頓,所以才請出本族的韋述幫忙。
    “雖然是他請我傳話,但他也是受人之托,”
    韋述笑道:“隋王托他給你帶話,希望舅舅主動請辭京兆尹,舉薦韋堅接任,哦對了,還有四個字,務慎視之。”
    當聽到隋王這兩個字的時候,裴耀卿已經停下腳步,聽完之後,他整個人並沒有表現的多麽驚訝。
    做過宰相的人,麵沉如水,古井不波。
    “沒了?”裴耀卿道。
    韋述笑道:“沒了。”
    “那你走吧,”裴耀卿繼續散步。
    韋述在背後拱了拱手,就這麽走了。
    他比較不喜歡跟自己這個舅舅打交道,總是板著個臉,一副隨時都會教訓你的表情,你雖然是我舅,但我也就比你小七歲,不能總是拿長輩的架子壓我啊。
    等到韋述離開之後,綴在後麵的長子裴遂,這才追了上來。
    人家一開始就離得遠遠的,是因為他知道,韋述要說的事情,不願意讓他知道。
    他在場,韋述不會說。
    “他來幹什麽?”裴遂問道。
    裴耀卿歎息一聲:“眼下時間還早,將你的那些叔父們,還有你大哥,都叫來,有事商議。”
    這是宗族議事了,裴遂知道事情不小,立即著手派人去往各府,聯絡諸位叔叔。
    裴耀卿兄弟七個,除了長兄裴子餘之外,其他都是一個媽生的,而裴子餘事繼母以孝聞,位列宋代林同《賢者之孝二百四十首其二一三·裴子餘》。
    所以他們六個做弟弟的,最敬重的就是兄長,因為他們的親媽,是人家老大給養老送終的。
    裴子餘,也叫裴冬卿,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但是兒子裴泳,在裴耀卿的盡心輔導下,眼下官至門下省符寶郎,掌管印璽、旌節、兵符、銅獸、竹節的發放收存。
    裴耀卿非常看重自己的大侄兒,比對外甥韋述好多了。
    他也懷疑韋堅這句話的真假,主要就是那句舉薦韋堅接任。
    隋王不是也很討厭韋堅嗎?為什麽要舉薦他?
    一個人的腦子,思維終究有所局限,裴耀卿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想了,等到人都齊了,大家一起商議。
    三個臭皮匠,頂上一個諸葛亮嘛
    裴耀卿下班早,但是他的兄弟們可是按時下班。
    五個弟弟,在京的隻有三個,老三衛尉少卿裴巨卿,老五中書省起居郎裴僑卿,老六太子中允裴春卿,外加大侄子裴泳,他們四個是在傍晚時分才趕到了永興坊。
    這算是家庭聚會,所以大家邊吃邊聊。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韋堅是否受隋王之托傳話,傳語是否被他改過,確定這一點,我們才能商議接下來的事情,”老三裴巨卿說道。
    裴耀卿點了點頭:“多半不會錯,因為務慎視之四字,是我曾經對隋王說過的,這四個字有些別扭,別人不會用。”
    裴泳點頭道:
    “我也傾向於傳語不假,因為太簡潔了,根本就讓人無從下手,說明什麽?說明隋王對韋堅不信任,所以這句話隱藏的含義,韋堅不明白,隻有二叔能讀懂。”
    老六太子中允裴春卿道:
    “京兆尹怎麽輪,也輪不到韋堅,右相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個位置被韋堅拿到,二兄若是舉薦此人,第一個得罪的就是右相了。”
    “這個時候還說什麽得罪不得罪?”老三裴巨卿冷哼道:
    “我都聽說了,蕭炅現在也在爭這個位置,他有什麽資格爭?還不是李林甫在背後給他撐腰,二兄終究不被李林甫信任。”
    裴耀卿淡淡一笑,很想告訴他們,其實要換我的是聖人,不是李林甫。
    李林甫敢打我的主意?
    正因為大家心知肚明,是聖人有這個意思,所以嚴挺之、盧奐等人才沒有站出來說話。
    傳言已經傳了好多天了,高力士那邊也沒有動靜。
    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一個京兆尹嘛,我年紀也大了,府內事務又重,趁此機會卸任,也沒什麽大不了,”裴耀卿看向眾人,疑惑道;
    “我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為什麽,隋王會希望我盡快主動卸任?”
    一般情況下,官員任免都是聽上麵的調令,很少自己主動辭職的,尤其是權利很大的部門。
    原因非常複雜,你主動辭掉職位,別人會以為你是犯了什麽錯,所以推官頂罪,裴耀卿可不願意讓旁人這麽想他,這會影響到別人對他的態度。
    我又沒什麽罪,朝廷給裴家的蛋糕就那麽大,我在位,裴寬就得縮著,裴寬上去了,我就得讓位,很正常嘛。
    裴泳道:“隋王的意思,是否在暗示主動辭任與被動免官,差別巨大?”
    “能有什麽差別?不都是丟了京兆尹嗎?”老六裴春卿疑惑道。
    裴泳笑著解釋道:“二兄有讓位之心,咱們知道,旁人不知道啊,眼下盯著這個位置的韓、蕭,萬一找事呢?”
    裴耀卿一愣,雙手瞬間握拳,頓時汗流浹背。
    他本是頂級聰明的人,但有時候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楚,這就是為什麽高官的家裏都養著一堆幕僚。
    這就叫集思廣益。
    對啊,聖人萬一覺得,我不肯讓出這個位置呢?
    那麽聖人會用什麽辦法,已經不言而喻了。
    平白無故的罷免,終究是站不住腳,聖人向來做事,都會找一個令人信服的借口,那麽可想而知,李琩這一次又是在救他。
    伴君如伴虎啊裴耀卿下意識的擦了擦汗。